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霧都偵探
貝克蘭德，夜幕降臨，緋紅的月光撒在大大小小的建築之上，將整座城市的虛影給勾勒出來。
站在一條黑暗僻靜的巷子裡，哪怕沒有抬頭，也能看見遠處層層迭迭的華麗宮廷和高高聳立的哥德式鐘樓。
那是整個貝克蘭德地勢最高的區域，也是魯恩王室所在。
而在那哥德式鐘樓後邊，還有著聯排房屋，還有著諸多不一而同的建築。
而在最後，是寬廣的貧民窟。
那是東區，或者不僅僅是東區，還有貝克蘭德橋區域，碼頭區，工廠區。
這裡儘管寬敞，但緋紅的月光映照在這片霧都，卻無法透過那些建築，只能徒徒給這裡留下一片遠方那些高大建築的影子。
間透的陰影籠罩在此處，斯塔則是靜靜感受著周圍的情緒：
麻木、絕望、痛苦、憤恨等。
種種壓抑的情緒如同未疏通的水流，沉積在此處，隱藏在黑暗中。
扭曲如同實質的意念給「墮落」的氣息提供了生長的種子，紮根於此處。
那又是「極光會」所布置的神降儀式。
只不過，不同於按照原來發展，極光會改由到了大霧霾時刻再吸取這些負面情緒，變為了此刻慢慢做一個總體的舒緩。
當然，最後的「舒緩」效果不是其儀式的本意，斯塔和「白造」在此處做了一定正面的更改，使可能帶有扭曲意味的儀式能夠承接住這片區域的這些情緒。
並且，在這個過程中延續一部分可能死亡的人的命運。
只是，從結果來看，似乎沒有什麼意義：
他們終究還是要死的。
而極光會到時候也會作為事件的始作俑者，在報紙上承認：
「沒錯，又是我們幹的。」
畢竟，這是一個隱秘組織中最適合背鍋的組織，不被拉出來這樣用實在可惜了。
這也是遍布這些區域的儀式能夠延續的價值所在。
不知道亞當究竟做了什麼，竟然能夠讓本該與之敵對的風暴教會也就此罷手，偃旗息鼓。
只是黃昏隱士會終究是潛藏在這個世界最古老的隱秘組織，其首領也是身為「遠古太陽神神性面」的亞當。
如果作為一個由第三紀元創建、至今仍在暗中通過各種形式包括但不限於暗殺、挑選合作者等方式來干涉世界局勢的組織，那麼黃昏隱士會的能量一旦開動起來，特別是在有亞當這位「觀眾」途徑的高位存在親自下場，那麼能夠讓相關影響被消除，以至於還能夠按照原來發展來謀劃大霧霾，也不足為奇了。
是不是自己做得還不夠？
斯塔做著這麼一個思考。
距離那次展覽已經過去了一個星期，期間甚至塔羅會都召開了一次。
只是斯塔的內心裡被這個問題纏繞著：
當初是不是還沒有做到極致？
其帶來的後果，反而直接導致了亞當想提前開啟大霧霾，甚至時間就在這兩周之內。
相比原來發展，對於某些人來說，死期提前了。
當然，對於將會死亡的一部分人當中，也有他們的死期被推後到那個時間點的。
但總之還是以「時代的潮流」這個名義，黃昏隱士會等人集中處決了在祂們看來不重要的人。
斯塔可不會相信他們本來該死，本來就會死在這段時間附近的說法——這不過是又一種推辭。
要殺死他們就直說，想利用他們的人命來達成目的就直說，用這種藉口來推脫，就很可笑。
畢竟，其實有一點很重要：
就算這一次的大霧霾可能不會從根本上擊垮了很多尚流希望的人。
但其實在東區里，在貝克蘭德橋區域，碼頭區，工廠區里，其實又有多少人能夠保證自己一定能夠存活下去呢？
倒不如說，每天都有人在餓死，過勞死，病死，殺死……
這種人，才是這個維多利亞時代的大多數。
要知道，這是連12歲以下的童工都要受到工廠壓榨的時代，甚至連這種童工反而還是令人羨慕的對象。
——此時，斯塔迎面和一位機警的兒童撞上，看著其迅速用老練的手法偷走了自己放在身上的錢包，隨後迅速抱歉轉身離開。
