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悟性與瓶頸
關於三三夜參禮的事，中島悠再次向濱崎優敘述了一遍，懇請能得到這兩位道士的幫忙。
由於長子的死亡，東家已經陷入了麻煩的境地，這樣下去，地位將會一落千丈，被南家取代。
「但是，就算我們驅魔成功，您膝下無子，也沒辦法再做總家主了吧？」
在太宰修問完後，中島悠抬頭，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堪稱妖邪的笑容。
「還有一個大家不知道的孩子，是我和長壽郎的家教老師所生的，不管是村子裡，還是其餘兩家，都不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
聞言，濱崎優瞳孔收縮了一下，她以前曾在日陰村待過，因此不少事有所耳聞。
她認識中島長壽郎，也認識他的家教老師，但是為什麼會和中島悠混在一起，實在是令人費解。
五年前，曾生活在日陰村裡的濱崎優，猜測是中島悠強迫的家教老師，因為坊間傳聞，他就是這樣的人。
這是個納妾合法的時代，另外，由於是偏遠的山村，所以不少習俗和規矩是不受法律約束的，管不到這裡。
即使濱崎優心生嫌惡，她依然要完成驅魔的任務，因為這是職責所在。
「還藏了一手啊……」太宰修倒是沒有多想。
「我很快，就會公布這位小兒子的身份，另外，他也剛好，最近年滿了十三歲，今晚將為他舉辦十三夜參禮，屆時請二位務必出手，守護我東家。
「參禮途中，嚴格意義上是不允許外人接近的，但若是你們二位，應該可以在不影響儀式的情況下，從旁暗中保護吧。
「若是遇到作祟的邪魔，請二位出手將之驅除。
「順便一說，我們東家也會做些基礎的咒術，以佑我子平安完成儀式。」
中島悠低頭懇求道。
即使他是為了守住地位，甚至不惜以孩子作為政治工具，是這種不入流的理由，可畢竟是受邪魔困擾之人。
濱崎優不會拒絕這件事。
她點頭答應了。
「可以的話，我希望東家能負責我這段時間的衣食住行。」她提道。
中島悠坦然說：「這是當然，朽木真人的事，我五年前就已聽說，你與大妖決戰數百回合，最後無奈施展封印術的蓋世功績，堪稱人中豪傑！
「衣食住行什麼的，我當然會全權負責，若是有什麼能幫得上的地方，也請無需在意，隨意開口。」
就算太宰修想讓他以委託的形式拜託自己，也是做不到的。
首先，這裡是怪談世界，即使是那些村民、村子、家主，全部都是殘魂，錢幣也毫無意義，無法帶走。
更何況，在這個時代，若是張口要一萬円，除非是某處地主官僚，否則是不可能拿得出這筆錢的吧，錢的價值是完全不一樣的。
「話先說好哦。」
太宰修突然提道。
他把手指轉向旁邊的濱崎優。
「我跟她不是一伙人，我們可能會採取不同的方式，先跟你說好。」
「哎？」中島悠完全沒搞懂。
原來這倆不是一夥的嗎？
濱崎優只能支支吾吾不說話，最先說勢不兩立的人是她，因此她沒有辦法在這種時候反駁。
但是，太宰修控妖煉魂也是不爭的事實，她不會放鬆警惕。
在聊完之後，兩人離開了東家的待客廳，回到了村子上。
在走之前，山村貞子跟了出來。
她的年紀不大，說是少女也是比較合適的，這時的她還留著漂亮的長髮。
她一襲青衣，沒什麼漂亮的服飾。
但是長相卻清麗可人，是大和撫子那種溫婉型的。
她站在門口，注視著太宰修和濱崎優遠去的身影，不敢出來搭話。
「長得蠻可愛的呢。」濱崎優感嘆著說，嘴角不禁上揚。
太宰修目光古怪地，由下至上掃了她一眼，「誰跟你說話了？」
說完，他頭也不回，轉身就走。
留下濱崎優在風中凌亂。
