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1章 不死的意志
無名說什麼也不想爬了。
照這個進度,無名盤算著,僅僅是爬到山頂,就得耗半個月。
有這功夫,無名回家叫幾個會飛的,把自己背上去都更快。
「打不過打不過。」無名把埃貢放下,癱在地上,像一條死狗,「龍在天上,人類無勝算。」
埃貢趴在地上,凝望著無名。
他將背後的大弓取下,手指纏繞著弓弦,狠狠一拉。
埃貢的指頭被弓弦割斷,鮮血從傷口竄出來。
「你這是幹什麼?」無名被埃貢的行動驚到了,「謝罪?」
埃貢忍著疼,顫巍巍地把斷指遞給無名:
「我走不下去了,你帶著我的指頭和靈魂,走下去吧。」
無名明白了,這是埃貢在給自己減負,不用再背著他,對體力的消耗大減,也就不會那麼疲憊了。
「你這是何苦呢。」無名嘆了口氣,蹲到埃貢身前,接過他的指頭,「這口龍心就非吃不可?」
「我要戰勝它!」埃貢咆哮起來,「我不能帶著恐懼死去!」
大吼消耗著埃貢的體力,他喘息著:
「它可以殺了我,但如果我認輸,就真的輸了。」
埃貢不甘地看著尖刺山的山頂:
「我一定要,品嘗到那極致的龍饗。」
「真是個有追求的美食家。」無名說。
埃貢看著無名:「你可能看不出來,我曾經只是個拾荒者。」
「我看出來了。」無名說。
埃貢說:「在戰場上,撿拾著破爛,拿去換錢。但卻沒人願意跟我們這種人接觸交易,因為我們身上太臭。偶爾沒糧食,就只能去吃戰場上的腐屍。」
「這是一個沒有尊嚴的工作。」埃貢說,「就像蟲子一樣,處理著戰場。每天就是去戰場翻找合適的金屬殘片,每天與死人為伍。如果哪天死在了路邊,也無人在意。」
「但這樣卑微的我,因為龍饗,獲得了尊嚴。」埃貢說,「人們會稱呼我為龍戰士,是狩獵狂龍的英雄。」
埃貢看著無名:
「知道最幸福的事情是什麼嗎?」
「從吃人肉變成了吃龍肉?」無名猜。
「是我不再每天渾渾噩噩。」埃貢說,「成為龍戰士以後,我找到了活著的激情,找到了活著的意義。胸膛流淌的熱血,提醒著我,我不是行屍走肉,我還活著,我還活著!」
埃貢指著無名,但手指已經切掉,像是用拳頭對準無名:
「你一定要堅持下去,帶著我的指頭和靈魂,將我召喚出來。「我要殺了貝勒,我一定要殺了貝勒!」
無名伸手,把埃貢的手指懟回傷口。劇痛讓埃貢叫了起來。
無名把指頭又給埃貢接了回去。
隨後掏出一塊水晶:
「但我想,你戰勝強敵的渴望中,應該沒有跑向強敵這個過程——我幫你省點功夫吧。」
無名笑了笑,激活了水晶。
商隊抵達後,簡易的通訊法陣就已經鋪設完成了。雖然沒有瑟睿幫忙,線路少的可憐,但作為老闆,當然是有專線的,可以隨時和員工與大人物聯繫。
無名一個投影打到了蘭斯桑克斯那:
「蘭斯桑克斯?有時間嗎?」
「幹什麼?」蘭斯桑克斯問。
「出來玩。」無名說。
蘭斯桑克斯來了興趣:「哪裡?」
「尖刺山。」無名說,「我爬不上去,你有翅膀,趕緊過來幫幫忙。」
聽到是尖刺山,蘭斯桑克斯身體抖了一下:
「尖刺山?你們去幹嘛的?」
「要去挑戰什麼,狂龍貝勒。」無名說。
「你知道貝勒是誰嗎?」蘭斯桑克斯表情怪異。
