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敘事性的結局
收回了花子，回到了宴會中後，太宰修先接過了村民們遞來的酒，他道謝之後，也挑選了一些美食。
「道長……」
村民中的少女們圍了過來，向太宰修搭話，她們的臉頰上染著如同晚霞的紅暈，舉手投足間都盡顯羞赧，她們是還未開苞的青澀少女。
雖然對大都市的東西，少女們都不是很了解，甚至略有些卑怯，但心中的鼓動卻難以壓制，最終讓她們挺起了胸脯，和太宰修搭話。
「道長捉鬼時的術式，是從哪裡學來的呢？」少女們聊起話題來。
太宰修從容應對，一一回答。
對那些不適合告訴她們的，就以敷衍的形式答覆，反正她們的目的並不是完全了解驅魔人的法術。
其中，太宰修也認出來了，有幾名少女是鎮守鳥居的三家中的後人，雖然求婚者能踏破門檻，但她們以及她們上面的人，都更傾向於選擇太宰修。
年輕、強大、帥氣，前途不可限量的道長，怎麼想也比村里人要好太多。
「太宰哥！」
小貞子喊了一句。
「哦？」太宰修探出頭，看過去。
她迅速跑去，抓起太宰修的手，就帶他離開了那些搭話的少女，往別的地方跑去。
「是東家的。」
有少女認出了貞子。
抱怨的聲音此起彼伏，都在責怪貞子想要獨占太宰修，她們的話才說到一半呢。
貞子把太宰修拉回到了濱崎優的面前，她雙手抱胸，手指不停輕輕地敲擊著手臂，以不滿和冷漠的目光，盯著太宰修，「師兄，你剛才在幹嘛？」
「探討生命的奧義！生命究竟從何而來？」太宰修認真作答。
聞言，貞子也好奇地問：
「咦，從哪裡來？」
「沒事，你以後就知道了。」太宰修親切地告訴她，「我會親自告訴你的！」
「你到底想教她什麼啊！」濱崎優聽得臉都紅透了，氣得直跺腳。
「哼~」
她別過頭去。
「我們不理她，去找東西吃！」太宰修牽起貞子的手，回到宴會中。
被丟下後，濱崎優也趕上去，「等等我啊！」
宴會中，已經開始販賣起了天狗的紅臉長鼻面具，據說能得到庇佑，實際上也確實是有效果的，其中蘊含了微量的魔力，或許在某些時刻能起到作用。
這場宴會持續到了深夜。
不少人已經喝醉了，躺倒一片，即使沒有喝醉，也都陶醉在了氣氛中。
「還是要感謝二位了。」
村長再次鞠躬，說。
這座村子，自始至終，都飽受著妖魔們的折磨，五年前，出現在這裡的天狗率領許多山童，幾乎統治了日陰村。
村子提出了申請，希望能有道士來此地出手，挽救村子於水火之中。
那之後，濱崎優來了。
她在和天狗交手後，沒能第一時間戰勝他，之後遭遇了酒吞童子，雙雙都被封印住。
後來，就被封印至今。
要不是太宰修出現在此，濱崎優如今也是在被封印中。
「舉手之勞而已。」濱崎優抱拳。
「我只是，做到了我五年前沒能做到的事，僅此而已。
「該道歉的人，是我。」
濱崎優面露哀色。
「假如我當年能戰勝天狗，日陰村就不至於被繼續欺負五年。」
聽到這話，村長忙說：「道長大恩大德，我們永世難忘！
「你們不僅消滅了惡神首無、山童的霸主、還策反了天狗，讓其成為我們神社的守護神，立下了如此的功勞，請您不要再自責了。
「即使是遲到的正義，也毫無疑問是正義，哪怕是再艱難困苦，我們也堅持過來了。」
雙方沉默。
濱崎優從袖口抽出折妖劍，劍尖挑起長桌上滿載的酒杯，立於月光下，豪邁地飲下這杯酒。
飲完後，她放回杯子，彈指，劍尖嗡鳴，傳遞出大道之音。
村長心裡也清楚。
解決了天狗的事情之後，濱崎優應該就要離開村子，繼續雲遊四方了，這種彈丸之地，怎麼能容納心有天地的朽木真人？所以這次宴會，也是給她的踐行禮，送她啟程。
