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進財回到家就開始收拾行李。【】
他一會兒氣呼呼的,拿著手上的東西摔摔打打,一會兒又莫名其妙地笑起來,把夏金花嚇個半死。
這人出趟門回來,怎麼突然變精神病了?
「他爸,你沒事吧?」夏金花一臉擔憂。
「這小丫頭太能哭了,聽得我火大,我搬到廠里職工宿舍住段時間。」
唐進財打開衣櫃找出衣服和襪子丟進藤箱裡。
接著拽出書桌抽屜又翻了翻,但是似乎沒找到想要的東西。
夏金花摟了摟懷裡沉睡的嬰兒,小心翼翼地開口詢問:「那——小娃不送人了吧?」
唐進財看了坐在床邊的唐雪梨一眼。
不知道為啥,現在他看到這閨女心裡就直犯突突。
送什麼送啊!
他現在哪兒還敢把小閨女送人。
「明天我給她上戶口去,你給想個名字。」
夏金花懸著的一顆心頓時落下了,眼中滿是驚喜。
她心想著,到底是當爸的,怎麼會真的把孩子送人。
你看,最後不還是捨不得了嘛!
「叫唐思思吧?」
名字夏金花一早就想好了。
她念過高中,不是文盲,之前三個閨女都是她給取得名字。
老大唐元圓,元是第一,代表大女兒,圓則寓意圓滿。
老二唐雙雙,雙是老二的意思,雙雙就是好運連連,一輩子不孤獨。
生老三的時候,唐進財對這一胎寄予了厚望,結果出來還是個女兒,他當場發飆,甩了夏金花一個巴掌,那時候臍帶還沒剪呢。
夏金花特別委屈,也恨自己生不出兒子,覺得自己特別沒本事。
別人一生就能生出兒子,大嫂接連生了倆兒子,可她就是生不出來。
又怨又氣,也不知道怨什麼氣什麼。
最後帶著這份怨氣,她給三女兒取了「招娣」這個名字。
可是上戶口的時候,對方問名字,她含著淚沉默半天,就是說不出「招娣」兩個字。
工作人員等得不耐煩了,問她:「到底叫什麼,想好了再來!」
「雪梨!」夏金花說:「叫唐雪梨,一種水果雪梨,雪白的雪,梨花的梨。」
剛懷上老三不久,夏金花得了急性支氣管炎。
孕婦不敢隨便吃藥,她聽院裡老人的話,吃了幾個梨子,給吃好了。
後來她就特別喜歡吃梨子。
她希望自己能夠不偏心地疼愛老三,就像她喜歡梨子一樣。
「唐思思,思想的思,跟老四諧音……」
夏金花還想繼續解釋,但被唐進財打斷了:「隨便叫什麼,哪兒那麼多講究。」
「思思,都是思想的思,也是思念的思,你記好,別弄錯了。」夏金花不放心地叮囑了一遍。
這次生孩子,她身體恢復得慢,經常頭暈,現在還不能出門。
本來打算多休息幾天,她再去給孩子上戶口的。
結果想不到這次唐進財會積極主動地去辦這件事。
「羅里吧嗦,一個破名字,有什麼重要的。我叫進財,也沒見我發財了。」
唐進財翻箱倒櫃地找著東西,嘴裡嘟嘟囔囔,「什麼進財,破財還差不多。」
唐雪梨耳朵尖,聽見這話,勾唇一笑。
這才剛剛開始而已,唐進財,你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嘞!
「我手錶呢?」唐進財面色發黑,低吼著問道:「我就放在抽屜里的,你們誰拿了?」
「手錶你不是戴著呢嗎?」夏金花從來不翻唐進財放東西的抽屜,不知道他還有別的手錶。
「不是這塊。」唐進財緊皺眉頭,思索片刻,看向唐雪梨:「是不是你拿了?」
唐雪梨言簡意賅:「不是。」
是也不會承認。
唐進財突然想起什麼,「你給你奶找看護,還有你媽住院生孩子的錢,都是哪兒來的?」
唐雪梨面不改色,語氣平平的:「我在北大荒攢的。」
「你能攢個屁的錢!」唐進財根本不信。
唐雪梨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頓了頓,她問了一句:「什麼手錶啊?你買的還是誰送的?該不會是白——」
「行了行了。」唐進財急忙打斷,「估計是我落在哪兒了。」
唐雪梨笑了笑,裝作熱心懂事的樣子,「啥款式的手錶啊?我幫你找一找吧!」
夏金花以為是重要的東西丟了,忙道:「雪梨你快幫你爸找找。」
她納悶地嘀咕了一句:「什麼手錶,我咋沒見過呢……」
「不用了!」唐進財硬邦邦地撂下這麼一句,拎起行李一臉怒容地摔門走了。
三天後就是廠里發工資的日子,在趙長江的監督下,唐進財拿回家36元。
放下前,人就走了,一句話沒說。
夏金花人都懵了。
「雪梨,你爸是不是遇到啥事兒了?我怎麼感覺他有點不大對勁。」
唐雪梨數了數錢,不多不少,剛好36塊。
「沒事,媽你放心,你好好養身體就行。」唐雪梨捏著手中的錢,跟老媽商量:「這些錢我先保管行嗎?」
夏金花以前是紡織廠的女工。
生了前面三個孩子之後,身體特別差,就辭工回家做了家庭婦女。
只抽空編點漁網,或者糊一些紙盒賺點小錢。
用這些錢買點菜和肥皂火柴之類的小件日用品,其他需要更多花銷的地方,都靠唐進財的工資。
家裡財政大權掌握在唐進財的手裡,他只在真正需要錢的時候,拿出來一些,摳門得很。
因而夏金花手上從來沒拿過啥錢,她看著姑娘手裡的錢,心裡都有點發慌。
這麼多錢,丟了咋辦?
