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輪迴往復
走在第一個的酒吞童子，終於走到了濱崎優能看清的地方。
她和記憶中的五年前，並沒有什麼變化，不如說，還更年輕了些許。
她膚白如雪，紫紅色的寬鬆和服垂落在了地上，舉手投足間，都能顯現出嫵媚，身姿更是窈窕至極。
同時，她的額頭生有雙角，髮型有點類似波波頭。
她是妖中之王，酒吞童子！
看到面露凶色的濱崎優，酒吞童子卻是輕盈一笑，歪著腦袋，道：「很久不見了呀！」
面對著酒吞童子，以及她背後的妖魔的大軍，濱崎優依然不退縮，氣勢甚至沒有衰減，她問：
「你是什麼時候破除封印的？」
「三年前！」酒吞童子痛快回答。
同時，她又接著說：「我破除封印後的第一時間，其實，是想找你報仇的，但是我聽說了你也被封印了，於是就打消了這個想法，回去繼續療傷。」
「你來這裡，想幹什麼？」
濱崎優依然瞪著她。
「哎呀~如你所見。」酒吞童子抬手展示了一下自己身後的妖魔大軍，她的指甲很長，「我是來覆滅這座村子的呀！」
她昂起頭，似乎是在審視著日陰村的周圍，「不過我對這村子本身，並沒有興趣，我有興趣的，是你。
「我沒有第一時間毀滅這裡，是因為你不在。
「我想在你面前，讓伱親眼看看，自己想保護的村子是怎麼毀滅的，不這樣的話就不行。
「對你們這群畜生道士來說，他人的性命，比自身更加重要對吧？」
完全擊碎濱崎優的信念，才是酒吞童子的目的。
對酒吞童子來說，日陰村並不是什麼風水寶地，要說她襲擊的理由，那就是純粹的惡意而已。
妖魔殺人、吃人，天經地義！
同時，酒吞童子也異常地憎恨著這群驅魔人們，他們聯手圍攻自己，在她身上留下了傷疤。
不論是驅魔人，還是和驅魔人有關係的任何人，她都格殺勿論。
「我也很欽佩你啊。」
酒吞童子又露出欣賞的表情，看向前方瞪著自己的濱崎優。
「漂亮、強大、天賦絕倫，假以時日或許你能成為真君。
「真遺憾，我現在，非常痛快~」
酒吞童子抬起手臂，往前一揮。
得到了允許的妖魔大軍，紛紛開始前進，他們期待已久了，現在就要對村民們展開大屠殺。
小山童們擂動戰鼓，揮舞著破舊的旗幟，龐大的山精往前衝鋒，每一步都踏得地動山搖，肆虐的火舌向村子噴塗著，吞噬了美一寸土地，黑煙四起。
濱崎優憤然出劍。
「吼！！！」
體型如同一座小山的山精，以蠻牛之姿，咆哮著衝過來。
她手握折妖劍，斬在了山精的腦袋上，卻沒能砍斷，而是抵住了。濱崎優雙手握劍，被撞擊得往後暴退去。
砰！
山精一個抬頭，將濱崎優擊飛，撞碎了村子裡的某棟房屋，摔在廢墟里。
「哼。」山精發出不屑的嗤笑。
但隨後，他的脖頸處，就出現了一道劃痕，他的腦袋被斬了下來，橫飛出去，直至死前，還沒有意識到死亡。
從廢墟里爬出來的濱崎優，擦去嘴角的血，她抬頭，看到正在噴塗著火舌的鳳凰火，正在焚燒著村子各地。
她迅速從袖口取出符紙，在空中燃燒掉，頌念法訣，呼喚神雷。
嗖！
巨大的吸力傳來，不等她使用符紙的力量，就被朝著前方吸過去。
大首，是會在黑暗中出現，大到無邊無際的腦袋，會突然現身，驚嚇人類的同時，將其吸入口中。
在被吸過去的中途，濱崎優調轉姿勢，順勢揮刀過去，將大首斬殺。
一道雷電閃現而至。
迅猛地劈在了濱崎優身上。
長有五條尾巴的彭侯，出現在了旁邊，它毛髮如雪，每條尾巴都能控制一種元素，看起來就像是狗，但跑起來卻比野狼還要迅猛，動如迅雷。
牛鬼們也奔跑起來，其頭如牛，身體卻像是土蜘蛛，擁有和不亞於山精的撞擊能力，並且因為有六條腿，其抓地力還要更加穩定。
環繞在日陰村的森林，也發出了顫動，樹木全都活了過來，開始前進，它們就是被稱作「木魅」的妖魔。
「降雷秘術！！！」
濱崎優雙目發白，引來雷霆。
