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解開所有襯衫紐扣，沈藍晚額頭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子。
「抬一下手。」
夜雲霆像個聽話的孩子，乖乖照做。
小心翼翼避開他右手大臂的傷，沈藍晚吃力地扒著他的黑襯衫，因血液滲透繃帶，袖口黏膩成梆硬的一大片。
撕扯衣服時，不可避免地扯到傷口最深處。
疼痛使夜雲霆眉頭微不可察地皺起。
沈藍晚手背一抹額頭的汗珠子，輕聲問，「衣服可以剪掉嗎？再撕下去，傷口會裂開，昨晚的針白縫了。」
「動手。」
「好。」
沈藍晚用雙氧水沖洗剪刀，沿著傷口小心翼翼替他剪下半個衣袖。
夜雲霆仰著腦袋，雙眸緊閉，因疼痛額頭青筋止不住暴起，可他一聲不吭忍著，肩膀像被屠宰的牲口止不住顫抖。
衣服剪下，但小半片布料還黏在傷口繃帶附近。
沈藍晚沿著反方向，輕輕剪開繃帶。
一揭下，血腥味瞬間蔓延開來。
連夜雲霆本人都沒留意到，若換了旁人，敢用剪刀在他身上劃拉，墳頭早就草長鶯飛了。
醫用剪刀一點點剪開將他捆成木乃伊的紗布，大大小小的刀傷顯露出來。
因為夜雲霆不安於室，很多小傷口都裂出血了，算他運氣好，一番折騰都沒發炎。
沈藍晚坐在床邊，用手捏著夾著一小團醫用棉簽，輕輕清理。
她垂著腦袋，纖長如兩把小刷子的睫毛微微顫動，小臉異常認真，沒有半點嫌棄和厭惡。
夜雲霆從她糾結的小表情讀到一絲……心疼？
她因他受傷心疼？
「……」
沈藍晚放下剪刀，用鑷子夾起醫用棉球，輕輕替他擦去傷口周邊的血痕。
沉默許久，頭頂傳來一聲有磁性的聲音。
「沈藍晚。」
「嗯？」
沈藍晚下意識應了聲，手上輕柔的動作沒停，因為太過專注，幾乎整個人都虛靠在男人身上。
呼吸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噴在胸肌腹肌上，勾得他一陣口乾舌燥，一股邪念湧上心頭。
「剛才那麼好的機會，為什麼不一剪刀插進我胸口？」
「啊……？」
沈藍晚正用鑷子夾著一團棉球，替他清理胸溝的傷，聞言，一臉疑惑地望向他。
「什麼機會？我為什麼要扎你？」
「弄死我，你就自由了。」
夜雲霆眼底閃爍一種偏執得近乎變態的暗光，表情像發狂的野獸。
「我永遠都不會傷害你。」
「為何？」
「因為我在乎你啊。」
夜雲霆目光定定地望著她，看著她小嘴一張一闔，嗓音軟糯得像江南溪岸溫柔的風。
「你以後別受傷了好不好？我不陪你死，也絕對不會看著你死。」
沈藍晚揚起腦袋，漂亮的雙眼直直望著他，表情很明媚，像是發自內心的真誠的表情。
夜雲霆神色微微一怔。
她說，絕對不會看著他死……
沈藍晚專注地替他清理傷口，上了藥，又如法炮製地將他胸肌腹肌人魚線裹成個木乃伊。
「……」
夜雲霆陡然掐住她肋骨，將她拉到自己跟前，像是看到什麼不可置信的事物般死死盯著她，企圖從她的眼睛裡讀到一絲破綻。
可少女表情真誠，依舊認真仔細地替他包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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掐她肋骨的手陡然一緊，沈藍晚還沒反應過就整個人騰空，被男人放到大腿上。
夜雲霆手順勢扣上她的腰身，而她本來就面對著他半裸露的胸膛。
曖昧極了。
「……」
某些禁忌的畫面在腦海閃爍。
沈藍晚小臉一紅。
就發現男人食指和中指夾著一張薄薄的卡片，遞到她跟前。
「無限額的卡。」
沈藍晚拼命催眠自己忽視他身上的熱度，下意識接過，弱弱地問，「給我做什麼？」
信用卡……又不是支票或現金，一旦花了，立刻有具體消費信息發到夜雲霆手機上。
那她行蹤都將無所遁形。
給她十個膽子也不敢亂花，只能看看。
等於得物無所用！
「一個小任務，這麼喜歡插足我生活，不想跟我一起死的話，把我家填滿。」
夜雲霆單手摟著她，拉著他走回空蕩蕩的客廳。
一瞬間，所有感應燈大亮。
手指虛空順著一大排光亮如畫廊的落地窗划過，如帝王指點江山的氣勢。
「看到了嗎？這裡……冰冷且豪華，像一個巨大的棺材。」
「……」
沈藍晚愣了一下，呢喃道，「把你家填滿……？」
「嗯？」
夜雲霆不悅地皺起眉頭，眯了眯眼，似笑非笑問，「怎麼？你是河豚嗎？膽子又變小了？不敢？」
「你說要看我萬丈光芒，難道要我在『棺材』里發光給你看，你不怕我一身綠光嚇死你？」
「……」
這是她聽過最爛的形容手法。
沈藍晚用力握了握，直到手心被卡片硌得生疼，才恢復理智。
夜雲霆溫柔地摸著她臉上細膩的皮膚，表情堪稱病態偏執，瘋狂又有磁性的嗓音如惡魔低語。
「考慮得怎麼樣？敢不敢？」
「敢！」
她得搞清楚當年發生了什麼！
唯一一次探入夜雲霆心底的機會，為什麼不敢？
聞言，夜雲霆勾唇笑了笑，手指像掐大白饅頭般捏了捏她臉上的小肥肉。
「膽子肥了？」
夜雲霆眼底閃過一瞬惡趣味，「差點忘記告訴你，如果我不滿意，你的頭髮，剪！」
沈藍晚：「！！！」
她就不該對這個惡魔抱有希望！
「……」
下午無所事事，但無所事事的只有夜雲霆一人。
因為夜雲霆像個大爺似的躺在沙發上，手指指揮著沈藍晚幹這干那。
一會兒擦地一會兒打掃廚房，連外院每棵草的表面都讓她擦一邊，確保每一株植物都乾乾淨淨。
沈藍晚像個保姆般連軸轉，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
她心裡罵了夜雲霆足足一千多遍。
不知過了多久，突兀的手機鈴聲打破她心底的暗罵。
只見夜雲霆掏出手機，臉色突然變得異常難看，看樣子又想砸手機。
沈藍晚頭頂冒出一個超大的問號：？
能讓夜雲霆變臉色，他究竟看到了什麼？
沈藍晚握著拖把，輕聲問，「發生什麼了嗎？」
「……」
夜雲霆卻理都沒理她，抓過車鑰匙就跑，片刻花廊傳來汽車發動機聲。
炫酷的紅色超跑眨眼就消失在電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