家裡進小偷被偷走了咋辦?
夏金花頗為不安地念叨著:
「要不,咱把錢藏衣櫃下邊?」
「我聽說還是存銀行里安全,雪梨你去弄個存摺吧?」
「不行不行,萬一存摺丟了呢,銀行要賴帳,咱們都說不清楚。」
「你說說,你爸突然把工資拿回來幹啥!咱過日子也用不上這麼多錢。」
「媽你別急。」唐雪梨先安撫了一會兒母親,隨後講了自己接下來的打算,「我想去擺攤賣滷菜,需要用這些錢買點原材料。」
「賣滷菜?」夏金花沉默兩秒,「你不去搪瓷廠上班了?」
唐雪梨搖頭:「不去了。」
上輩子她在搪瓷廠的包裝車間打草捆,一干就是好些年。
雖然工作時帶著手套,但手還是磨得厲害,滿手都是水泡,火辣辣的疼。
手都要爛掉了,慘不忍睹。
晚上疼得都睡不著覺。
這個工作還算穩定,工資也足夠生活,但沒有前途,遠遠不能滿足唐雪梨現在的需求。
這輩子她肯定不會再去打草捆了。
難得有了重活一次的機會,她要好好把握機會。
她想圓自己的大學夢。
而上大學之前,她要多攢點錢。
這一天是周末,大雜院裡非常熱鬧。
夫妻拌嘴的,大人嚷孩子做作業的,小孩子之間笑笑鬧鬧,亂鬨鬨一片。
但同時也充滿了蓬勃的生活氣息。
一群人雜居就是這樣的。
鬧歸鬧,平日裡紛爭也不少,不過誰家真有個什麼急事或者困難,能幫上忙的也是這些鄰居。
走出大雜院,是一條長長的胡同。
大叔大爺們坐在樹蔭下下著棋。
穿著開襠褲的小孩在門檻和台階上爬來爬去,奶奶坐在旁邊給小孩打著蒲扇,驅趕著蚊蟲。
唐雪梨出門準備去買點做滷菜用的食材和調味料。
去供銷社有個小胡同可以抄近路,能省下十幾分鐘的路程。
晚上這條路特別黑,可能會碰到醉鬼和打劫的小混混,不是很安全。
白天一般問題不大。
但唐雪梨今天特別倒霉,剛進胡同就被兩個男人堵了。
「把值錢的都掏出來。」光頭壯漢剔著牙走到唐雪梨面前。
「沒有。」唐雪梨繞過他,繼續往前走。
「你不主動交出來,那我們就只能自己上手搜身了啊!」光頭壯漢追過去擋住唐雪梨的去路,色眯眯地上下打量著她。
唐雪梨面無表情道:「讓開!」
「讓開?」光頭壯漢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哈哈一笑,湊過去盯著唐雪梨的臉看。
唐雪梨剛從北大荒回來,又黑又壯,穿的衣服也破舊,實在算不上漂亮。
但仔細看五官,能看出來是個美人坯子,眼睛又大又亮。
「小妹妹,別冷著臉嘛,給哥哥笑一個,你笑起來肯定好看。」
光頭壯漢起了挑逗之心,抬手去摸唐雪梨的臉蛋。
唐雪梨動作比他快,捏住他的手腕,一百八十度用力一扭,順勢往前一推,眨眼間,光頭壯漢就飛出去了五六米。
「我草!夠野的啊!」光頭壯漢揉著手腕,臉上掛著猥瑣的笑容。
「大刀,咱倆一塊上!」光頭壯漢招呼旁邊的刀疤男,「今天不光要搶這丫頭的錢,還要把她就地給辦了!」
前世唐雪梨沒了雙腿,為了在一定程度上保護自己,她找師父學了一些擒拿術和拳擊。
練不了腿,就勤練雙臂。
研究並改良各種招數,來彌補坐輪椅造成的障礙。
她很清楚人體的關節、穴位和要害部位的弱點,所以對付一般人非常的輕鬆。
唐雪梨三下五除二,一招「抓腕壓臂」,接了一招「反手封喉」,就解決了兩個小混混。
解了其中一人的皮帶,將他們的手結結實實地綁在一起。
她把光頭壯漢摁到地上,悠悠地說了一句:「你要辦誰?」
光頭壯漢梗著脖子,一臉不服氣。
唐雪梨懶得搭理他們,轉身就走。
走了沒幾步,便聽到身後兩人在嘀咕。
刀疤男:「回去咱們怎麼交代啊?之前都放了大話,結果這點小事兒都沒辦好,太丟人了。」
光頭壯漢:「誰知道一個小丫頭這麼厲害。」
刀疤男:「要不咱們自己湊點錢就說是搶來的?」
光頭壯漢:「咱倆哪兒來的錢!」
唐雪梨折返回去,蹲下來,垂眸,語氣平平地問:「誰?」