由於只是在裡面放了十幾張價值1蘇勒的鈔票，斯塔並沒有追究什麼。
因為這就是這裡的社會生態。
很多面色飢黃的孩子，淪落到只有偷竊、乞討才能活下去的程度，而未來對於他們來說，簡直就跟一個笑話一樣。
能提前看出來並避開是能避開的，只是斯塔沒有選擇避開。
或者說，他只是站在原地陷入了思考：
對於這種不止於此處的悲劇，猶如反覆上演的固定曲目一樣放映在各處。
這裡是絕望溫養的泥潭。
東區有至少一百萬人，而原來的大霧霾殺死了很多活不下去的人，現在的大霧霾又何嘗不是如此？
只不過人數在他的影響下產生了一些變化。
可是時間反而提前了……
長呼出了一口氣，斯塔看向了手中的「骰子」，有「虛實之間」附著的「命運之輪」唯一性。
其向上那一面正是一個鮮紅色的「3」點。
這是斯塔為了來東區更好地調查，所讓「概率之骰」投擲的。
目的是更好地能夠接觸到這裡的不幸。
而這裡的情況，恐怕比那位調查記者所描述的還要更糟。
特別是在某些將死之人的命運悄然間被推到之後而死，斯塔所臨時藉助「命運」的視角看到的：
是其身上的命運絲線層層麻麻地繞在他們身上，而每個人的存在都被那交織而成的網絡所籠罩其中，緊緊束縛。
而一舉一動都讓這「命運之網」勒得更深，從而與他們的血肉和氣息緊密相連。
那是絕望，也是痛苦。
是黑色的死線。
是不詳的先兆。
嘆了一口氣，斯塔沒有再繼續看下去。
現在再來在意這個，反而還有些如同矯情者無端的呻吟。
因為即便有唯一性在手，斯塔也面對著一個早已存在的問題。
哪怕是像現在唯一性被「虛實之間」附著在上面，斯塔也無從利用其真正的「權柄」力量。
只是像這樣旁側敲擊地利用唯一性本身的部分力量。
亞當對自己的限制，讓斯塔可謂是很難以任何形式利用「變身」的力量。
而想要將其解除，這就涉及到他和祂之間的協議內容，以及亞當半調動了「混沌海」的力量，以雙方源質作為見證而立下的契約。
這根本無從繞過。
當然，斯塔也沒有暫時想要將其繞過的想法，因為這種「心理暗示」的破除，也會被亞當所知道。
那時候，斯塔即便突破之後，也只能在短短一瞬間進行操作，他又能在這期間做些什麼呢？
就如同上次那樣，即便斯塔這麼做了，也只能任由其繼續謀劃著名挑起各種災難。
可是……
斯塔在腦海中印象出這麼一副畫面：
「或年紀老邁或身有隱疾的人如同被砍伐的樹木，在霧氣里相繼倒下。」
他們就該死嗎？
尤其是策劃這一切的以亞當和喬治三世為首的兩個組織，還要就此在準備充足之後挑起世界大戰。
斯塔就更加看不下去了。
這要不翻譯翻譯什麼叫「必要的犧牲」？
犧牲給誰？
只不過眼見時間快要到了晚上10點，斯塔倒是收束起自己念頭，準備轉而去另一處看看。
他想殺些嗜殺成性之人了。
……
從出租馬車下來，克萊恩往勇敢者酒吧走去。
馬匹剛剛邁步離開，他眼前就有虛幻的身影勾勒而出，正是身穿黑色宮廷長裙的莎倫小姐。
「你做好準備了？」莎倫清冷問道。
她頭頂那黑色小巧的軟帽正牢牢壓著淡金的頭髮，再配上蒼白的臉孔，精緻的五官，有種人偶般的美感。
克萊恩坦然回答道：
「已經做好準備了。」
甚至於異常充分。
尤其是裡面可以切換的「狂熱扳機」——即裡面「放牧」，蘊含著的太陽途徑序列6「太陽神官」的非凡特性，更讓克萊恩針對這次的任務有了充分的準備……
在私下裡實驗過那件序列5非凡特性的神奇物品過後，克萊恩甚至於都「荒誕」地產生了一種想法：
都已經擁有了這種實力了，要不由我來當主C？
退後，讓我來？
當然，同伴還是越多越好的，克萊恩也沒有自大到能夠憑藉自己的力量來對抗玫瑰學派那些放縱派的想法。