她快步又跟了上去，「我跟你說，跟妖魔混的近，絕對是錯的，妖魔是邪惡的存在，它們會幻化成不同模樣，以多種多樣的方式勾引別人，有時甚至還會變成男人喜歡的女性樣貌。
「你現在還沒有被騙太深，回頭是岸啊！否則你會被妖魔吞噬的！」
濱崎優不停地說。
太宰修卻只是撓了撓耳朵，把她的話當做耳旁風。
……
夜裡。
漆黑的夜晚覆蓋了日陰村，家家戶戶都閉門鎖窗，不再出門，路燈、霓虹燈自然是全都沒有。
古時的夜晚，黑得超乎想像，每個地方都仿佛是黑漆漆的洞口，存在著吃人的怪物。
濱崎優靠著杉樹打著盹。
突然陰風襲來。
她猛然睜開眼睛，伸出舌頭，吐出一柄金色劍胎，落入手中後，她起身用力揮動，變成了那柄折妖劍。
入夜了，妖魔來襲了！
現在是十三夜參禮的儀式舉行中！
她縮地成寸，極速趕去。
在南家和北家的交界處，有一座小山，說是山也不太恰當，那不過是小山丘而已，在山頂坐落著神社。
三三夜參禮的儀式過程，就是讓參加之人，沿階而上，踏過鋪滿舍利子的參道，到池邊脫衣淨身，再前往神社進行祈禱，完成後，沿著另一條路下山。
現在是儀式的哪一步？已經是什麼時辰了？居然睡過了，必須快點趕上！
飛奔到山下，抵達那看不見盡頭的台階前後，濱崎優沒有停頓，邁動大長腿，一步十級台階，步伐快到連殘影都消失在了夜裡，看上去就像是在往山上飛行般。
到了山頂，鳥居之前，濱崎優沖了進去。
她氣勢洶洶。
卻只見到脫的光溜溜的小貞子，站在水池裡，正在進行淨身儀式。
「咦、咦？！！」
貞子連忙嚇得捂住了胸口。
「啊？奇怪，來進行參禮的，不是應該是個男的嗎？」濱崎優收劍，問。
貞子還在處在震驚之中。
因為她聽說，濱崎優是道士，家裡的長輩們，也稱其為「他」，所以自然是認為這是位男人。
「有我在，你不用怕！」濱崎優見她恐懼溢於言表，拍胸脯保證。
這時，太宰修從後面敲了一下她的腦袋：
「傻逼。
「伱偷看人家的裸體，還讓人家放心？你是白痴嗎？」
「是哦。」濱崎優回過神來。
但她旋即心中一驚，因為她完全沒感覺到太宰修的存在，就這麼輕易地被他繞後了，要是他和妖魔配合，剛才那下就能重創自己。
想到這裡，她跳走，拉開距離。
懶得理她，太宰修走近水池，「我是來保護你的，和那個笨女人不一樣，你放心洗吧。」
小貞子面紅耳赤，「你、你也別看！」
太宰修瞪大眼睛，「我沒看！」
直到濱崎優拉走了他。
兩人站在石碑後面，等待小貞子洗完澡，繼續今晚儀式的步驟。
「……你來偷看女孩洗澡嗎？」濱崎優彆扭地問。
太宰修對她無話可說，「你要是不能改變想法的話，我們沒什麼好聊的。」
「什麼想法！」濱崎優依然抗拒。
「你心裡清楚！」
「正就是正，邪就是邪，我無法理解存在什麼屈從於人類的妖魔，既然你有力量的話，消滅它們就不可以嗎？它們是敵人，毋庸置疑啊！」濱崎優喊著。
沉默片刻後，她扭過頭去，說：「你在任何人面前召喚出妖魔，都沒有人會相信你的。
「你會被當成是妖師、法師，禍亂朝綱的人，而不會被認為是好道士。」
太宰修取出晴天娃娃的吊墜。
「出來吧。」
被召喚出來的晴天娃娃，在空中飄來飄去，飄來、飄去。
「邪祟！」濱崎優咬牙抽劍。
「喲，紗倉小姐今天怎麼還玩上角色扮演了？主人，你好壞~」晴天娃娃不懷好意地說。
「滾！」太宰修怒斥。
「你在這附近用祈雨。」
聽從吩咐，晴天娃娃使用了祈雨。
雨雲匯聚起來，很快，山上就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只不過是毛毛雨，打在身上並不會覺得痛，反倒是很舒服。
漸漸的，霧氣瀰漫，在鳥居前方出現了倩影，雨女打著紙傘現身了。
「又有？！」
濱崎優再次準備拔劍。
「雨女小姐，又見面了呀！」太宰修毫不在意地舉手打招呼，走上前。