「什麼誰?」光頭壯漢裝傻充愣。
唐雪梨拍了拍他的光頭,目光無比凌厲。
她等了三秒,沒等到答案,頓時沒了耐心。
伸手掐住光頭壯漢的脖子,力氣用了十成十,男人的臉瞬間憋得通紅,出不了聲了。
旁邊的刀疤男見狀,趕忙說:「是白蓮心!」
唐雪梨沒鬆手。
刀疤男接著坦白:「白蓮心說你偷了她的東西,還不承認,所以讓我們打劫你,給你點教訓。」
唐雪梨冷笑一聲,鬆開手,站了起來。
「咳咳咳……」光頭壯漢重新吸到空氣,咳得昏天黑地。
「老大,老大你收我們當小弟吧!」刀疤男被唐雪梨的身手深深地折服了,「以後我們都跟著你混!」
唐雪梨看了他一眼,哭笑不得。
「我不收小弟。」她給他們鬆了綁,警告道:「以後別干打砸搶的事兒,下次被我看到,我就送你們去蹲大獄。」
刀疤男忙不迭點頭:「知道了,老大——」
唐雪梨看他一眼:「別跟著我。」
刀疤男停住腳步,目送唐雪梨離開。
唐雪梨在胡同盡頭拐向另一條路的時候,看到角落裡蹲著一個人,看起來像個掏糞工。
他戴著軍綠色的小帽子,用舊毛巾圍著嘴巴和鼻子,只露出一對漂亮的柳葉眼。
雖然人縮了起來,但依然看得出他個頭很高。
稍微偏瘦,但看骨骼和若隱若現的肌肉,身板絕對不弱。
四目相對,男人緩緩站起身,理了理身上歪七扭八的衣裳。
果然很高,目測得有一米八。
「你很會打架啊!」開口是年輕而清澈的聲音。
唐雪梨沒想到這個人會跟自己搭訕,該不會也是白蓮心找來的人吧?
男人說:「我剛才想救你來著,沒想到用不著我幫忙。」
唐雪梨挑挑眉梢,語氣不咸不淡:「你覺得很遺憾?」
「那倒沒有。」男人笑了笑,「就是表明我不是壞人。」
「哦……」唐雪梨看了他一眼,覺得他有種特殊的氣質,不太好形容。
不過不重要,萍水相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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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門前唐雪梨從家裡拿了糖票、調味料票,還有所有肉票。
她查看過廚房裡有哪些東西,做到了心中有數,在供銷社買了會用到的香料,八角、香葉、桂皮、花椒這些。
還買了家裡不太夠的白糖、冰糖、白胡椒、黃酒等。
然後又去中藥店挑了一些做滷菜的中草藥。
製作滷水的配方有無數種,唐雪梨有常用的秘制配方。
各種原料的比例,早已爛熟於心。
這種口味的滷菜她上輩子經常做,吃過的都說好。
最後她去了肉聯廠在市里設立的銷售點。
這個銷售點在一條小路上,不怎麼顯眼,很多人都不知道。
大多數人會去菜市場上買肉。
不過菜市場上偶爾會有病死的豬肉,不如肉聯廠的肉好。
肉聯廠在檢疫方面做得非常嚴格,所以更有保障一些。
唐雪梨買了豬蹄、豬頭肉、豬耳朵,還有一些五花肉,加起來一共十五斤。
每個部位的價格不同,算下來,平均六毛二一斤。
買肉一共花掉了九塊二毛錢。
從家裡拿的肉票加起來只有五斤,剩下十斤的肉票她是從黑市的黃牛手上高價買的。
這是沒辦法的事情。
還在物資短缺的年代,糧油肉及生活用品供應,每人每月都是有定額的。
很多東西有錢都未必能買得到。
生活尚可的人家一年也吃不上幾次肉。
夏天食物放不住,第一天出攤唐雪梨準備少賣一點,先摸摸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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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大雜院的時候,各家都在張羅著午飯,做得早的已經開始吃上了,滿院子飄著飯菜香。