轟鳴的雷光劈了下來，但卻在半道改了方向，朝著村子裡劈過去。
雷獸在日陰村中狂奔，它們是一種獾類，金黃色，渾身長毛倒豎，六條尾巴以閃電的形狀出現。
它們能夠充當避雷針的作用，並且完全免疫雷電，將神雷全部吸收殆盡。
古人們將雷獸，稱之為雷神，但它們卻在為酒吞童子做事，為禍人間。
伴隨著妖魔大軍的進發，更多更多的妖魔正在侵入，濱崎優根本無法阻擋四面八方的妖魔們。
村子裡開始傳來哀嚎聲，沒能及時逃掉的村民，似乎是被妖魔抓住了，他們將要迎來的可能是死亡、也可能是比死亡更殘酷的結局。
「萬劍誅邪！！！」
濱崎優完全釋放折妖劍，讓其在空中幻化出上百把，統治著天空，並直接往下砸，下起了劍刃之雨。
「嗷！」鳳凰火被砍中，發出啼鳴，隕落下來，像團火球那樣砸進日陰村里。
劍雨也貫穿了無數幽魂野鬼，刺傷了不少妖怪，它們都略有些忌憚這把折妖劍，虎視眈眈。
長劍指向，天地同傷！
一人戰八方！
已經無需任何保留的濱崎優，縱身躍起，浮於空中，背後隱隱浮現透明的佛祖輪廓，「道無生佛降秘法！」
她的長髮向上飄揚亂舞，想要降神在自己身上，蕩平邪祟。
酒吞童子抬頭，看到佛法金光正在延伸，她笑著說：「紅葉，你去吧。」
手持大刀的紅葉狩，冷哼一聲，也隨之躍起，釋放出無邊的魔力。
「第六天魔王降生！」
欲界最高天魔王、第六天魔王，其氣息顯現的剎那，就湮滅了濱崎優正在釋放出來的佛道之威，讓她像是斷了片那樣失去了能力，從空中摔了下去。
降神秘法中斷，濱崎優體內氣息紊亂，負了重傷，忍不住不停地吐血，嘴唇都發紫了。
「……第六天魔王，紅葉。」
能夠使用這種招式的紅葉，必定是和第六天魔王有親密關係，甚至就是其子嗣的人，否則不可能用得出來。
濱崎優喃喃低語。
她撐著劍，站了起來，搖搖晃晃。
「真棒！」酒吞童子讚揚道，「挨了紅葉的第六天魔王降生，還能站起來，幸好是我來殺你！」
除卻鳳凰火以外，還有青鷺火，繼續肆意地噴火，整個村子都幾乎要焚燒殆盡了，妖魔亂世，四處屠殺。
「呵呵……」
濱崎優低頭，雙目出神，豆大的眼淚墜落，「這樣，要我怎麼相信，今後會出現天下大同的局面呀？」
「啊？」酒吞童子聽不見她的聲音。
濱崎優的戰意再次噴發出來。
往前發出了最後的喊聲。
迎著無窮無盡的妖魔沖了上去。
劍光和血光亂舞，燃燒的火焰吞噬了村子，連同最外側的木屋一起，曾經搖曳的燭火，已經變成了熊熊烈火。
不知何時開始，村里連同哀嚎聲都沒有了，只剩下了建築物被燒斷的啪嚓聲，以及嘶嘶的燃燒聲。
花費數十年鎮守的鳥居，也在此時轟然倒塌，摔成了粉碎，妖魔們踏過被稱作是神的界限的鳥居口，完全不把諸神放在眼裡，肆無忌憚。
濱崎優繼續向前拼殺著。
雖然看不見未來了，但她還是必須拼盡全力，不知道村民們有沒有沿著逃跑路線跑走了，要爭取時間。
能殺一個，是一個。
坐在大葫蘆上的酒吞童子，靜靜地等待著戰鬥的結束，她這個最強戰力壓根無需出手。
很快，小妖、鼬，跑來匯報，「報告大王，那些妄想逃跑的村民們，已經在後山被全部抓住了，有一部分當場被殺了，還有想逃跑的也都殺了！」
「哦，隨你們處置吧。」
酒吞童子並不感興趣，她只是來這裡消滅濱崎優的。
「謝大王。」鼬露出邪惡的表情，變回黃鼠狼的模樣，跑走了。
正面戰場，已經是屍橫遍野。
濱崎優拖著殘軀，斬殺了起碼有三十多頭強大的妖魔，小妖不計其數。
散發金光的折妖劍，幾乎無時無刻不是染滿黑血的，但最後總能變回金燦燦的，無法被污染。
圍剿濱崎優的妖魔們，突然間沒有了動作，不再出手。
啪啪。酒吞童子鼓掌走來，「你總能出乎我的預料啊！朽木。
「我沒想到你能殺這麼多。」
濱崎優所擊殺的妖魔數量，其實還不到大軍的百分之一，這片足以籠罩天空的黑雲，只是被擊碎了一朵小雲。