面對朽木真人，村長深深地鞠躬。
宴會繼續進行。
黎明時分，天蒙蒙亮。
還有幾個時辰，就要徹底進入白天了，雀鳥發出啼鳴聲。
在山丘上的神社寺廟裡，濱崎優對著裡面的佛像行禮，獻上了貢品和幾枚銅錢，那是她為數不多的錢。
這次來日陰村，耗費了她五年之久的時間，也不知道外界怎麼樣了。
濱崎優準備繼續探訪各地。
不知道太宰修會不會一起，最好是可以，但她也不能強求。
這次旅行，濱崎優很滿足。
她雙手合十，行禮。
她打算明天啟程，在村子裡討些口糧再上路，也順便和大家告別，尤其是貞子。
還得去詢問太宰修的意見。
但是，當她回到木屋後，卻並沒有看見太宰修的身影，他哪都不在。
村民們也說沒有看見。
又跑去哪了？
看來只能晚點再問他了。
回到木屋，坐在門口，濱崎優抬頭注視著山嶺後面升起的旭日，她有點睜不開眼睛。
她眯了眯眼，最後徹底合上眼，睡了過去。
到了中午，濱崎優去向村長請求幫助，想要些粗糧，好上路，至少要能趕到下一個村落才好。
很快，就有很多村民把家裡攢的食物送給了她，讓她很是欣喜。
在這之後，她去了東家，向山村貞子告別。
「我以後還會來找你的哦~」濱崎優跟她約定好。
貞子淚眼婆娑，她心裡知道，這一別，此後再想相見可謂是難上加難。
同時，她也下定了決心，要努力，以後離開日陰村、離開這個家。
她還小，但她總會長大。
「如果你不來見我，我就去找你！」
貞子哭著臉說。
東家的人覺得她是在冒犯道長，於是想教訓她。
濱崎優抬手制止了。
「好啊！我等著伱。」她莞爾一笑，摸了摸她的頭。
「說不定，我們還能並肩作戰吶！」
濱崎優笑得很燦爛。
討要到了口糧，告別了很多人後已經到了黃昏時分，慢慢入夜了。
可惜還是沒見到太宰修，她思考了一番，準備等到翌日早晨。
告別了眾人以後，她再度前往山丘上的神社，想囑託天狗，保護好日陰村。
但在山丘上的鳥居入口，天狗滿臉急切地站那裡，等到濱崎優走來，他趕忙衝過去，說：「大事不好了！」
「什麼啊？」濱崎優不解。
「酒吞大人，召集了妖魔們，準備圍剿這個村子！已經形成包圍圈了！」
濱崎優臉色唰得一下煞白。
「你是怎麼知道的？！」她急問。
天狗哭喊著說：「我感覺到了非常多的妖魔在接近，成百上千！酒吞大人也在其中！」
他以前曾被酒吞童子擊敗過，對那種氣息有應激反應，再加上他是這座大山裡的妖魔，有了村民們的供奉，感知力也得到了強化。
濱崎優完全感覺不到！
通常來說是不會這樣的，她總能察覺到端倪，這有點不同尋常。
就像是在針對她一樣。
「……還有多久？」濱崎優低聲問。
「最多六七個小時吧，可能要比那更快，貌似還有先遣隊。」
這是事實，不容置疑，濱崎優的表情逐漸陰沉了下去，她停頓在原地，思索了將近四、五分鐘。
「我知道了。」
她點了點頭。
臉上的陰霾消散了。
……
不出兩個小時，日陰村的村民們就收拾好了行李，開始奔逃。
此時，山嶺已經開始時不時發生大震動了，森林中的鳥群被驚飛，鋪天蓋地的烏雲就在不遠處，逐漸連同黑暗都蠶食。
因為是夜晚，所以村民們逃離的難度成倍增長，非常困難，山路險阻，還有擋道的小妖魔，稍不留神，就會墜死。
從昨夜的宴會，到第二天夜裡的潰逃，落差之大，如天堂墜入地獄。
逃離村莊和山嶺的隊伍，可謂是浩浩蕩蕩，幾個小時內根本走不掉，還有很多人會被迫留下。
轟隆隆！
大地開始了震動，遠方的黑雲正在壓迫過來。
妖魔的大軍已經到了那麼近，這股滔天的怨氣，就連普通人都感受到了。
「有序前進！有序前進！」
負責指揮的村民滿頭大汗。