「聽說是最古老,最兇惡的龍。」無名說。
蘭斯桑克斯說:「貝勒曾經挑戰過老爺子,也就是龍王普拉頓桑克斯,老爺子雖然贏了,但是兩敗俱傷。」
蘭斯桑克斯說:「也就是說,對方擁有艾爾登之王級別的實力哦。」
無名心也抽抽了一下:「王級別的對手啊……」
無名擠出個笑容:「但是不是兩敗俱傷了嗎,那應該不是滿狀態。」
「你也不是滿狀態啊。」蘭斯桑克斯說,「我也不是。」
蘭斯桑克斯說:「趁早死了這份心,玩什麼命啊,我反正不去。」
無名說:「就帶我們上去,不讓你打架。」
蘭斯桑克斯眼神遊離,過了會兒說:
「哎呀,帕奇找我有事,讓我去接他呢,沒空,拜拜哈。」
說著,就切斷了通訊。
無名看著水晶倒映出自己的身影,把水晶摔回包裹里。
「帕奇還在青藍海岸呢,扯謊都不會扯。」無名很氣。
無名有心給拉塔恩聯繫一下,但看了看埃貢,想了想,還是放棄了。
嘆了口氣,站到埃貢身前。
把他衣服脫了。
「你幹什麼?」埃貢有點驚恐。
「別吵,治療。」無名說著,花了一天時間,把埃貢扭曲手臂中的破碎骨片都清理了,施展恢復,治好了他的手。
無名依舊背起埃貢,朝山上走。
越往上走,越是艱險,地形越陡峭。雷雲密布,紅霧繚繞。
無名沿著懸崖往下看,看到山下一片區域,仿佛有手指從地上伸出來。
能在這個高度看到,那如果真是手指,恐怕是神明的手。
「那是什麼地方?」無名好奇。
「指頭遺蹟。」埃貢說。
「裡面有很多雙指嗎?」無名突然來興趣了。
「什麼都沒有。」埃貢說,「只是遺蹟。」
無名頗有些失望,朝遺蹟啐了一口:
「這麼大片地方,居然什麼都沒有。」
無名扭頭就走,帶著埃貢一路向上。
轉角看到兩頭飛龍互相戰鬥,兩人便聯手解決,埃貢以魚叉大箭刺穿龍翼,讓飛龍帶著他們上升了一大截,隨後吃掉龍心恢復體力。
再遇到懸崖,無名給兩人上了輕身魔法,頭頂放一個重力球,給予兩人向上的引力。
埃貢則抓起大弓,將魚叉般的大箭射向崖壁,大箭拴著繩子,兩人像漁父一樣,抓著絲線繩,往上攀爬。
兩人就這樣一路前行。
終於即將抵達山頂。
但在山頂之前,卻看到了一頭古龍。
「小心。」埃貢說,「那是瑟涅桑克斯,它投靠了貝勒。」
「不是,怎麼還有龍啊。」無名煩了,「一路上多少龍了都,沒完沒了。」
「這之後,就是貝勒棲息的山頂了。」埃貢說,「勝利在望。」
無名畏懼地看著山頂,爬了一路山,他實在是有點累了。
無名看著遠處的古龍,眼珠子一轉,對埃貢說:
「最後一段路,你自己去吧。吃了龍心,你的腿應該也好些了吧。就算沒好,爬山你有手有夠了。」
「龍戰士,你不去了嗎?」埃貢皺眉。
「你看,我一路帶你過來,也是功績。你去挑戰狂龍,就有我的一份功勞。」無名說,「我這也不算違約。」
無名伸出食指:
「我來對付這個古龍,你去打狂龍。你看,我幫你分擔了不少吧。」
「你確定要止步於此了嗎?」埃貢說。
「饒了我吧,我再爬下去,半路得先吃了你。」無名捂著肚子,愁眉苦臉。
埃貢不無遺憾地深深看了無名一眼,留下幾根魚叉給無名,兩人分道揚鑣。
無名吸引了古龍的注意力,讓埃貢趁機溜走,獨自上山。
