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宗教起義
「庫曼騎兵?」
布爾加斯城的書房中,以撒翻看著一份戰報,眉頭微微一皺。
「是的,皇兄,我們去給葉爾孤白伯爵運送補給時就遇上了一支庫曼游騎,他們的戰鬥力不算太弱,來去如風。」
曼努埃爾和阿萊克修斯坐在一邊,一人手裡捧著一杯咖啡。
「他們以前可能從來沒有遇見過像射擊軍這種純火槍步兵,倉促之下被我軍擊敗。」
曼努埃爾抿了一口咖啡。
「如果他們之後改變戰術方針,不再以殲滅部隊為目的,轉而以襲擾和劫掠為主,那麼我們其實很難對其做出反制。」
「庫曼人……難道是匈牙利的馬加什準備撕毀我們之間的協約了麼?」
以撒的心情有些煩悶。
「也許不是,您應該看看這份報告,我們趕來時,正好碰上幕僚總長梅赫梅特,這是他整理出來的。」
曼努埃爾將另一份報告遞給以撒,以撒拆開,快速瀏覽起來。
「根據情報,馬哈茂德為了緩解我們之間巨大的兵力差距,派人去歐陸各國拼命拉攏僱傭兵,不僅是庫曼人,還有不少波西米亞人,德意志人,波蘭人,立陶宛人乃至羅斯人都以僱傭兵的形勢進入保加利亞,總人數大概在一萬至兩萬。」
曼努埃爾繼續解釋道。
「馬哈茂德當然沒有這麼多的錢財來僱傭他們,他反倒是另闢蹊徑,用自己控制下的領地和領地上的稅收權來引誘他們。」
「簡單來說,他為了抵抗我們的進攻,馬哈茂德把整個保加利亞賣了個大半,能賣的都賣了。」
曼努埃爾攤了攤手。
以撒讀完報告,嘴角泛起一抹苦笑。
看來,自己的數萬大軍的確給馬哈茂德帶來了極大的軍事壓力,甚至使他認為完全沒有戰勝的可能性,這才迫不得已「賣國換兵」,破釜沉舟,與敵諧亡。
這種事在歐洲其實稱不上少見,在許多國家的內戰中,自知無望的一方為了博取一線生機,很多時候都會出此下策,鋌而走險。
在徹底葬送東羅馬帝國最後一段國運的兩約翰內戰中,內戰雙方同樣採用了這種「賣國」手段,用稅收權乃至領地和人民來招引各種外來勢力進入國內,為的只是自己的榮華富貴。
這種手段弊端極多,請神容易送神難,就算內戰一方贏得了戰爭,也會失去底層民眾的好感,不得不繼續依靠外來傭兵維持統治,形成一個惡性循環,割無所割,最終敗完所有家底。
這馬哈茂德一個奧斯曼人,怎麼倒是把東羅馬先皇的無賴手段給學了去?