唐雪梨家和大伯家緊挨著,中間有個小過道。
唐進財和大哥唐進宏,用油氈搭了個簡易的小棚子,在裡邊搞了個灶台,當做廚房。
兩家平時就在這裡燒火做飯。
裡邊空的地方堆著勞動工具,和各種雜物。
「雪梨回來了,趕緊洗手吃飯。」夏金花關了火,擰好煤氣罐的閥門,盛出土豆絲。
「媽,你怎麼出來做飯了,吹著風會做病的。」
唐雪梨趕忙把手裡的兩個菜籃子放到屋門口的地上,接過母親端著的菜盤子,扶著母親進了房間。
「二姐呢?」
夏金花:「你二姐被人叫去體檢了。」
唐雙雙準備考廚師證,原本通知明天體檢,臨時提前了一天。
「那你等我回來做飯呀。」唐雪梨有點生氣,但又不忍心對母親說重話,「下次別再這樣了。」
夏金花笑了笑,不在意道:「知道了,我心裡有數。」
有什麼數啊,一點都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唐雪梨無奈地搖搖頭,坐到桌前,開始吃飯。
「你怎麼買了那麼多肉啊?」
夏金花剛才看到閨女拎回來的菜籃子裡裝得滿滿當當的。
「我今晚就開始出去賣滷肉了,肉我買得不多,先去探探路。」
唐雪梨盛了飯,擺好碗筷,「媽,你先吃。天太熱了,我先去把肉處理一下。」
夏金花臉上閃過一絲擔憂,但什麼都沒有說。
唐雪梨把肉洗了洗,仔細地清理了上面的毛髮和髒東西。
把肉泡在冷水裡之後,她就進屋吃飯了。
堂姐唐麗美探頭進來,問唐雪梨:「你在廚房鼓搗啥呢?是不是做好吃的了,給我也吃點唄!」
唐雪梨頭也不抬地說:「洗肉。」
「你買肉了?「唐麗美眼睛一亮,「太好了,晚上有肉吃了!」
她是個吃貨,嘴饞得很,誰家有點什麼好吃的,她都要厚著臉皮去蹭一蹭。
唐老爺子路過聽到了,便背著手走過來,耷拉著眼皮說:「晚上我和老大喝兩盅,雪梨你讓你二姐做點回鍋肉,肉切大點,多放點辣椒。」
不等唐雪梨開口,就聽唐老太太在外面嚷嚷道:「這誰買的肉啊?日子不過了?」
唐雪梨端著碗筷,邊吃邊去了廚房,「我買的肉。」
唐老太太罵道:「敗家玩意兒,沒賺錢就開始惦記著吃肉了。」
唐老爺子跟過去一看,好傢夥,滿滿兩大盆的肉。
老頭兒的口水瞬間就流下來了。
「我要出去擺攤。」唐雪梨慢悠悠地吃著飯。
「你哪來的錢?」唐老太太滿嘴大蒜的臭味,「你是不是偷你爸的錢了?」
唐雪梨說:「我自己的錢。」
「你哪來的錢?騙鬼呢!」唐老太太吼道:「夏金花,你出來!」
吵鬧聲嚇哭了小嬰兒,夏金花抱起孩子,準備出去看看怎麼了,這時她聽到三女兒說:「媽你哄妹妹,別出來!」
夏金花猶豫了一下,停住了腳步。
她發覺,雪梨從北大荒回來之後,變得成熟了很多。
比她這個當媽的會解決問題。
「我說了是我的錢。」唐雪梨眸光一沉,看向老太太冷聲道:「再說了,這跟你沒有關係。」
唐老太太被噎得一頓,「一個月每人就那麼點肉票,你知道這些肉票有多珍貴嗎?!」
「是挺珍貴的。」唐雪梨一臉淡然,還是那句話:「但跟你沒有半毛錢關係。」
這些肉票都是母親和二姐攢下來的,還有大姐偷偷送過來的。
她又沒用老頭老太太和大伯家的肉票。
他們管不著!
唐老太太嘴角抽了抽,「就你還擺攤賣滷肉?肉放臭了你都賣不掉!你趕緊趁這些肉還新鮮著,給我處理了,把肉票弄回來!晚上我要是看不到錢和肉票,我就把你爸找回來,讓他收拾你!」
「你去找吧。」唐雪梨笑了笑,「現在就去找。」
能找回來算你有本事。
唐老太太瞪大了眼珠子:「……」
這丫頭怕不是瘋了吧!
笑什麼笑,這有什麼可笑的!
你看看,這當家的不在,就是不行。
孩子媽根本不會教孩子。
老二也是,在家裡住得好好的,搬到工廠那又破又小的宿舍幹啥!