無名則與古龍瑟涅桑克斯纏鬥起來。
古龍與飛龍果然不一樣,岩石般的身體,堅硬如鐵,高大的身體一衝便能讓無名的攻擊鞭長莫及。
無名看準古龍撲過來的瞬間,飛撲到它身下,躲開攻擊順勢刺向龍爪。
古龍吃痛一聲,雙爪拍在地面上。
紅色的雷霆從爪子中拍出來,排山倒海湧向四面八方。
無名躲到龍爪身後,藉助古龍自己的身體,躲開了紅色雷電。
可不等他有什麼動作,紅色雷電居然再次蔓延,擊中躲在龍爪後面的無名。
無名再想躲,已經有些來不及,腳下還踩中了一坨帶電的融泥,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雷電沿著無名的鎧甲,瞬間過遍無名全身,將他電的外焦里嫩。
「這什麼招式?」無名震驚。
「哼,沒見過吧。」古龍開口說話了,聽聲音好像還是頭母龍。
伴隨話語的,還有一口龍焰。好在無名比較耐燒,沒什麼大礙。
無名趁機拉開距離,繼續與古龍纏鬥,卻無論如何也討不到便宜。
瑟涅桑克斯的紅色龍雷像梅瑟莫的火蛇一般,沿著地面蜿蜒爬行,軌跡莫測,總能把無名電的手腳酥麻。
「人類,你沒有機會的。」古龍開口,「有我守衛著貝勒,你休想打擾他。」
無名抖著手,被打得有點懵。
這古龍很擅長利用自己的身體和招式,滴水不漏,很少給他攻擊機會。
「是不是有點太強了?」無名說,「蘭斯桑克斯沒覺得有這麼強啊。」
古龍高傲地看著無名:
「不要拿我和別的古龍比,我是貝勒的護衛,貝勒的牙齒。與那些只知道護衛王,而不曉得攻擊王敵的龍不同。」
說著古龍張開大嘴,尖牙咬向無名。
一人一龍的戰鬥,打得地動山搖,打得天崩地裂。
山頂更高處,傳來一聲怒吼。以及地動山搖般的撞擊聲。
瑟涅桑克斯抬頭,看向山頂,有些疑惑:「貝勒怎麼了,為何會咆哮……」
無名聽著山頂的戰鬥聲,卻感覺還不如眼前自己和這頭古龍製造的動靜大。
「怎麼感覺還沒這邊激烈。」無名嘟囔,他看著古龍,「尖刺山誰最能打啊?」
「當然我啊,難道貝勒啊?」瑟涅桑克斯說。
無名眼睛直了:
「什麼,你才是最厲害的?」
「保鏢不應該最厲害嗎?」瑟涅桑克斯說,「不然還要保鏢幹什麼?」
無名無語凝咽,無法反駁。
「屈才了姐。」無名說,「你這麼厲害,給貝勒當什麼護衛。」
「不然給那垂垂老矣的老頭當保鏢嗎?」瑟涅桑克斯冷哼一聲,「貝勒有野心有欲望,它才是能給龍族帶來希望的王,是真正的龍。」
說著,瑟涅一甩長長的脖頸:
「才不是想追隨在他身邊陪著他。」
無名更說不出話來了,呢喃著:
「你們古龍都這樣嗎……」
察覺到瑟涅桑克斯的異樣感情,無名靈機一動:「誒,我有同伴已經繞上去打貝勒了知道嗎。」
「什麼?」瑟涅桑克斯聞言,急忙轉身,扭頭就準備飛上去。
無名看準機會,將魚叉擲出,插進瑟涅桑克斯的身上,抓著魚叉上的線,跟瑟涅桑克斯一起飛上山頂。
尖刺山山頂,雷雲愈發濃密,橘紅的雷霆落下,天氣如同貝勒一般瘋狂。
無名飛到半空,終於看到狂龍貝勒的真身。
那是一頭健壯的飛龍,比其他飛龍粗壯了好幾圈,肌肉虬結。渾身皮膚粗糲,滿是雄壯惡角,像蒙格一樣猙獰。
貝勒的背上,還有兩顆折斷的古龍頭,死死咬在貝勒身上。