「好啊,不愧是安格洛斯家族的後裔,干起這種事來簡直毫無心理負罪感。」
以撒冷笑道。
「或許在他看來,與其把保加利亞留給我們,還不如魚死網破,讓外來傭兵糟蹋一遍,給我們製造麻煩。」
曼努埃爾也是苦笑連連。
「這一萬多的傭兵,具體組成是什麼樣的?」
以撒問道。
「主要還是庫曼騎兵,大約一萬人,大部分來自匈牙利,少部分來自瓦拉幾亞。」
「馬哈茂德把整個中央低地都許給了庫曼人,導致他們直接與我們接壤。」
曼努埃爾繼續說道。
「在那些庫曼人眼裡,中央低地現在已經是他們的地方,我們每占據一片土地,就是在割他們的肉。」
「所以,他們的作戰意志也最強。」
「其餘零散傭兵中,波蘭和立陶宛的傭兵人數最多,大約有數千人。」
「怎麼會這麼多?」
以撒有些驚訝。
「他們和條頓騎士團的戰爭已經步入尾聲,現在處在最後的談判階段,大量士兵無處可去,正好就來到我們這裡。」
「大量的閒散士兵留在國內是個禍患,卡齊米日四世也可能是想通過這種方式來轉移矛盾,穩定內政。」
「不僅如此,不少立陶宛貴族都對我們此前在克里米亞的行動耿耿於懷,」
以撒點點頭,陷入沉思。
「哈吉·格萊是立陶宛人在東歐大草原上扶持起來的親近勢力,目的就是削弱朮赤兀魯思,從而減輕自身的軍事壓力。」
以撒開口說道。
「不久前,朮赤兀魯思的阿黑麻汗趁哈吉·格萊攻打曼古普時大舉西進,取得了不小的戰果。」
「阿黑麻汗是朮赤兀魯思晚期最富有幹勁的大汗,也是為數不多的將重整大兀魯思視作使命的成吉思汗後裔,本身才幹不弱。」
以撒翻開東歐地圖,觀察政治格局。
「我們和哈吉·格萊的矛盾無法緩解,只要我們還試圖復興黑海商路,免不了介入東歐大草原。」
「哈吉·格萊和立陶宛人的關係的確很好,但他的子孫可不是這樣,當克里米亞的實力膨脹到一定程度,雙方之間脆弱的盟友關係很快就會破裂。」
以撒記得,哈吉·格萊死後不久,他的繼承者明里·格萊就和立陶宛徹底撕破了臉皮,轉而和新興的莫斯科結盟。
立陶宛人也不甘落後,重新找上了金帳汗國,共同遏制克里米亞和莫斯科。
短短十幾年時間,敵人和盟友的關係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變,這就是冷酷的草原,這就是冷酷的政治。
「這樣吧,我們分別向布達佩斯,拔都撒萊和莫斯科派遣外交使節。
「第一,請馬加什一世遵守我們之間的協約,約束他麾下的庫曼游騎。」
「第二,我們爭取和朮赤兀魯思達成一個針對克里米亞的外交協議,同時和莫斯科結為同盟。」
「這……這能行嗎?」
阿萊克修斯出言問道。
「只要有共同利益,就有達成外交協議的可能,阿黑麻汗不是傻子,他清楚哈吉·格萊的能力,也明白哈吉·格萊的野心。」
「至於莫斯科,從長遠來看,和他們結為同盟不是一件壞事,反正我也不會出兵幫他抵抗韃靼人,他也不可能派兵協助我進攻奧斯曼人。」
以撒看向曼努埃爾。
「曼努埃爾,這件事就交給你去做,把我的意見告知外交大臣,和他們做出協商,再把最終方案交給我。」
「是!」
曼努埃爾興奮地點了點頭。
「馬哈茂德引來的這些傭兵戰鬥力參差不齊,或許能夠給我們造成一定麻煩,但也僅限於此了。」
以撒的嘴邊泛起一抹譏諷的微笑。
「把這麼多的土地和特權許給外來者……呵呵,底層的保加利亞人民,教士和貴族怕是要氣得跳腳了。」
「他行事如此果決,甚至不惜破壞自己的統治基礎,肯定還有更大的籌謀。」
曼努埃爾說道。
「說得好,如果我們處理得當,沒能讓馬哈茂德的計謀得逞,這件事會造成相當大的反噬,也許會為我們深入統治保加利亞掃清很多麻煩。」
以撒讚許道。
