乾淨利落。
就四個字。
得到了極為確切的答案,朱高熾不知為什麼,卻怎麼都開心不起來,反倒是心中的擔憂,愈發的強盛了起來,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朱高煦,想要張嘴問些什麼話。
但在迎上朱高煦那雙冷厲的雙眸,以及此間展露的寓意。
已然到嘴邊的話,卻是怎麼都說不出口,怎麼都不願意說出口,面色呈現出豬肝之色,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如何將已到嘴邊的話,給說出口。
說吧!
以他對朱高煦性格的了解,這混蛋絕對不可能,也絕對不會聽他說的那些話和所謂的決定。
畢竟就從朱高煦的回答來看,這混蛋布局了那麼久。
此間近乎是囊括了那麼多的人,囊括了那麼多的事情。
又怎麼可能會輕易的放棄,或者說就因他三言兩語給結束?
當然還有最為重要的一點,朱高煦的性格乃是,你動他的利益和蛋糕,以他的身份,他可能還能夠勸戒,能夠勸的住。
但眼下發生的事情,顯然不是這樣。
而且那些人,對於眼下發生的事情,亦做的乃不是一般的過分。
以朱高煦的性格,絕對不可能就這般高高舉起、輕輕的放下。
不出意外的話,此件事情怕是,又是一場血流成河的交戰和交手。
不少人,因此而血本無歸,亦乃是極為可能的事情。
「唉……」
想著,想著,朱高熾不禁一聲長嘆,神情中閃過一抹苦笑和尷尬,微微搖了搖頭,終歸也不得不點頭承認,回應道:
「行吧!行吧!」
「此事你自己看著來,自己操作就行了。」
「咱可以不過問,甚至是給你在背後兜底。」
「但……」
「我真希望你,在某些事情上,真的能夠把握好此間尺度。」
「萬事不可做的太過,萬事有過之而無不及。」
「一切終歸,最好的結果,就是從中找到,此件事情上的平衡。」
「不然的話……」
「縱使我想給你兜底,我想給你幫忙,成為你的後盾。」
「但我的能力只有那麼大,為此千萬不要把事情,給搞到大家都不願意看到的方向去。」
「行不行?」
「老二,此件事情就當哥哥拜託你了。」
「不為別人想,可不在乎任何人的看法,不在乎任何人的想法。」
「但你總得為自己想想,為以後想想,為漢王府的家眷想想。」
「明白嗎?」
這話說的,言辭相當懇切。
此間無一不是表露,他對於朱高煦的關心。
見著一臉神情凝重,顯得格外鄭重的太子爺。
朱高煦聞言,臉上也收起了,方才那般吊兒郎當的笑容和心思,緩緩從軟塌上站了起來,緩步來到其身旁,伸手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面色淡定且從容,幽幽開口道:
「行行行……」
「老大,你就放心的看著吧!」
「咱又不是三歲小孩子,事情既然是我在主持,既然我敢直言不諱的提出來。」
「那麼也就證明我有本事和能力,辦好眼前的所有事情,也早早的就想好了,發生這些事情,此後的應對之策。」
「這麼多年了,別很多事情上,我看起來都是傻乎乎的,悶著腦袋往上硬剛和硬闖。」
「但你心裡應該是比任何人都清楚和明白,這麼多年的時間,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我也處理和經歷了那麼多。」
「我什麼時候打過沒把握的仗,什麼時候又真正的將自己給徹底置於危險境地?」
「又怎麼可能,不知曉如何把握那應有的尺寸和尺度。」
「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面對這般看似真誠,但彼此卻是心裡都清楚,此乃極為敷衍的回答。
朱高熾為此,也只能夠無奈的笑了笑,知曉此間有些事情,已然沒有了說下去的必要,此間不管說再多都是無關緊要的廢話,不會起到任何的作用和結果。
不管最後的結果,乃是是好還是壞。
就眼下的情況和朱高煦態度,此乃都是他完全沒辦法,也不可能阻攔和阻擋的事情。
此間就眼下的事情,他唯一能夠做的,也就只有在心中為此件事上默默的祈禱,默默的祈禱一切真的能夠適可而止。
而非發展真正的超出預料,或者發展到大傢伙都不願意看到的結果裡面去,那樣不管對誰而言,皆都乃是普天同慶、皆大歡喜的事情。
亦是因為如此,整個庭院中原本喧鬧的氣氛,也在此時此刻沉寂了下來,誰都沒有再多言,或者再多說一句,氣氛凝重壓抑的可怕,仿佛於此刻,驟然凍結了一般。
就這般,過了差不多一刻鐘左右的時間。
噠噠噠.