貝勒翅膀上的膜翼幾乎全部爛掉,能看到翅膀上健壯的肌肉與裸露的骨骼。傷口處的血紅肌肉仿佛熔爛。它的左腿已經斷掉消失,巨大的尾巴彎曲在左側,保持著平衡。
僅僅瞥了這麼一眼,無名已經感受到貝勒的狂龍之名。
沒有龍的優雅高貴,只有狂傲的稟性,盡情展現的生命力。
而在貝勒對面,渺小的埃貢發出的咆哮,卻不亞於貝勒的龍吼。
埃貢展開大弓,胸肺中湧出咒罵:
「貝勒啊!這次絕對要讓你明白!我埃貢,就是你恐懼的化身!」
埃貢的咆哮聲,幾乎壓過了天邊的雷聲,即使是狂龍貝勒,也微微仰頭。
貝勒看向天空,血紅的赤瞳透露著不滿,嘶吼聲穿透天際:「你來做什麼?」
瑟涅桑克斯盤旋在天空:
「我漏了那個人,對不起。」
「去一邊待著,既然他來挑戰我,就由我來解決他。」貝勒口中滿溢焰雷,粗壯的尾巴一彈,與右腿同時發力,瞬間撲向埃貢,張開血盆大口。
埃貢似乎對貝勒已經相當熟悉,閃開貝勒的撕咬,同樣發出龍吼。
龍饗的力量從埃貢身上翻湧,一個虛幻的龍頭從埃貢身上出現,發出咆哮。貝勒身上的尖角在咆哮中剝落,帶出鮮血。
一擊失利,貝勒反而更加興奮,回敬了一聲咆哮,聲浪直接將埃貢拍飛。
不等埃貢飛遠,貝勒已經一個旋身,粗壯龍尾像一面牆,轟飛埃貢。
埃貢撞到遠處的岩盤,揚起碎石。
一根魚叉從灰塵中射出,插進貝勒眼中,引起貝勒憤怒的咆哮。
「可恨的惡龍,果然難纏!」埃貢咳著血大笑,他站在煙塵中,繼續射箭。
貝勒飛撲向埃貢,揮起已經折斷的翅膀,將裸露的尖銳骨頭作為武器,狂猛地轟向破碎的龍戰士。
剛剛承受了一擊的埃貢有些站立不穩,躲閃不及,手上的大弓被埃貢的骨刺勾到。弓弦當場崩斷。
失去了武器,埃貢卻來不及衡量,趁著貝勒近身,再次發動龍饗的力量,龍爪拍出,直接拍向插進眼中的魚叉。
滿是碎石倒刺的魚叉在貝勒眼中攪動,帶給他劇痛。
貝勒瘋狂搖動頭顱,將魚叉甩出,眼睛流著血,撕咬向埃貢。
這次他咬中了,口中倒錯的尖牙死死嵌進埃貢身體,頭顱狠狠撞向地面和四周岩壁,轟砸撕裂埃貢的身體。
埃貢也紅了眼,兩手化為龍爪,龍頭的虛像也顯現,瘋狂撕咬著貝勒。
狂猛龐大的龍,與渺小的人類,彼此撕咬著對方,狂怒,戰意沸騰。
瑟涅桑克斯越看越心驚,想上前幫忙。但身體卻不能動彈。
無名將插進她身體的魚叉線,綁在了一塊巨岩上。
「你!」瑟涅桑克斯震怒。
「貝勒不是讓你看著嗎。」無名說,「你該好好觀賞這場戰鬥才對。」
無名也坐在一旁:
「這是戰士之間的戰鬥。」
無名托著腮:「或許就是有這種意志,他才會始終無法死去吧。」
最終是貝勒先鬆了口,埃貢那狀若瘋狂的攻擊,居然讓它退了半步。
緊接著,貝勒變得更加瘋狂,似乎是為了自己剛剛的推卻而憤怒,憤怒得甚至渾身顫抖。
似是要呼應它的狂怒,大地開裂崩碎,焰雷從地底湧出,整個尖刺山都在顫抖,仿佛壓抑著火山的噴發。
顫抖中,貝勒發出前所未有的咆哮。
一雙虛幻的翅膀從它背後生出,它似乎取回了片縷昔日的榮光,振翅高飛。
焰雷化為炮彈,在天空攢射向埃貢。
而埃貢被撕咬,下半身已經再次癱瘓折斷,趴在地上,面對那些焰雷,依然怒目圓睜,發出一聲聲的咆哮。