「曼努埃爾,你再去一趟行軍指揮所,請梅赫梅特代我做出一些戰略調整。」
「西南方面軍和西部方面軍行動放緩,步步為營,打牢基礎。」
「山地獵兵則要加快活動,現在已經完全可以從幕後轉入台前,號召底層正教百姓,共同推翻突厥殖民者和保加利亞包稅人的統治。」
「是!」
曼努埃爾鞠躬離開,直奔行軍指揮所。
「父皇,那我呢?」
阿萊克修斯細聲問道。
「一直沒能碰上馬哈茂德的主力,這始終是個隱患。」
以撒沉吟道。
「我準備親自跑一趟瓦爾納,你跟我一起。」
「好!」
阿萊克修斯抱起寶劍,喜滋滋地說。
……
1464年晚秋,隨著戰爭形勢的變化,東羅馬帝國改變戰爭策略,不再過分追求迅速占據大片土地,刻意放緩進軍步伐,逐步穩定已經占領下來的城鎮的鄉村,建立行政機構,搭建補給中樞,完善運輸網絡。
西南方面軍人數最少,獲得的進展也最為有限,攻下哈斯科沃城後即刻停止向北,將大軍分散開來,逐步攻取馬里查河南岸的小鎮和村莊。
西部方面軍在揚博爾城上花費了一段時間,攻下揚博爾城後也停止向西,轉而向北襲取斯利文城,鞏固登薩河東岸的占領區。
西面的兩大方面軍間隔不遠,互為犄角,不時派出遊騎進入中央低地,與庫曼游騎相互廝殺。
東北方面軍遇上了開戰以來第一根難啃的骨頭,在瓦爾納城下已經耽擱了好幾個月,仍然沒有取得什麼像樣的進展。
瓦爾納城的守將西美昂是一位意志極為堅定的老將,對自己的血統十分在意,一直是最堅定的東羅馬反對派,在底層人民間大肆宣揚仇恨理論,將以撒類比於巴西爾二世一樣的「屠夫」,號召保加利亞百姓團結起來,共御外侮。
瓦爾納城還是東羅馬帝國遇見的第一座採用棱堡改裝的敵對城市,曾經在阿爾巴尼亞和克里特無往不利的斯巴達重炮也沒辦法在短時間內打破這一座堅城。
目前,瓦爾納城中仍有超過八千名士兵,其中兩千人是接受過訓練的半職業化軍隊,六千人則是被仇恨情緒鼓舞起來的民兵,雖然戰鬥力有限,但在守城戰中卻可以得到充分發揮。
當然,瓦爾納城已經被東羅馬帝國從海洋和陸地兩個方向團團包圍起來,如果以撒等得起,再拖上半年,就算他們的糧食撐得住,士氣也撐不住。
1464年10月20日,以撒和阿萊克修斯登上君士坦丁大帝號克拉克帆船,和運輸艦隊一起從布爾加斯港啟航,北上瓦爾納城。
同一時間,當西面兩個方面軍趨向保守,東北方面軍陷入苦戰時,遠在保加利亞西南山區的山地獵兵卻進展神速,活動範圍得到了極大擴展,軍隊人數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提升。
這裡是斯特魯馬河沿岸的一座小鎮,和保加利亞核心區隔著萬千大山,一直處於統治邊緣,當地領主自行其是,以中央的名義收取大量稅賦,卻只把其中的一小部分解送索菲亞,獲取的其餘錢財都用來滿足自己的奢靡生活。
但此時,諸位鎮民卻齊聚領主府門前的大廣場,忐忑不安地觀望著眼前正在發生的一切。
往日高高在上的領主跪在門口,他所有剩下來的家人和親信戴著鐐銬,跪在他的身邊。
廣場一旁,被領主收納起來的糧食和金錢堆積如山,堂堂正正呈現在各位鎮民面前。
托羅西一隻腳踩在領主身上,全身披甲,右手高舉的寶刀散發著血腥之氣。
托羅西左邊站著鎮上的神父,右邊站著一位身穿水手服的軍官。
在他們身後,幾十名獵兵刀劍出鞘,虎視眈眈地環顧著四周的人群。
廣場上的人群越聚越多,托羅西幾人靜靜等待著。
「庫努特大人,這次多謝你了,要不是你們海軍的幫助,我們沒辦法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完成對鎮子的突襲。」