想升職求表現也不是這種表現法呀!
現在都什麼時代了,已經不興越能吃苦越顯本事那一套了。
吃完飯,洗完碗,家裡終於安靜下來,唐雪梨要開始滷肉了。
她把肉全部沖洗乾淨,用開水煮了五分鐘,撈出來備用。
做紅滷的話,需要炒個糖色,這樣做出來的滷肉色澤更鮮亮、更誘人。
熱油放冰糖熬到融化,等大泡變成小泡的時候,放入開水。
燒開之後立馬關火,糖色就炒好了。
把調味料和中草藥按照比例放到布兜里,製作成滷料包。
接著在鍋里放水,開大火,放姜、蒜、鹽,和滷料包,還有之前炒好的糖色,燒開水調成小火煮五十分鐘左右。
滷水基本上就做好了。
往裡邊倒適量黃酒,然後把各種肉放進去煮。
不同部位的肉,煮的時間也不同,唐雪梨算著時間分批放進去。
煮好的暫時先撈出來,用滷水泡著。
香味早就瀰漫開了,好幾個屋子都有人探頭出來看。
滷肉的香氣越來越濃郁,一個小時前就回到家的唐雙雙從屋裡跑出來,咽了咽口水,問妹妹:「現在可以吃了嗎?好香好香啊!」
唐雪梨笑著說:「再泡半個小時,會更好吃。」
「我想先嘗嘗……」唐雙雙好久沒吃過肉了,真是饞得不行,眼睛都放綠光了。
「行。」唐雪梨挑了兩片五花肉,放到小碗裡,遞給了二姐。
唐雙雙聞著肉香,拿筷子的手都有點發抖。
她往嘴裡放了一片,慢慢地咀嚼著。
五花肉肥瘦相間,味道濃郁香軟,肥的部分一點都不膩,甚至有一種膠質感。
肉香很有侵略性地往鼻腔里鑽,在口中橫衝直撞。
反覆咀嚼,直到沒什麼可嚼的了,才不捨得地咽了下去。
吃完兩片滷五花肉,唐雙雙不停地舔著嘴唇,莫名有種想哭的衝動。
「雪梨,你滷的肉太好吃了!怎麼會這麼好吃呀!你比我這個未來大廚都厲害!」
唐雪梨見二姐饞肉饞成這個樣子,又給她盛了一塊豬蹄,低聲道:「拿屋裡去吃,別讓奶奶、大伯娘她們看見。」
「不行不行。」唐雙雙急忙搖頭,「這是你要拿出去賣的,都被我吃了怎麼能行。」
肉多珍貴啊,她捨不得一下子吃這麼一大塊。
唐雪梨輕輕地推了二姐一下,「快點拿屋裡吃,等會兒被他們看見,又得鬧一場。」
唐雙雙有點猶豫,「雪梨……」
「再磨蹭等會兒該被奶奶和堂姐搶走了。」唐雪梨說:「這麼多肉,第一天不一定賣得完,剩下的也放不住,你趕緊先吃。」
唐雙雙抿了抿唇,問了句:「那媽呢?」
「媽現在吃不了這些重口味的滷菜。」唐雪梨指了指旁邊的小鍋,低聲說:「我給媽燉了花生豬蹄湯,這個要再燉一會兒。」
唐雙雙笑眯了雙眼,「二姐發了工資就給你買新衣裳!」
說完抱著裝鹵豬蹄的盤子,一溜煙跑進了房間。
躲進裡屋,她迫不及待地直接上手啃起了豬蹄。
軟糯可口,又香又嫩,感覺Q軟的肉質在嘴裡快樂地跳舞,並帶起一陣陣無法形容的肉香。
真是無與倫比的感覺啊!