一聲聲咆哮聲,將一枚枚焰雷衝散。
但龍吼終究有其極限,最後一枚焰雷炮彈衝破了龍吼,將埃貢的身體擊飛。
而貝勒也升空完畢,從高空俯衝而下,抬起巨大滿是硬角的右腳,朝著埃貢狠狠跺過去。
巨震中,埃貢並沒有被跺成泥,而是高高拋起,身上衣服連著一根晶瑩的魚線。
無名坐在一旁,把埃貢勾了過來。僅僅是震地的衝擊波,埃貢已經昏迷。
「卑鄙!」瑟涅桑克斯咆哮,「說兩個人一起旁觀,你卻擅自出手!」
「讓你在一邊帶著的是貝勒,不是我。」無名說,「我可沒有說不出手。」
無名笑嘻嘻:「別急,我也確實不會出手,我們輸了,我們不打擾了哈。」
無名拎起埃貢,走向外面。
地面震動,貝勒落在無名身後,壯碩的頭顱伸到無名前方,脖頸上的肌肉在無名頭頂跳動,肌肉纖維清晰可見。
無名抬頭,對貝勒打招呼:
「我們輸了,可以放我們走嘛?」
回應無名的,是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
龍涎與焰雷落在無名身上,點燃了他鎧甲上的藍布。
「不肯放我們走?」無名仰頭看著貝勒,「你不會是怕了吧?」
貝勒聽到這句話,把脖子縮了回去,血紅的眼眸冷冷盯著無名。
無名拎起埃貢:
「他在不斷變強,不斷適應你的招式,你在害怕,他真的會吞噬掉你,對吧?」
貝勒憤怒地準備吐出龍炎。
無名連忙指著他:
「你打我們就是怕了。」
貝勒脖子一漲,硬是把一口龍焰憋了回去,只是看著無名,愈發憤怒。
無名有恃無恐地笑了,舉起埃貢:
「你也看到了,他的意志,他的渴望。只要他醒過來,一定會再來挑戰你,等下下次歸來,就是你的喪命之時,怎麼,不敢放我們離開了?」
貝勒冷冷盯著無名,開口道:
「滾吧,再見到你們,我就吃了你們,你們這些小東西不是不會死嗎,那讓你們變成一坨帶著焰雷的屎。」
無名想起瑟涅桑克斯那邊的帶電融泥,恍然大悟,對瑟涅桑克斯說:
「那原來是你拉出來的啊?」
「胡說八道什麼呢?」瑟涅桑克斯說,「快點滾!貝勒願意放你們一馬,就感恩戴德地趕緊滾吧!」
「你能不能送送我們?」無名說,「爬下去好麻煩好危險哦。」
瑟涅桑克斯正要破口大罵,貝勒開口,對瑟涅桑克斯說:
「你也該離開了。」
瑟涅桑克斯想說什麼,看看貝勒,還是沉默了,跟無名埃貢一起離開。
下了山頂,無名笑了:
「你們家貝勒,很有為王的資質嘛。」
「哦?」瑟涅桑克斯一聽很開心,「有眼光,你也同意貝勒才該是龍王吧?」
瑟涅桑克斯心情不錯,一爪子抓住無名,真的將他送到山下。
瑟涅桑克斯扇著翅膀:
「不要再來了,我會殺了你們。」
「我是不會來了,我已經兌現承諾——挑戰過貝勒了。」無名說,「不過他不會放棄的。」
「那我就殺了他。」瑟涅桑克斯冷聲。
「你知道,這是不可能的。」無名說,「這就是人類的意志和渴望。哪怕你再怎麼嚴防死守,他終究會成功,並且帶走貝勒的性命。」
無名說:「以古龍的智慧,應該明白這一點吧?」
瑟涅桑克斯沉默片刻,說道:
「即使如此,我也會陪伴他左右,直到最後。」
說著,瑟涅呼扇著翅膀,返回尖刺山。
無名笑吟吟看著遠去的古龍:
「居然真放我們走了,真有為王的氣質啊——沒腦子。」
埃貢在狂風中甦醒了,四下看去。
「貝勒呢?」埃貢說,「我殺死他了嗎?」
「早著呢。「無名放下他,「人家都沒發力,你就倒下了。」
「我又失敗了……」埃貢看著雙手,「放我下來。」
「你幹嘛?」
「我要去繼續挑戰它。」埃貢說。
「你武器都沒了,省省吧。」無名說,「你現在去挑戰,還太早了。」
「我這次,比之前表現得都更好。」埃貢說,「我感覺到了,感覺到了他的恐懼!雖然只有一瞬間,但我能感覺到,他面對我的時候,那狂氣退散了,我能從他的眼中看到恐懼!」
「這點我倒是不懷疑。」無名說,「它願意放我們走,也是因為這個——它也想像你一樣,擊敗自己的恐懼。」
「真的?」埃貢眼睛亮起來。
埃貢跳將起來,氣勢更盛:
「那就該這時候去挑戰他,趁他病,要他命。」
「沒弓箭,只能近戰,人家飛起來,你怎麼打?」無名問,「龍在天上,人類無勝算。」
埃貢說:「那我先去做把弓,再去。」
無名把埃貢拉回來:
「算了,我送你一把弓吧。」
「你有弓?」埃貢打量無名身上,看不出有一個能藏弓箭的地方。
「轉過頭去。」無名說。
埃貢聽話地轉身,沒多久,無名說:
「轉過來吧。」
埃貢回身,身體微微後仰,有種第一次面對貝勒時的感覺。
無名手裡,抓著一把巨弓。
埃貢的弓箭已經是一把大弓,無名手裡這把,比他那把還要大一倍。
弓身粗糙,仿佛是用老樹製成的。
埃貢看到第一眼,就喜歡上了。
這弓讓他想到自己,也想到了貝勒。
他接過大弓,將魚叉搭上,尺寸十分合適。只是想搭箭試射時,憋紅了臉,卻也拉不滿這把大弓。
無名說:「你能用好這把弓,跟貝勒打,就沒什麼問題了。先練力量吧。」
「這是把好弓。」埃貢撫摸著那把大弓,弓身弓弦,看似粗糙,用料卻是極好,絕對是寶貝。
他拾荒了一輩子,從來沒用過這麼好的武器。曾經的大弓,不過是他用草繩捆住龍骨製作的。
埃貢說:「給我好嗎?」
「這是把無主之弓。」無名說,「它的主人曾經用它獵龍,直到無龍可獵,也就用不上了,你拿著用吧。」
「是一位偉大的獵龍者啊。」埃貢聽到這大弓的來歷,肅然起敬。
「但是無人歌頌他。」無名說,「祝你成功,只是等你真的成功了,不要悲傷和懷念就好。」
「悲傷和懷念?」埃貢不理解。
「勝利的亢奮只在一瞬,好敵手不再,大概會惆悵吧。」無名抬頭看著山頂,「畢竟獵龍的激昂是你活著的證明不是嗎。」
他笑了笑,對埃貢說:
「不過惆悵是勝者的權利,在此之前,你們還是先熱血而戰吧,我不打擾了。」
「龍戰士,你不再戰鬥了嗎?」埃貢說。
「我對獵龍沒那麼大的情懷和執著。」無名說,「龍還是你當吧。你龍,比我更龍。我有我的使命和執著,大家在各自的道路上跋涉就好。」
埃貢抓著手中的大弓:
「那就祝你順利了,龍戰士,繼續活著吧,你會聽到我勝利的消息。」
無名笑笑,揮手作別:
「幫我跟古龍人說一聲,就說我已經挑戰過了貝勒,兌現承諾啦。」
「你那真算挑戰了嗎?」埃貢有些疑惑,「你不是一下沒打嗎。」
「煩內。」無名說,「我比你辛苦好嘛,你根本不知道那保鏢多強。」
說著,無名擰腰,手中璀璨的陽光凝聚成實質,化為雷霆,朝天一擲。