托羅西望向身旁的水兵軍官,微笑著頷首。
「托羅西閣下,您可別這樣叫我。」
庫努特連忙搖搖頭。
「您是陛下敕封的男爵,而且還是軍功爵位,如果在平時,我見了您可還是要鞠躬的。」
「況且,我們現在已經不屬於海軍了,喏,我現在屬於內河艦隊。」
庫努特指了指胸口的湛藍色徽章,又沖河面上停靠的三艘小型艦船努了努嘴。
「之前也聽說過內河艦隊的名號,但一直沒有在意,直到今天才算見識了你們的能力。」
托羅西笑著說。
「是啊,我們本來就是當初被海軍裁撤下來的無用水手,內河艦隊雖然早就有了,但一直沒有什麼發揮空間,只能守著幾條破船混日子。」
庫努特也是苦笑道。
「帝國目前的幾條河流都不太適合通航,斯特魯馬河是少有的例外,但我們最終只能航行到這裡了。」
「再往北,高低落差太大,我們雖然依舊可以通過縴夫拖拽來逆流航行,但意義已經不大了。」
「沒事,以後一定會有讓你們大放光彩的機會。」
托羅西安慰道。
「馬里查河,多瑙河乃至後來的頓河,第聶伯河都是大河,到時候內河艦隊肯定還會擴張,有你們忙的。」
「是啊,我能感覺到,陛下也開始重視內河艦隊了。」
庫努特深以為然地點點頭。
「你看我們的那艘新式艦船,那就是迦太基造船廠的曼斯雷蒂設計師專為內河航運而建造的,主體參考了德意志地區常用的內河運輸船,但也增加了一些其他的設計。」
「把小型風琴炮裝上內河艦船,多麼天才的構想,一方面可以彌補內河艦船無法裝載大型火炮的遺憾,另一方面也使風琴炮這種近程武器的威力得到最大程度的發揮。」
「昨天的戰鬥中,保加利亞人的部隊還以為我們是普通的運輸船,直直衝過來準備奪船,直接被我們打蒙了。」
「你看她,多漂亮的一艘船,我們叫她「埃及豔后」,在水兵們心裡,她可是比自己的情婦還親呢!」
庫努特望著埃及豔后號,眼裡儘是迷醉之色。
「的確是很漂亮的一艘船,等這場戰爭結束,我們值得為她好好喝上一杯。」
托羅西也笑著點點頭,顯然十分高興。
「對了,那個把敵人引到河邊,再用裝滿糧食的艦船勾引他們的計劃是誰想出來的?」
庫努特好奇地問道。
「是個叫艾倫的獵兵。」
托羅西說道。
「這個小子四處打探,發現這座鎮子的領主有一個很奇怪的癖好,也就設計利用了這一點。」
「奇怪癖好?喜歡糧食?」
庫努特面色古怪。
「是啊,這個保加利亞領主也是個苦命人,從小被拘禁起來,餓著長大的,熬死了哥哥當上領主後,最大的樂趣就是搜羅糧食,囤積在自己專門建造的倉庫里,每天早上第一件事就是去糧倉巡查,看見糧食越堆越高就十分開心。」
托羅西也感到十分好笑。
「那座糧倉的糧食完全只為滿足他自己的癖好,平時他自己不吃,不讓家人吃,也不讓別人賣,寧願等著糧食腐爛。」
「可惜了這片土地,本來農業資質就不錯,又有大河灌溉之利,如果稍加經營整頓就是一個魚米之鄉。」
「這個領主倒好,一見糧食就紅眼,每次的糧食稅都徵得極重,稍微有錢一些的自由民都搬走了,只剩下那些拖家帶口的窮佃戶。」
托羅西有些感慨。
「這個領主本來就不善養兵,就算我們正面作戰,他也完全沒有一絲一毫的勝算。」
「但是,艾倫的小技巧還是讓我們免去了不少麻煩,戰後我會為他請功,你也一樣。」
托羅西沖庫努特挑了挑眉。
「那就多謝男爵大人了!」
庫努特眉開眼笑。
廣場上越來越嘈雜,面黃肌瘦的鎮民們震驚地看著被領主囤積起來的海量糧食,震驚之餘,憤怒和不滿開始發酵。
有些大膽的鎮民已經開始向領主和他的家人吐口水,扔石頭,維持秩序的獵兵沒有阻攔。
「看見他們這個樣子,我才深刻地意識到,陛下時常掛在嘴邊的那句話是有多么正確。」
托羅西嘆了口氣。
「什麼話?」
庫努特有些好奇。