大口吃肉真是太幸福了。
滷肉的時候,唐雪梨守在灶台邊寸步不離。
根據食材的不同,火候要不停地進行調整。
做滷肉,香料的比例、滷水的配方非常重要,但更重要的是火候的把握。
同樣的滷料包,不同的人會做出天差地別的口感。
「雪梨啊,燉肉呢?」曹奶奶腰不好,脊背微微彎曲著,臉上滿是慈愛的笑容。
她朝唐雪梨搖了搖蒲扇,「瞧這一頭的汗,熱壞了吧!」
「出出汗挺好的。」唐雪梨用掛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下額頭的汗。
她拿了雙乾淨的筷子,夾了一片肥肉比較多的五花肉,餵給了曹奶奶。
曹奶奶帶著假牙,吃不了硬的東西,也嚼不動肉,不過唐雪梨挑的這一片,非常的軟爛,不會累牙。
「哎呀,你這孩子。」曹奶奶被強行餵了一塊肉,笑得可開心了。
唐雪梨問她:「好吃不?」
曹奶奶咂了咂嘴,開玩笑道:「太好吃了,今天這假牙我都捨不得刷了。」
「以後我經常給你做。」唐雪梨握著曹奶奶的手,溫柔地說:「今天這些我先拿出去賣,等我賺錢了,以後你想吃什麼就跟我說,我給你做。」
「這孩子真懂事。」曹奶奶反過來拍了拍唐雪梨的手。
上輩子唐雪梨沒了兩條腿之後,十分的無助和崩潰。
母親去世了,姐姐們都嫁了人,渣爹只顧著跟二婚老婆親親密密,爺爺奶奶和大伯一家更是指望不上,家裡根本沒人管她。
只有曹奶奶天天過來看望她,安慰她,照顧她的生活起居。
一個頭髮花白的老太太,自己的腰也不好,卻佝僂著身體扶她起來上廁所,給她倒尿盆。
唐雪梨一直記得曹奶奶的恩情,但還沒等她報恩,曹奶奶就出意外離開了人世。
這次,她絕對不會讓那樣的意外發生了。
曹奶奶無兒無女,她就是曹奶奶的親孫女。
她要讓曹奶奶開開心心地安度晚年。
「老唐家這是發財了,煮了這麼多的肉。」
「丫頭,給叔舀兩塊豬蹄子吃吃!」
林鐵軍光著膀子,咬著一根半截的煙,把腦袋湊到了鍋前面。
唐雪梨咣當一聲,蓋上了鍋蓋。
曹奶奶拍了下林鐵軍的胳膊,說:「這是雪梨要拿出去賣的,你想吃肉自己下館子去。」
「又沒吃你家的肉,你急什麼!」林鐵軍抽了口煙。
曹奶奶抬手揮了揮,「你到外邊抽菸去,弄的到處都是菸灰。」
「死老太太屁事兒真多。」林鐵軍嘟嘟囔囔地走了。
唐雪梨盯著他的背影,眼底閃過一抹寒光。
前世曹奶奶的意外過世跟林鐵軍逃不了干係。
這人是個禍害,得讓他吃點苦頭,得點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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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晚霞,美得炫目。
唐雪梨在之前看好的路口支起了滷肉攤子。
斜對面有個大叔在嘣爆米花,圍了不少小孩子,隔一會兒就會傳來嘭一聲巨響。
小孩子們跑出去幾米,捂著耳朵,看到爆米花做出來了,便會跑上前笑鬧著拿走自己買的東西。
旁邊有個大爺,站在自行車旁邊,時不時喊一嗓子,「賣冰棍嘞,好吃的冰棍,白糖冰棍兒,小豆冰棍兒,五分錢一根。」
唐雪梨剛才是推著板車過來的,此時又熱又渴,便過去買了一根小豆冰棍兒。
她在板車前面掛了個紙殼牌子,上面標明了每種滷肉的價格。
大爺看了眼牌子,問道:「姑娘,你是第一次擺攤吧?」
唐雪梨點點頭,「嗯,第一次。」
大爺好心直言道:「姑娘,你這個價格定得太高了,比那邊的國營飯店都要貴了,沒什麼人會掏錢買的。你在這裡賣滷肉,生意估計不會好啊。」
「大爺,謝謝你了啊!」唐雪梨收下了對方善意的提醒。
她笑了笑,說:「我先這麼賣著試試看。」
她相信,足夠好吃就肯定會有人來買的。
為美食掏錢的人,無論在哪個年代都不會少。
唐雪梨吃完冰棍,回到攤子前,脆生生地吆喝了起來。
「秘制滷肉,獨家配方,好吃得掉下巴啦!」
「軟爛的豬蹄、豬頭肉。」
「脆口豬耳朵。」
「肥而不膩的五花肉。」
「保准你吃了一回就忘不掉,還想吃第二回第三回。」
幾個人湊上前看了看,看到價格之後,有的直接掉頭走了,有的忍不住開口吐槽。
「你這賣的是唐僧肉啊?這麼貴誰吃得起呀!」
「鹵豬頭肉一斤兩塊錢?你搶錢呢!」
「有這錢我去市場買三斤豬肉回家炒著吃不香嘛!」
