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此題無解
墨菲對阿波羅的震驚早有預料。
對方自然無法知道，他其實並沒有任何所謂的神職。
他根本就不是神。
其魔力依舊是魔力，並未被信仰沾染而成為「神力」，只不過由於吸收了潘神、三頭神等神靈不少的神力作為資糧，看起來總量龐大，和神靈有些相似罷了。
事實上，墨菲覺得，這群神雖然在使用神力，卻對神力本質一無所知。
神職越基礎、越多就可以提高神力質量，這種特性在墨菲的眼中，其實依然是魔力付費效應的一種體現。
所謂神職或信仰，其實就是一套解釋世界的哲學方法論和世界觀。
當這種方法論和世界觀越完善，越貼近於真實的物質世界規律和現象，神力所能引起的現實的變動就越大，神力自然就越強，顯得質量就越高。
但墨菲的魔力中並未包含任何的「哲學概念」、「世界規則」等。
那個在阿波羅眼中獨屬於墨菲的「宇宙」，並不是所謂的「神職」、「概念」、「意象」、「法則」搭建起來的「哲學宇宙」、「心靈宇宙」，而是與外部真實世界一般無二的另一種「物質現實」。
這種物質現實，構築在墨菲對於微觀世界的精密感知與魔力操作之上。
在時間旅行之前，他便已經通過接入電子隧道顯微鏡等各類超精密探測設備獲得了原子級感知尺度，通過超精密魔力探針獲得了微觀魔力操控能力，在之前斬殺三面神時使用的量子斬擊，便是這種尺度之下的魔力控制力的一種體現。
現在，他只不過是將這種控制力覆蓋在了周身附近的空間之中而已。
而在這種原子級的魔力操控能力之下，其魔力覆蓋之處，四大基本力都可以被扭曲，宇宙最基本最底層的規則，都能夠被其改寫。
一定意義上，這確實是獨屬於他自己的「宇宙」。
當然，即便經過了這些時間的熟悉，這種改寫底層物質現實的操作，依舊是極為困難的，他也是因為有了大量的神力能夠隨意揮霍，才逐漸摸索出了一些門道。
不過，此刻墨菲並不是要準備和阿波羅開戰，見威懾住了對方之後，他便將魔力的控制散去。
阿波羅只覺仿佛一座山被從自己頭頂移走了一般，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我只要神力，」墨菲道，「把你當前擁有的神力分我一些即可，我要你的神職無用。」
對於神靈而言，神力只是消耗品，只要神職和信仰不丟，神力就源源不斷，因此大部分神靈並不特別重視神力，空藍了大不了休息段時間自然就補回來了。
而其他神靈即便要走別人的神力，也都只是一次性的，用完就沒了，幾乎毫無意義，只有神職才是根本。
因此阿波羅一聽墨菲說要神力，下意識的便以為墨菲要的是他的神職了，此刻聽明白之後，疑惑之餘卻也是大大鬆了口氣。
「原來如此，是我誤會了，」阿波羅也是坦蕩，「不過既然只是要神力，我又何必吝惜。」
他說著，抬起右手，一團光芒湧入掌心，在手掌上形成一顆仿佛實體般的神力光團，將它丟給了墨菲。
「這是我的一半神力，權當酬勞。」
墨菲也沒拒絕，欣然笑納。
隨後，兩人又商量了一些具體的細節，阿波羅保證會儘量在神界為墨菲遮掩，讓墨菲放手施為，而墨菲也保證會對阿波羅的事情守口如瓶，並竭力將尼伯龍根史詩傳播開來，為沃坦以及其一手創建的北歐神系挖下大坑。
雙方一番交談，賓主盡歡，阿波羅臨走又送了墨菲一張黃金的毛皮作為禮物。
墨菲看著眼熟，甚至對其上殘留的魔力也有那麼幾分熟稔。