「陛下常說,只要上頭不亂來,百姓自己就能活得很好,他們會找到適合自己的生活方式。」
「把田地還給農夫,把湖泊還給漁民,把草原還給牧民,把山林還給獵戶。」
「人口怎麼來?鄉村繁榮怎麼來?就這麼來。」
托羅西攤攤手。
「那也是因為陛下重新打下了這些土地,有足夠的威望和軍事力量來重新分配。」
庫努特咂咂嘴,搖搖頭。
「你等著瞧好了,沒過五十年,一樣會出現地主,一樣會出現佃戶和農奴。」
「為了發展生產力,幾乎每一個有為之君都幹過和陛下相同的事,就連那個奧斯曼首領穆罕默德二世,他還不是很注重保護底層人民,甚至不惜和傳統貴族為敵。」
「但是,他們管得了一時,管不了長久啊。」
托羅西驚訝地看著庫努特,實在沒想到這個粗俗的水兵也能有這般見識。
「別這樣看我,男爵大人,我也是君士坦丁堡大學的學生,要不是家道中落,不至於淪落至此。」
庫努特揮揮手,笑呵呵地說。
「但是話說回來,陛下可跟他們不一樣,那麼多的海外殖民地,百姓們萬一活不下去,也能比從前多不少選擇。」
托羅西點點頭,心中對庫努特的評價又高了幾分。
「但無論怎麼說,不管出於利益還是良心,這些為禍鄉里的舊地主都必須清除了,不然人口上不去,文化傳不開,人才起不來。」
「不把他們掃進垃圾堆,繼續留著他們吃香喝辣,陛下自己吃什麼?喝什麼?」
「陛下自己的利益都沒法保障,我們這些人就更別說。」
庫努特微微頷首,但還是忍不住提了一句。
「男爵大人,你們也要注重手段,保加利亞舊勢力掌控了當地幾乎所有的人口,資源和生產工具,可不能把他們都逼到同一戰線上去了。」
「放心,我們當然知道。」
托羅西拍拍他的肩。
「就比如我們身邊的這位神父,他受領主庇護,一樣壓迫平民,一樣收納財富,一樣占據了不少土地,難道我就不知道麼?」
「聯合正教會,反對舊貴族,這是陛下的意思,也是我認為最好的方法。」
「不過,要我說,還是得處理一批教士,免得他們太過囂張。」
站在托羅西身旁的教士回過頭,看了兩人一眼。
「大人……」
「嗯?」
「想當正教會的教士,希臘語是必備條件,我都能聽懂的……」
「老子知道,就是說給你聽的!」
托羅西不耐煩地揮揮手。
「陛下三十萬大軍正在北上,他願意優待正教會,這也是你們的機會。」
「你是個聰明人,不然也不會第一個跑來表忠心,應該知道怎麼做。」
「這是自然。」
教士連忙點頭。
托羅西見人群越聚越多,聲勢越來越浩大,清清嗓子。
「諸位!」
托羅西用保加利亞語一聲大吼,人群立馬安靜下來。
「我叫托羅西·諾塔拉斯,北馬其頓軍區山地獵兵團總指揮,陛下敕封男爵。」
「我腳下踩的這個人你們都認識,正是這個貪婪的魔鬼,勾結異教徒,密謀反對耶穌基督和祂的信徒!」
托羅西猛踢一腳,領主扭動著肥胖的身子,哼哼唧唧。
「就在昨天,我們擊敗了他的部隊,正式入主這座小鎮。」
「以聖父的名義,這裡應當屬於羅馬和羅馬人的皇帝,這裡的每一片土地,每一把農叉,每一條鮮魚,每一隻飛禽和每一頭走獸都屬於他!」
鎮民們聽聞此言,原本的激情熄滅大半,沉默地看著托羅西。
對底層百姓來說,是什麼民族不重要,屬於什麼國家也不重要,吃飽穿暖才是他們最關心的。
走了一個舊領主,又來了一個新的,他們的日子依舊灰暗。
「但是,陛下和其他領主完全不同,他願意將本來屬於自己的東西分給你們,願意將田地分給你們,願意將湖泊和山林分給你們,願意讓你們在他的地盤上繁衍生息。」
「非但如此,他的偉大城市將對你們開放,他的繁華商路將對你們開放,如果你們有能力,他的財富也將與你們共享!」
鎮民們眼裡的激情燃起少許,但還是心存質疑。
說好話,誰不會說?