寧靜的院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驟然間將場中凝重的氛圍給打破,與此同時所有人的目光,也都不自覺地看向,院門口發出聲響的位置。
此間映入眼帘的則是,見著兩個身著緊緻飛魚服的錦衣衛,一左一右的護衛著,一身著官服的中年官吏,靜靜的站在門口,躬身恭敬行禮道:
「參見太子殿下,漢王爺。」
「戶部侍郎劉環已經帶到。」
聽了這話,場中幾人的目光,皆是將目光看向太子爺,別人不知道此間的內情,但只要身處內院的人,則是心裡比任何人都清楚,此件事情上,已經確定了交由太子朱高熾來處理這個事情,因此人乃是太子爺的人。
感受著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太子爺眉頭微微皺了皺,半眯著雙眸看了一眼,被錦衣衛『護衛』在中央的戶部侍郎劉環,面色平靜且淡然,看不出分毫的情緒波動。
短暫的沉吟了片刻,朱高熾衝著身形略微顫抖,面色不免有些蒼白的劉環招了招手,道:
「進來吧!」
「還在外面傻愣著做什麼。」
「咱們這些人,可都是在等你。」
聽了這話,被『護衛』在中央的劉環,原本蒼白的面色,此時此刻變的比之方才,更加的沒有分毫血色了起來,神情中驚懼驚恐之意盡顯,敦促著、顫顫巍巍的從外面走了進來。
剛剛來到近前,還未定神,耳邊則瞬間傳來太子朱高熾的質問聲音,道:
「爾,可知我們召集,而前來所謂何事不?」
面對這般質問,做賊心虛,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下意識的將腦袋給深埋了下去。
他怎麼可能不知道?
今日大明錢莊,戶部的人幾乎都已然在場,他自然也沒有分毫的例外。
那名被直接抓起來的人,其實在還沒有被審問的時候,他就知曉自己這下完了,乃是徹底的完了,被直接抓了典型了。
果真不出他所預料的那般,在錦衣衛的審理下,那名與他有著些許關係的人,或者說是與他家裡人有牽扯的人,完全沒有分毫的猶豫,就直接將眼下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部道來。
為此,在面對太子爺的質問,他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老老實實的回答吧!
他真的不敢,心中也是確確實實的害怕。
在一一看無一錯版本!
倘若不老老實實的回答吧!