「利民飯店的紅燒魚那麼大一盤才兩塊五。」
唐雪梨看著他們,笑而不語。
陸陸續續,圍觀的人變多了。
唐雪梨留意到一個騎著自行車的大姐。
大姐單腳撐地,坐在車座上,正抻脖子看著標有價格的牌子。
「大姐,嘗一嘗。」唐雪梨往小碟子裡夾了一片豬耳朵和一片五花肉,遞到她面前,「免費的,好不好吃都不要你錢。」
大姐猶豫了一下,吃掉了小碟子裡的肉。
她眼睛一亮,回味著口中的香味。
「怎麼樣啊?好吃嗎?」圍觀群眾好奇地問道。
「姑娘,給我拿兩斤豬頭肉,兩斤五花肉,再拿兩塊豬蹄,幫我挑大一點的。」
大姐沒說好吃還是不好吃,但她的舉動已經明確地給出了答案。
唐雪梨燦然一笑,「好嘞,我現在就給你稱。」
圍觀的人不淡定了,驚訝地看向剛買了滷肉的大姐。
「你怎麼買這麼多?」
「有那麼好吃嗎?」
「這多貴啊,你想買肉不如去利民飯店買啊,利民飯店就在那邊,幾分鐘就能到。」
大姐笑著說:「利民飯店可沒有這麼好吃的滷肉。」
唐雪梨手腳麻利地稱好滷肉,用油紙包好,並且細心地繫上了麻繩。
「大姐,我給你繫到車把上吧?」
「謝謝你了啊!」大姐後車座上綁了一個紙箱,裡邊是各種菜。
自行車車筐里有水果和點心,右邊車把上還掛著兩條鮮魚。
一看就是家裡要招待客人,或者有什麼慶祝活動。
唐雪梨剛剛就是留意到這些細節,才挑中這位大姐讓她來免費品嘗的。
因為她今天會買滷肉的概率非常大。
大姐付了十二塊錢和肉票之後就走了。
這時眾人爭先恐後地喊了起來。
「我可以免費嘗一下嗎?」
「我也想嘗嘗。」
「姑娘給我拿一片豬頭肉嘗嘗。」
「真能有那麼好吃,我咋不信呢!」
唐雪梨為難道:「我這點肉也不夠你們分的啊!我買這些肉也挺貴的,每天只能讓一個人來嘗,想免費品嘗的明天早點過來吧!」
「姑娘你這可有點小氣了。」
唐雪梨笑呵呵道:「大叔您大氣,一看就不差錢,要不您買點豬頭肉吃吃?下酒可美了呢!」
大叔面子有點掛不住,輕咳一聲,說:「行,給我稱半斤先嘗嘗,好吃的話我下回再來。」
「大叔敞亮,大氣!」唐雪梨墊著油紙稱好肉,正準備包起來的時候,大叔讓她等一等,隨後他用手夾了一片豬頭肉給吃掉了。
色澤紅潤的豬頭肉,口感緊實Q彈,香得人腦袋都放空了。
「天吶,太好吃了!姑娘,你這肉鹵得太香了,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肉。」
大叔毫不猶豫地大手一揮,說:「再來一斤,再來一斤,那個……五花肉也給我來一斤,等會兒我要美美地喝上幾杯。」
這時有人質疑道:
「這倆人該不會是託兒吧?」
「再好吃能比得上國營飯店大廚做的?」
大叔瞥了他們一眼,「王八蛋才是託兒呢!沒錢吃肉的,別在這兒胡說八道啊!」
唐雪梨被懷疑了,依舊不急不躁,一臉笑模樣,:
「是不是託兒,大家自己買點嘗一嘗就知道了。」
「不好這口的,不買就是了。」
「咱這擺攤做買賣,都是你情我願的,誰也不強迫誰哈!」
滷肉擺出來有一會兒了,香味越來越濃。
有些人已經開始瘋狂地咽口水了。
聞著這麼香,肯定不會難吃。
周末出來打牙祭的多。
「我要半斤五花肉。」
「給我稱半斤豬頭肉。」
「最小的那塊豬蹄,給我稱一稱吧!」
不到一個小時,唐雪梨帶出來的滷肉就全部賣光了。
她收拾東西準備回家,餘光看到前面又來了客人,便頭也不抬地說道:「今天的賣完了,想吃明天早點來吧!」
「我能嘗一下鹵湯嗎?」一道沉穩的聲音傳來。
唐雪梨停下手裡的活,抬眸看過去。
對方是個面容可掬的中年男性。
見唐雪梨沒有馬上回話,男人退開兩步,準備離開:「不方便的話,那就算了。」
「沒什麼不方便的。」唐雪梨笑了笑,找了個乾淨的小碟子,從鍋底舀了一小勺鹵湯,遞了過去。
男人抿了一小口,品嘗了片刻,接著又抿了一小口。
「小同志,你明天幾點出攤啊?」他放下碟子,問道。
「下午六點左右。」唐雪梨留意到他把碟子裡的鹵湯全部喝光了。
男人點點頭,「好,那我明天再過來。」
唐雪梨目送他的背影離去。
剛剛她就認出這個人了。
他是利民飯店的大師傅,叫安順。
後來家喻戶曉的全國連鎖品牌順鑫火鍋,就是他一手創立的。
想不到第一天出攤就吸引了安順的注意。
這運氣,真是不錯。
安順離開之後,又過來兩個人。
一個光頭,一個臉上有刀疤。
算是熟人了。
唐雪梨剛出門就發現了這倆小尾巴,他們跟了自己一路。
還要搶錢?