更何況，這次的任務，實在不行，還有著信使小姐兜底。
放到武俠故事裡，這就叫隱世高人提前被叫來出山。
他就沒必要出太多風頭了，專心做好、驗證好「魔術師」的扮演法則反而更好。
莎倫蔚藍色眼眸不見漣漪，簡單地說道：
「好。」
她對這個突然成為老師的契約者的非凡者身上的秘密很好奇，默默地觀察著。
見莎倫講到這裡，沒有再開口，克萊恩主動說道：
「我今天過來，是想讓你們配合做個試驗。」
「什麼？」莎倫言語簡潔地問道。
克萊恩用正經嚴肅值得信賴的表情道：
「根據馬里奇的描述，我認為你們詛咒的表現是不同的，在滿月時，他是因為要忍耐那瘋狂的殺戮和嗜血欲望，才會痛苦到無法戰鬥，而伱則是吸食不到人類的靈魂，就會進入虛弱狀態，是否是這樣？」
莎倫安靜聽完，輕輕點頭：
「是的。」
「你的問題我暫時沒有辦法，但對於馬里奇，我認為還是存在暫時壓制可能的，比如，讓他處於沒有情緒起伏的狀態中，這樣一來，那段時間內，他就不會痛苦，能完整地加入戰鬥。」
克萊恩闡述著自己的想法。
莎倫搖了搖腦袋道：
「不行。」
「服用藥劑對他已經沒有作用。」
聽到她的話語，克萊恩頓時微微一笑：
「我用的不是藥劑。」
「是特殊的符咒。」
……
在使用了克萊恩所提供的符咒之後，馬里奇忽然面色有點古怪：
「不好。」
「怎麼了？」
隨著馬里奇放下那些青銅片，克萊恩像是要維護一樣地問道。
難道符咒效果不對？
雖然有了這個懷疑，但克萊恩總覺得不應該啊。
只是馬里奇接著才平靜補充道：
「我忽然有點什麼都不想做了。
「有種無欲無求的感覺。」
「啊？」
克萊恩聽完馬里奇的陳訴，有點哭笑不得。
這是療效太好，進入賢者模式了？
「不過這倒也算得上一件好事。」
「也是，我曾經聽一位哲人王說過：矯枉必須過正。」
克萊恩這才鬆了一口氣。
原來不是沒有療效，那就好。
相比於關心馬里奇等一會還能不能參戰，克萊恩反而對斯塔的符咒能不能見成效異常在意。
所幸結果如他所料。
就在他準備進入馬車上時，克萊恩看到了一位意料之外的人物。
「斯塔？你怎麼來了？」
「我來為你的『魔術師』扮演增加一位觀眾，怎麼，不願意嗎？」
斯塔一點也不維和地坐上了馬車，旁邊的莎倫和馬里奇竟然都沒有察覺到，仿佛不存在這個人一樣。
而克萊恩聽完之後，輕鬆地笑笑道：
「不，沒什麼。」
「我倒覺得這樣很好。」
嘆了一口氣，斯塔對克萊恩說道：
「其實，我還有另外一些反而需要求助你的東西。」
關於亞當。
祂的壓力，祂會帶來的災難一直籠罩在斯塔的心頭。
雖然不至於讓他寢食不安，但人一旦預見到了可能的結果之後，真的能夠對此無動於衷嗎？
不，不可能。
至少從斯塔的行為表現來看，他卻偏偏會和此事槓上。
但卻不能為此做出行動，偏偏又成了他的心疾。
「是因為那位的事情？」
克萊恩心思急轉。
「克萊恩，與惡魔為伍的勇氣，你有嗎？」
「斯塔，你在懷疑些什麼？」
克萊恩笑著搖了搖頭。
「既然我都已經說出來了，你說呢？」
「謝謝。」
斯塔笑了一下道。
緊接著，他緩緩坐定，靠向克萊恩打了個機鋒，詢問道：
「你說我能做到嗎？」
「能。」
「因為我是前輩？」
「不，你是命運。」
克萊恩在這時候跟斯塔，堅定道。
「這是祝福？」
「不，我覺得它就是事實。」
至少，是屬於「命運之輪」的那個「命運」。
「大概如果有誰能做到的話，那一定是你吧。」
「我相信你。」
克萊恩一身偵探服，對斯塔說了寥寥這麼幾句話，卻在這個霧都中顯得格外可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