他心裡又比任何人都清楚,此間眼下的事情,他騙不了任何的人,人證物證俱在,由不得他就眼下的事情抵賴,縱使真的抵賴,不承認眼下發生的事情,他有參與其中。
但是他心裡也實在是沒底氣,自己能夠真正的扛過,錦衣衛那堪稱血腥般的審訊手法。
見著其沉默不言,朱高熾半眯著的雙眸猛然睜開,面色亦是在此刻變的陰沉陰翳了起來,看向其的目光中,皆是充斥著無盡的失望。
說實在的。
倘若劉環前來,在他問話的時候,能夠大大方方的承認,能夠坦坦蕩蕩的,毫不避諱的說明此間的緣由,雖然改變不了還是要挨處罰和處置的結果。
但能夠如此的有擔當,做錯了事情敢承認。
好歹就眼下發生的事情上,還能夠讓他為之真正的高看對方幾眼。
實乃是讓他做夢都沒想到,之前看似坦蕩的一個人,被他給給予厚望的一個,居然在面對此件事情的時候,也心中對於此番結果,清楚的不能夠再清楚。
饒是如此,卻也沒有勇氣,主動的承認,不敢
見此情形,於眼下失望的同時,朱高熾的心中,此時此刻也是感到無比的慶幸,慶幸此人就這麼一副德行,能夠被他提前給看穿,能夠被他給提前看透。
還沒有真正給予對方多大的重任,不然的話,就眼下這麼一副膽小、沒有分毫擔當的人,倘若真的被許以重任的話,天知道以其這樣的性格,於後期擔任舉足輕重的崗位,會為之帶來什麼樣的後果。
短暫的沉吟了片刻,朱高熾簡單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緒,臉上的表情驟然內斂,取而代之的則是無盡的森然冷意,雙眸直勾勾的看向低垂著腦袋,宛如鴕鳥般的劉環,『啪』的一聲,一巴掌重重的拍在案台上,怒聲呵斥質問道:
「混帳東西。」
「你的耳朵聾了嗎?」
「咱問你的話,難道你沒有聽到嗎?」
「怎麼的?」
「做的這些個事情的時候,膽子那是比任何人都大,該承擔責任,被發現了之後,就只會裝聾作啞,就只會當縮頭烏龜嗎?」
「讀了那麼多年的聖賢書,學了那麼多東西,你就學到這麼些個玩意嗎?」
「還是說」
「讀了這麼多年書,聖賢書難道就告訴你,遇到事情就沉默不語,或者說裝聾作啞就能夠躲得過去嗎?」
「你覺得可能嗎?」
轟.
憤怒憤概的怒斥聲音,驟然於整個庭院中炸響開來,宛如一聲驚雷於場中所有人的耳中炸響。
此間事件中為主角的劉環,此時此刻亦是切切實實的被嚇到了,原本就強撐著的身體,此時此刻再也繃不住,宛如瞬間被抽空了所有的精氣神,直直的軟倒摔在地上,慌慌張張的叩首,急忙急切的道:
「殿下.」
「太子殿下.」
「臣知道錯了,臣知道錯了」
「臣也是一時之間,被利益沖昏了頭腦,也是一時之間利益薰心了,沒有忍住.」
「此事亦乃是臣的第一次做」
「懇請太子殿下饒命,懇請太子殿下饒命啊!」
「給臣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
看著跪伏在地上,不停叩首認錯的劉環,朱高熾一聲冷笑,目光冷冷的盯著其看了良久,深深的吸了幾口大氣,亦是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沉聲道:
「咱先不論.」
「咱也不先不說,關於今日大明錢莊中,所發生的事情。」
「就眼下情況,咱很想知曉,依照那人所供述,依照那人所言的,其乃是以八成的價格,從大明百姓的手中購買了五千兩銀子對等的大明寶鈔。」
「為此。」
「咱也是異常的好奇,以八成的價格,收購了五千兩銀子的大明寶鈔,那麼折算下來的價格,也是不低於四千兩的銀子。」
「而依照你戶部侍郎的每個月的俸祿,依照這麼多年的獎賞,所有的東西歸納歸攏在一起,哪怕咱就算你這麼多年沒有任何的開銷,但是依你這麼多年的俸祿和收入,也絕對不可能存上這麼多的銀兩。」
「那麼你這不少於整整四千兩的現銀,究竟是從哪裡來的?」
「此番這些個銀子的出處,不知可否給咱好生的說道說道一番如何?」
「整整四千兩的現銀啊!」
「這等數額,這等富裕,簡直是比之咱的太子府邸,比之漢王府邸的富裕程度,亦乃是沒辦法與你比擬!」
劉環:「!!!!!!」
懵了!
徹底的懵逼了!
解釋四千兩現銀的出處?
這簡直是幾乎,快要他的老命了。
怎麼解釋的清楚,方才太子爺都說了,核算了他這麼多年的收益,這麼多年壓根就不可能有這麼高的收入,而這些個銀兩從何而來?
此不是顯而易見的了嗎?
除了貪污受賄,除了鑽某些空子撈錢,還能夠是哪裡來的?
但問題是
這些個手段,這些個事情,他真的能夠說嗎?
那不是老壽星吃砒霜,妥妥的找死的節奏,生怕自己的死的慢了嗎?(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