問其來歷，阿波羅道：「曾經有一個毛神，桀驁不遜，與我多有矛盾，我殺過其數次，這是他上一世的神軀，卻也有些神異，能夠源源不斷的製造黃金，你要在凡間散播傳說，這或許對你有用。」
墨菲心中略一思索，明白了一些事情。
此時尚是公元紀年之前，基督神尚未出現，潘神自然也還沒死。
這與它相似的皮毛，大概率屬於潘神的上一個身份：埃及的公羊神克努姆。
再聯想到克努姆是被底比斯的阿蒙所殺。
而阿蒙後來又與埃及太陽神拉合二為一。
墨菲看著阿波羅的神色便有些微妙。
這個神，或許並不像他表現得那麼年輕魯莽。
既然宙斯可以在北歐創造一個自己的化身，為自己留條後路，難道別的神就做不到這樣的事情嗎？
或者說，曾經的神靈難道沒有這麼做過嗎？
阿波羅如此熟悉宙斯的套路，是不是有著另外的原因？
……
阿波羅離開了，墨菲也將阿波羅的神力與金羊毛收了起來，離開了陵園。
他在一條林蔭道上隨意的走著，心中思索著自己的計劃。
他原本打算以尼伯龍根指環作為實驗，測試一下用傳說來引導和控制神靈的方法。
現在，實驗雖然尚未完全展開，卻也基本上得到了預料之中的反饋。
阿波羅如此看重尼伯龍根指環的故事，已然說明了傳說對於神靈的影響力，它甚至可以改變神靈的命運。
但墨菲卻覺得依然不夠，還缺少了什麼東西。
即便他能夠用尼伯龍根指環掀起諸神黃昏，也只是將北歐神系洗牌，然而那些神靈卻未必會就此死亡，他們或許會趁著這樣的時機吞併其他的神，轉換身份，改頭換面，在另外的地方以另外的模樣重新出現。
就如同宙斯的分身，又或者是潘或者阿波羅可能的來歷一樣。
如此一來，他的所謂「引導」、所謂「控制」，其實不過是徒然掀起了風浪，卻為那些後來者的神靈做了嫁衣罷了，於擺脫神靈整體的控制而言，沒有任何意義。
他仿佛又走進了一條死胡同。
已知：信仰不滅，神靈不死。
又知：神靈之間的所謂牽制，也只能導致此消彼長。
問：如何削弱神靈整體，如何將其壓制？
墨菲抬起頭。
微風襲來，樹影斑駁搖曳，沙沙聲響仿若私語，又像是竊竊低笑，如同漫天神靈正在嘲笑著他的徒勞無能。
他們說：
「此題無解。」
但墨菲卻還在走著，他的腦海仍在搜尋著那可能被自己忽略掉了的一線機會。
「傳說雖然可以影響到神靈，但神靈是有自我意識的，不會按照既定劇本走。因此他們能夠借用傳說來達到自己的目的，這是傳說引導路線的缺陷。」
「不過，這條路線並不是毫無可取之處。」
「關鍵在於，如何讓眾神也都心甘情願的參與到劇本中去。」
「問題的核心在於信息差。」
「傳說是透明的，所有劇情都已經公開，我與神靈沒有信息差，自然無法以此控制他們。」
「但若是製造出信息差呢？」
「欺騙……」
漸漸的，一個新的思路在墨菲的腦海中形成。
「對，欺騙。」
「要換一個故事，這次不是引導凡人，而是引導眾神去相信一件事情……」
「讓他們相互殘殺沒有意義，重要的是牽制，是制約，是封鎖，是隔絕……」
「他們為了神職相互爭奪，卻不在意神力……」
「但神力，卻是影響現實世界的根本……」
仿佛觸到了某個重要的節點，一個念頭呼之欲出。
然而卻在這時，天色驟然一暗，風聲止息，四下一片黑白，仿佛所有色彩都被從空間中拿去了，陽光也變得毫無溫度，一股陰冷、死寂、腐朽的感覺突然降臨。
黑袍的男人從一陣陰風之中出現，他的身後一個幽深的洞口張開，內里一片漆黑，仿佛通向無邊深邃的淵藪。
「哈迪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