在這樣黑夜的逃跑路上，就有不少人腳滑，摔落，出現踩踏的事故，已經意外而死了。
……
村子邊緣的小木屋裡。
燭火燃燒著。
從現實回到日陰村裡的太宰修，已經理解了現狀，很可惜的是，他無法阻止這樣的大災禍。
他派遣了地獄犬去探路，來圍剿日陰村的妖魔數量，足有上千。
為首的大妖王，就是酒吞童子。
根本不可能殺出重圍。
這是必死之局。
這大概就是這個世界的結局了，本來太宰修就是局外人，他要做的就是見證到最後。
咚咚。
濱崎優回到木屋，敲了敲門。
她顯得有些拘謹。
「……你回來啦。」濱崎優的語氣有些欣喜，也有點惱怒。
她倒是希望太宰修離開了，從這裡逃走。
「嗯。」太宰修點了點頭。
村民們已經在有序撤離了，這方面濱崎優也幫不上忙。
她的身子很軟，有些搖晃，慢悠悠地走到了太宰修的身前，最後直接癱軟了下去，依偎在其懷抱里。
她有點累了。
最終，她還是沒能守護住村子。
「你已經盡力了。」太宰修撫摸起了她的臉頰，安慰她。
這樣的必殺局面，除非是現代的特異課全員出手，政府下令對抗，否則都很難解決。
這是真正的「百鬼夜行」。
濱崎優倒是很平靜，她緩緩直起了身子，眼底波光粼粼。
以楚楚可人的眼神，盯著太宰修的眼睛看。
「你要了我吧。」
已經明白了她的心意，接下來沒有了任何言語，太宰修往前吻了上去，和濱崎優的嘴唇親密觸碰，久久不分離。
抬手摘掉她的長靴。
並漸漸褪去她的道士服。
迭在了一旁。
燭火繼續燃燒著。
「嗯~」濱崎優抱住太宰修的背，強忍著疼痛。
她卸去了背負的責任，暫時摘下了真人的名號，作為濱崎優索取著太宰修的愛意。
等到疼痛消去，她被輕柔地推倒在地板上，抬腿，環住了太宰修的腰。
與外界的動盪和霍亂截然相反，小木屋這裡很平靜，本來就是在村子的最外側，遠離逃跑的路線。
太宰修和濱崎優十指緊扣。
「我喜歡你。」濱崎優的臉上掛著清淚，笑容滿面地說。
作為回應，太宰修用力抱住了她。
直至更深的夜來臨。
……
等到太宰修再醒來時，燭火已經燃盡了，濱崎優消失不見蹤影，本該被迭放在地上的道士服，也沒有了。
這就是歷史的結局。
外面閃爍著火光，森林被烈焰點燃了，村子也在被焚燒著，具備火屬性招式的妖魔出手了。
目的，多半是想封鎖逃跑路線，將日陰村的村民全部絕殺。
太宰修抬起手。
他的手是半透明的，作為敘事性的規則怪談空間，他最後的任務，就是作為外人，觀測結局。
……
在日陰村東家鎮守的鳥居前，整裝待發的濱崎優，已經手持三尺長劍，站在那壓過來的黑雲前面了。
村民們還沒有全部逃走，村子裡起碼還有三成的人，為了給他們爭取逃跑的時間，濱崎優要留下來，抵擋住那些來犯的妖魔。
「呵。」
前方的曠野那頭，身著藍紫色松垮和服的嫵媚女人，背後懸浮著巨大的深紫色葫蘆，她的雙目媚勁十足，體內藏匿著龐大的妖力，甚至要溢出來了。
她僅僅只是緩慢地往前走，就給人以極大的壓迫感，而且，步伐分明很輕又很短，卻又以異常的極速接近著。
是酒吞童子。
即使距離還很遠，沒法看清她的樣貌，濱崎優也已經確信了。
酒吞童子，恢復巔峰狀態了。
濱崎優瞪著她，戰意已決。
這不是歷史上第一次、也不會是最後一次的「百鬼夜行」。
只是，濱崎優碰到了，僅此而已。
和後世不同，她只能孤軍奮戰。
在酒吞童子的背後，千姿百態、怪形的妖魔們，紛紛顯現出來，其中有龐大的火焰之鳥、有背生裸女的蜘蛛、還有無數遊魂野鬼，數不勝數，黑色的妖魔占大部分，湊起來就像是烏雲一樣壓過來。
折妖劍嗡鳴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