應該不會這麼不自量力吧……
刀疤男開口趕緊先表明來意,「別誤會,別誤會,我們不是來找事的。」
他說著搶過唐雪梨的小推車,「老大,我幫你推著。」
唐雪梨頓了頓,站著沒動,「有事?」
刀疤男一臉誠懇道:「老大,你收我做小弟吧?」
唐雪梨:「不收。」
「為什麼啊?」刀疤男摸了摸自己的臉,「是因為我太醜了嗎?那個——這道疤是難看了點,都怪我爸,他是瘋子,小時候總揍我,有一次喝大了拿刀要挖我眼珠子,幸虧我跑得快,只劃到臉了,要不然我現在就是瞎子了……」
唐雪梨沒有聽故事的興趣,正準備打斷刀疤男的話時,餘光瞧見兩道無比熟悉的身影。
「你叫什麼?」唐雪梨突然問道。
「啊?」刀疤男愣了一下,才回答:「我叫大刀,王大刀。我爸沒上過學,除了自己的姓,就認得大刀這倆字,他還覺得大刀叫起來特別響亮,顯得很厲害。」
之前在胡同里搶劫的時候,唐雪梨聽光頭壯漢叫他大刀,當時她以為是什麼江湖綽號,沒想到這是他的大名。
王大刀指著自己的同伴,主動介紹道:「他叫方鐵軍,大家都叫他光頭。」
唐雪梨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抬手指向不遠處的利民飯店,「那個人,認識嗎?」
王大刀望去,不由得哆嗦了一下,沒有說話。
唐雪梨:「認不認識?」
王大刀語氣弱弱的:「……認識。」
「你們怎麼認識的?」唐雪梨問他。
「白蓮心跟我哥好過,後來鬧掰了。其實我跟她不熟,前幾天她突然找我幫忙,我就——」
王大刀磕巴了一下,「那個,她說能分我一半的錢,我正好缺錢就……就……」
就去打劫了唐雪梨。
唐雪梨見他就了半天就不出個所以然來,便說:「給你個任務,完成了,我收你當徒弟。」
王大刀點頭如搗蒜,「師父,你說!上刀山下火海,燒殺搶掠,我都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唐雪梨無語住了,「成語用得不錯,燒殺搶掠就不用了。」
王大刀雙腿並起,做立正狀,聲若洪鐘:「師父,我知道了!」
唐雪梨:「……」
怎麼一副不大聰明的樣子。
光頭方鐵軍站旁邊都看不下去了,開口問:「什麼任務啊?」
唐雪梨:「過去演場戲。」
白蓮心聽說唐進財今晚在利民飯店下館子,就自作主張地找了過來。
唐進財看到她,頓時黑了臉。
「你怎麼回事,我不是讓你別來嘛!趕緊回家。」
利民飯店離大雜院不遠,很容易撞見熟人。
白蓮心卻不管這些,「我不走,你跟誰吃飯啊,男的女的?帶上我一起有什麼不行的!」
兩人爭吵間,王大刀走到跟前,熱絡地朝白蓮心喊道:「嫂子,好巧啊!在這兒碰到你。」
白蓮心眼角一抽,差點沒控制住表情,「你認錯人了。」
王大刀:「哎呀,蓮心嫂子你可真會開玩笑。」
唐進財皺緊了眉頭。
對方叫得出白蓮心的名字,那肯定不會是認錯了人。
可白蓮心之前病死的丈夫是三世單傳,根本沒有弟弟妹妹。
「小同志,你是哪位?」唐進財問道。
「老唐,你趕緊進去吃飯吧,我先走了。」白蓮心面露慌張,扯過王大刀的衣袖就走。
唐進財呵道:「等等!」
王大刀戲沒演完,本來也沒打算走。
白蓮心扯不動他,急得都冒汗了。
「大刀你想幹什麼!趕緊跟我走!」
王大刀笑眯眯的,「嫂子,我哥找你大半個月了,你躲哪兒去了呀。我哥說你既然懷了他的孩子,他就娶你,他不嫌棄你是寡婦,他也不嫌棄你歲數大。」
白蓮心張張嘴,一時間都不知道從哪句開始反駁。
「王大刀!你胡說八道什麼呢!」
「我不耽誤你正事了,你忙著吧。」
王大刀擺擺手,就這麼走了。
唐進財臉色黑如鍋底,「你懷的不是我兒子?」
「怎麼可能不是!」白蓮心瞪眼,「你不相信我,反倒相信大馬路上竄出來的瘋子啊!」
唐進財:「他知道你名字。」
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他開始懷疑白蓮心了。
這個賤女人慣會勾引人。
同時扒上幾個男人,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兒。
「知道名字怎麼了?知道名字也不代表什麼!」白蓮心恨恨道:「他就是要害我,這個瘋子,我根本不認識他!」
唐進財直至要害:「他平白無故的,為什麼要害你?」
「……」白蓮心回答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