「百鬼夜行」的百字上指數量無窮的意思，並不是一百。
當然，酒吞童子也是真心讚賞她。
「我不想浪費太多時間。」酒吞童子親自出手了，她的葫蘆里噴吐出五彩斑斕的某種煙霧，朝著濱崎優環繞去。
「萬紫千紅。」
那些煙霧進入了她的身體裡。
「噗！」
濱崎優吐出最後一口血，再也支撐不住了，身體緩緩傾倒下去。
雙眸逐漸失去神采。
「把她的屍體留在這裡，我們可以回去了。」酒吞童子下令道。
她轉身，準備離開。
唰！心有所覺的她突然回頭，折妖劍刺了出來，劃破了酒吞童子的臉頰。
她看到了渾身金光的一個人，那肯定就是濱崎優沒錯，但有點不同。
「……什麼？」
酒吞童子恍然如夢，臉頰溢出的黑血是真實的，但是，濱崎優已經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並沒有動彈。
其它的妖魔都看向酒吞童子，不理解發生了什麼，它們什麼也沒看見。
「真有意思。」酒吞童子拭去臉頰上的血，終於憎惡地瞪了眼濱崎優。
「臭道士們。」
她帶著妖魔們，離開了。
日陰村下起了雨。
大火之後，只剩斷垣殘壁，到處都是燒焦的黑炭。
雨女們徘徊在這裡，也忍不住發出一聲聲的嘆息。
「……」
站在濱崎優的前方，雨女10086沉默著為她打著紙傘，遮住了雨。
「大家都跑掉了哦。」她說。
這時，濱崎優才漸漸地，合上眼皮。
閉上了眼。
她的表情很是放鬆，難道是覺得睡在這裡也很舒服嗎？
也是，露宿風餐的驅魔道士，大概也曾經常席地而睡吧。
雨女10086回首，眺望遠方。
今後，還會有其它村子被酒吞童子毀滅、還會有其他道士被殺死。
但是，就像之前對付酒吞童子的聯軍一樣，也會出現更多的有志之士，聯手對抗禍亂天地的妖王。
就算酒吞童子強到無人能敵，也會有很多像濱崎優一樣的傢伙出現。
身為妖魔之一的雨女10086，不知為何這麼感覺到。
嘶……
被燒毀的小木屋裡的燭台，其上香火燃燒所升起的細煙，中斷了。
太宰修站在不遠處，將這場「百鬼夜行」的全部經過，都盡收眼底。
但是沒有人能看見他。
他的腦中出現了記憶的碎片，那是敘事性怪談世界灌輸進來的故事過程：
「朽木真人前往日陰村，幫助當地村民們解決作祟的妖魔，期間偶遇了被重創的酒吞童子，與其激戰，最後雙雙被封印，五年以後，魔晶的威力減弱，才被自然解封，重返人間。
「有妖魔幫助的酒吞童子，比朽木真人甦醒的時間更早三年，她恢復了傷勢，招募大軍，繼續擴張勢力。
「得知朽木真人再現，意欲報仇的酒吞童子，率領妖魔們來到日陰村，對當地展開了百鬼夜行，覆滅了村子。
「朽木真人與其再戰，但是因為獨木難支，敗下陣來，被擊殺後，暴屍荒野。
「後有人為其立衣冠冢，但因為姓名和身份皆不祥，加上日陰村沒有倖存者，這段經歷也沒能保存下去。
「朽木真人沒能留下姓名，一生隨風而逝。」
這是怪談世界，所有的人或物都是早已死去的，但是太宰修在這裡所經歷的故事，卻非常深刻。
在敘事結束，這個世界即將消散前的瞬間，太宰修突然看到，濱崎優的遺體表面綻放出了蓮花。
那是什麼？
有點像是三蓮托生。
雨女10086突然轉頭，看向了本不應該存在於此的太宰修，「看來，她要輪迴去了，還不肯放棄，真是堅強啊！
「對吧？」
在怪談世界裡，人和物都是死的。
但，妖魔們呢？
飛頭蠻都還能活到現代，酒吞童子是否還活著？
要真是那樣的話——
作為怪談捕捉大師，酒吞童子這樣的大妖王，當然要狠狠幹掉啊！
為日陰村報仇吧！
「我會去找你的！10086！」太宰修趁著這個世界還沒消失，往前喊。
至於濱崎優，他已經找到了。
「好啊！」雨女10086綻放笑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