托羅西見狀,從口袋中掏出一張文書,文書上繪著大大的金紅雙頭鷹紋章。
「這是陛下的法令,聖父作證!」
「神父大人,麻煩您給他們念一念!」
教士接過文書,上前一步,大聲朗讀起來。
「朕宣布赦免保加利亞平民的一切罪行,所有恩怨既往不咎,所有篤信正教的保加利亞人可以自動獲得羅馬公民的身份,如果參加義軍,協助王師擊殺突厥殖民者和外來入侵者,全家減免三年稅賦。」
「在朕的國土上,沒有人頭稅,沒有添丁稅,沒有婚娶稅及其他的所有雜稅,新開墾的土地只要經過核實,全部免稅一年。」
接下來,神父繼續念著一條接一條重磅法令,每一條都直指人心。
在這個時代,想要增加一個國家的潛力,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增加人口。
要想儘可能增加人口,那就得消除百姓在添丁進口上的負擔,這比空洞的號召有用的多。
「此上種種,皆無妄言,耶穌基督為證。」
神父將法令念完,在胸口畫上一個十字。
「信徒們,羅馬皇帝是上帝在人間的代言人,是所有正教徒的保護者,他的誓言絕無虛妄。」
「今天我站在這裡,如果你們願意,我可以立馬在羅馬公民的登記冊上填上你們的名字,任何人都可以享受這樣的待遇。」
「至於這些敵基督,」
神父冷漠地看著領主和他的家人親眷。
「神會宣判他們死刑。」
托羅西手起刀落,砍斷領主的脖頸,血流滿地。
一時間,十幾枚人頭滾落在廣場上,鎮民們先是震驚,隨即是狂喜和歡呼。
「諸位!」
托羅西舉起染血的刀,繼續說道。
「我們的戰爭還未結束,陛下著令我們就地組建十字軍,目標是徹底推翻異教徒的統治,勿讓耶穌基督蒙受恥辱!」
「我知道你們在此定居多年,和其餘鄉鎮的百姓多有來往,也認識不少逃往深山的流民。」
托羅西看著熱血上涌的人群,知道大局已定,決定再加一把火。
「我懇請你們前往各個角落,將這個消息告訴更多的正教徒,號召更多的人參加我們的十字軍。」
「我可以在此許下諾言,凡是願意投身聖戰的信徒,都會獲得極其豐厚的回報!」
「你能拉來五個人,我封你為五人長。」
「你能拉來十個人,我封你為十人長。」
「你能拉來一百個人,我立馬封你為百人長!」
「我們不需要精良的盔甲和武器,信仰使我們戰無不勝!」
「為了耶穌基督!」
托羅西狂吼起來。
「為了耶穌基督!!」
鎮民們也大聲呼叫。
托羅西見他們已經被宗教情緒沖昏了腦袋,微微一笑。
「別的不說,開倉,放糧!」
……
1464年初冬,宗教起義在羅多彼山區轟轟烈烈地爆發起來,起義軍雖然裝備低劣,但人數眾多,呼朋引伴,一路高歌。
短短兩個月的時間裡,起義軍沿斯特魯馬河一路向北,沿途殺死突厥貴族和保加利亞包稅人,從他們的糧倉中獲取補給。
起義軍聲勢浩大,往往由點及面,四處擴散,從山裡傳到平原,從農村傳到城鎮。
一時間,竟有燎原之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