雨女白了他一眼，「又是你呀！
「這次你又想怎麼樣？」
「你是當地的怪談，你對前些天發生的，東家的少主被斷首的事，有什麼了解嗎？」太宰修問道。
居然問妖魔這種事，怎麼可能得到回答？濱崎優驚詫不已。
「啊，那個啊，應該是首無大人做的吧！」雨女說道。
「首無？是何方神聖？」
「首無大人是冤魂、是亡靈，也是以前流傳在此的怪談，據說是以前被斬首死去的女性，其怨恨的怨魂所化。
「而在此神社完成祈禱的話，就會獲得庇護，首無大人也就無法傷害那個人了。
「前些天，那位長壽郎先生，在完成儀式之前，就遭到了首無大人的襲擊。」
雨女耐心地說。
「是嘛，多謝答疑解惑！」太宰修對雨女道謝。
居然真的和怪談妖魔交流，還打探到了情報，這究竟是怎樣？
濱崎優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拔劍對準雨女，「你難道不是來這裡襲擊小貞子，把她弄死的嗎？」
「才不要咧，那好麻煩啊。」雨女輕佻地回答。
「什麼麻煩，你不是害死了很多村子裡的村民嗎？」濱崎優追問。
雨女卻輕飄飄地說：「那和我又有什麼關係？是他們自己想來我傘下，以求躲雨，又不是我動手殺的。」
「結果不還是間接害死人了，要是沒有你，那些村民又怎麼會死？」濱崎優怒而蓄勢，想斬殺雨女。
見她要動真格的，雨女被嚇到了。
晴天娃娃倒是沒看懂，「咦？今天的紗倉小姐怎麼火氣這麼大呀？」
太宰修沉默了一會兒。
他開口：「想殺就殺吧，濱崎，你選擇的路並不是錯的。
「因為你是人類，你要守護的是人類的社會，本來就不應該為怪談妖魔考慮，也確實有很多人需要你。
「我認識很多驅魔人，也就是你口中的所謂道士，他們要是見到妖魔，也會毫不猶豫地驅逐、消滅。
「他們叫做警察，為了保護人類，死而無憾，他們絕對沒錯。
「我也並不覺得你有做錯。
「你想干，就干吧。」
雨女害死了很多村民，這是不爭的事實，哪怕是按照現代法律來看，她並非主觀殺人，也無疑是有罪的。
生而為人，站在人類方，本來就該是天經地義的。
濱崎優瞪著面前的雨女。
她最後還是收起劍，喃喃抱怨，「你為什麼要擺出一副害怕的表情啊，就好像我在欺負你似的……」
見她收起了殺意，雨女這才鬆了一口氣。
「我，還要再想想……真煩啊。」
濱崎優蹲了下去，揉弄頭髮。
她心情很煩躁。
晴天娃娃嚇得躲在太宰修後面，「主人，這傢伙根本不是紗倉小姐！她超級強的！」
「我知道。」太宰修小聲說，「這貨能單挑酒吞，所以咱得穩住她，不能讓她殺太多妖魔，搶了咱的經驗值！」
「主人英明啊！」晴天娃娃附和。
太宰修走近她，「其實，在我所生活的地方，人和妖魔已經實現了共存。」
他所說的是超自然事務所。
這話還真不假。
「怎麼可能？！」濱崎優更驚訝了。
「人和妖魔可以坐在一起，普通地吃飯，你不覺得這樣很好嗎？要是單純地互相殺戮下去，根本無休無止。」
假設太宰修說得是真的，那還真是了不得了，那樣的世界，簡直是濱崎優以前所學到的極樂淨土。
「原來是這樣，我懂了！」
她重新鼓舞起精神士氣，轉而面朝太宰修，土下座道歉。
「那想必，就是無數大師們所追求的『天下大同』的境界吧！看來我的修行還是遠遠不夠啊！
「太宰君，感謝指點！否則，以我的悟性，恐怕很難突破瓶頸呢！
「不瞞你說，我被稱為朽木真人，就是大家覺得我很笨呢，嘿嘿~」
濱崎優又恢復了笑容。
終於把她糊弄到了！
以濱崎優的實力，要是她開始消滅妖魔們的話，太宰修就吃不到經驗，也可能難以捕捉怪談了。
不過好在，濱崎優的想法終於被自己改變了。
計劃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