璀璨的雷槍撕裂天空,越過七重山,穿破雷雲,沒入山頂。
片刻後,一聲震怒的咆哮隱隱從山頂傳來,雷聲大作。
「好啦,這下挑戰過了吧。」無名轉身,「走了。」
==========
龍洞距離靈墓平原不遠,無名沒走多久,便找到了自己的工廠。
準確說只是工廠的雛形,這裡臨時用圍欄圍起一圈,作為試驗場。
而菲雅就在裡面,嘗試製造死誕者。
無名扒著圍欄看裡面,地上有幾堆碎骨,但一個死誕者沒看到。
「這菲雅怎麼偷懶啊。」無名不滿了。
無名繞過圍欄,走到一個臨時營帳前,掀開帘子進去,準備好好督促一下羅傑爾和菲雅。
「這都這麼多天了,怎麼還沒製造出死誕者啊。」無名嚷嚷著,「不要懈怠,不能偷懶,懶窮懶窮,人懶就窮——」
無名閉上了嘴。
營帳里,兩撥人在對峙著。
羅傑爾身後站著工廠的員工,而羅傑爾對面,那熟悉的死誕者獵人正死死箍住菲雅的脖子,一把劍橫在菲雅脖上。
「又是你。」無名指著D,一下就明白過來什麼情況了。
D看到無名過來,輕輕挪動角度,同時觀察著羅傑爾和無名這邊。
「冷靜,D。」羅傑爾說,「聽說我。」
「聽你說?」D冷笑起來,「你嘴裡有一句真話嗎?我還真信了你,以為你跳崖死了,還在靈墓平原給你豎了塊碑。可你還在跟這個女人鬼混在一起,甚至要主動製造死誕者。」
「聽我說D。」羅傑爾說,「我的研究表明,死誕者是沒有危害的。危險的是引導死誕者的人,而非死誕者本身。」
「卡利亞人,你什麼都不懂。」D說,「死誕者存在本身就是在褻瀆黃金律法。他們只要留在世上就會玷污引導,會讓引導的正當性蒙上陰影。死誕者必須除掉,一個不留,可你居然要主動製造。這是背叛黃金樹的叛國之舉。」
「你口中玷污引導的存在,只是一些弱者。」菲雅說話了,「因死亡而誕生,從來都不是什麼異端,只是黃金樹認為是異端而已。」
「這裡沒你說話的份。」D緊了緊手中的劍,「你擅自製造死誕者,已是死罪。」
菲雅脖頸劃出一道血線。
「粗魯的黃金律法基本主義者。」菲雅十分凜然,夷然不懼,「只會欺凌弱者。」
「拉達岡大人是不會錯的。」D說,「死誕者應該根除,這就是真理。你們的出現從原理上就是一種錯誤,如果你學習黃金律法,就會明白這一點。」
「但我們就是出現了。」菲雅說,「明明只是以暴力維持自己的權威,卻妄稱真理。」
菲雅冷笑:「不過是為了解釋自身合理性的律法罷了。」
聽到這句話,D突然怒了:
「弱者也只是喜歡為自己的愚蠢找理由罷了!對自己不懂黃金律法大放厥詞!黃金樹的歸樹被阻礙了,知道這是多大的問題嗎?!」
D在盛怒中,手中的劍愈發顫抖,隨時都可能割破菲雅的要害。
但在盛怒之下,D的刀也拿不穩了。無名看準機會,放出重力魔法,將D的刀瞬間往外一帶,隨後衝到D面前,將他一拳打翻,搶回菲雅。
看到菲雅宛然無恙,無名終於鬆了一口氣,隨後怒斥D道:
「你差點殺了我商隊的重要人才知道嗎?」
D翻身起來,同樣怒斥無名:
「你在包庇魔女你知道嗎?」
「哪有魔女,我只看到了純潔和善良。」無名說,「身價至少上億盧恩的純潔和善良。」
菲雅站出了無名的保護,盯著D:
「你說我們是愚蠢的弱者,是啊,我們是弱者,有可能也愚蠢。所以弱者就應該死去嗎?我們只是想活著,我們有什麼錯?」
「你們的誕生就是錯誤。」D說,「你們弱小,就是因為你們是錯誤。黃金律法為什麼能戰勝一切強敵?因為黃金律法才是最正確的,才是真理。」
D劍指菲雅:
「我們身為黃金樹的臣民,應該用自己的力量,去捍衛這份正確。」
菲雅怒極反笑:「因為弱小,所以就是錯誤?因為你們可以殺死我們,所以我們應該被殺死?這就是基本主義者所說的智慧?這就是你們思考的結果?」
「沒錯,這便是拉達岡大人的教誨。」D說,「哪怕我死了,還有其他人,還有古蘭格,看著吧,黃金律法一定會取得勝利,那時候你就會明白——弱,就是因為你們是錯誤。弱者,就應該被淘汰。」
話音剛落,D腳下的地面搖晃開裂,一灘巨大的黑蛇鞭子一樣抽打到D身上,將他抽飛,遠得幾乎看不到。
羅傑爾神情複雜地看著變成星星的D,對無名說:
「其實不用下那麼重手的,他也是個可憐的人,關起來就好了。」
「嗯?」無名愣住,「不是我出手啊。」
羅傑爾也愣住了:「不是你?」
在兩人的對視中,大地震盪起來。
眾人仿佛站在泥土的海浪上,跌得七葷八素,難以起身。
「怎麼了?」無名保持著平衡,「地震了?」
「快看那!」一個員工指著南方的一個方向,語氣中掩飾不住的驚恐。
眾人看向南方,大地隆起,泥土岩石紛飛,四散到四周,一個龐然大物從地下升起。
那是一團黑色的泥漿,像黑蛇,又像巨大的泥鰍,如山一般大小。
黑蛇的頂端,有光點大小不定的閃爍,仿佛是一雙眼睛。
黑蛇張開巨口,對著蒼天發出無聲的咆哮。
「這是什麼東西?」無名詫異。
「不知道啊。」羅傑爾也相當詫異,「從來沒見過這種東西。」
「死亡。」菲雅凝視著那東西,似乎感受到一種明悟,「那是……死亡。」
「死亡?」無名更疑惑了,「死亡……這麼具象……這麼抽象嗎?」
天空中,一聲高亢的龍吟。
蘭斯桑克斯載著帕奇塔妮絲一行人,從天空降落。
無論是蘭斯桑克斯,還是塔妮絲菈雅,甚至一直帶著戲謔的帕奇,都有些狼狽不堪。
無名看著他們驚訝:
「咦,原來帕奇還真找你有事啊……」
帕奇看著無名,連忙說:
「快點跑。」
「怎麼了?」無名說。
「你自己上去看看就知道了。」帕奇沒多解釋,招呼其他員工,玩了命往北方趕。
無名請蘭斯桑克斯帶著自己上天空。
靈墓平原距離南方海岸不遠,隨著升空,無名看到了一個駭然的景象。
南方海岸的最南邊,漆黑無比。似乎有一個黑色的洞口。
那黑色的深淵正在朝外滿溢淤泥。
黑泥從那洞口擴散,像潑濺的泥水,有幾灘黑泥像蛛絲一樣延伸到極遠的地方,比如靈墓平原這邊。
那黑泥逐漸從黑洞深淵中緩慢溢出,逐漸擴散,正在逐漸侵染南方海岸,海岸的藍色與紅色花海,逐漸被黑色覆蓋。
因為靈墓平原這裡海拔高不少,看起來一時半會兒還無法蔓延到這裡,只是偶爾有一些藕斷絲連的黑泥過來,外表看起來,跟無名的黑蛇十分相似。
無名看著那宛如世界之淵一般的漆黑大洞,呆了:
「啊?挖墳還真能爆發深淵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