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發展:共情
就在特莉絲以為能夠走出這片莊園之時,一道身著深黑色長袍的身影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那是「痛苦魔女」凱薩琳娜!
她舒展起婀娜多姿的身段,悄悄打起了個哈欠:
「你想要去哪兒?」
若有若無的笑意掛在其嘴角,並讓特莉絲從內心裡感到膽寒。
由於她是來到這裡,還沒嘗試離開過幾次,因而在特莉絲所掌握的信息沒有那麼充足。
出現這位意外之外的魔女,就更不在特莉絲的意料之中了。
「怎麼回事,會存在著這位『痛苦魔女』?」
「不是說好莊園之內的守衛僅僅只有王室那一邊的人嗎?」
奈何,身為一名僅僅只有序列7的「女巫」:
很多事情不是她所能接觸到的。
覺得自己又一次會被魔女教派送到這裡來,甚至於這一次不同於上一次:
會一同覆滅在魔女教派和王室陰謀所策劃,正帶來的災難當中。
一想到這個,特莉絲就一陣悲觀:
「我會不會從最開始就應該呆在那個牢籠里,不出來為好?」
「至少這樣還能死得體面一點……」
說到此時,她摸了摸手中的戒指。
那是魔女教派的重要封印物。
亦是特莉絲自身感到不安的來源。
畢竟,任誰都知道,一個序列7的「女巫」怎麼可能作為王室與魔女教派交換的籌碼。
特莉絲不傻。
真的,她不傻。
王室這邊用來推脫罪證的是埃德薩克王子。
一位非常有分量、作為喬治三世他的兒子的人物。
同時,其自身也有一定來自於軍情九處的支持。
可以完美作為掩蓋的最好理由。
同時,亦能作為雙方的人質和籌碼。
那她呢?
作為一個僅僅只有序列7的「女巫」。
特莉絲還是非常具有自知之明的。
她個人遠遠談不上魔女教派的重要人物。
那麼,魔女教派這突然多出來的戒指就很可疑了。
特莉絲曾經在腦子裡閃過一個想法:
身為非凡物品,這枚戒指必定有相應的副作用。
會不會正是其造成了自身被控制的行為?
那些不由自主地如同真正的女人一樣,和埃德薩克王子交合的行為?
其還隱藏著重要的副作用?
或者,作為重要的非凡物品,甚至不能用神奇物品來看待,只能稱作封印物。
魔女教派又是為什麼能夠將其當做籌碼?
還要讓自己改名叫「特莉絲·奇克」?
也許是沒有被束縛得太久,只是在「0-07」的操縱中迷失了一會兒心智。
特莉絲「巧合」之間察覺到了這重要的一點,並因此推導出了重要的結論:
那就是「魔女教派」讓自己改名叫這個名字,是有特殊的緣由的。
而這,和自身那變得逐漸異常、越來越不像自己的行為有聯繫嗎?
該不會是魔女教派的某些高位者企圖在自己身上「復活」?
特莉絲雖然沒有直接猜到正確的答案,卻也猜得差不了多少了。
只是推理過程是錯了那麼一丟丟……
不用出手,特莉絲就感覺從內心裡知道:
對面絕不容小覷。
很可能就是衝著手中的戒指而來的。
內心裡湧起一陣絕望,特莉絲不由得從內心到身體外部都開始痛苦起來。
仿佛與自身的軀體產生隔離,她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可行之處。
直到這時,一道閃電突兀地在她耳邊響起。
隱藏著怒氣、暴躁等情緒的聲音響起。
「聽說這裡有魔女教派的蹤跡?」
刷的一下,又亮起了一道樹丫狀的銀白閃電。
它沒有劈落,只是貫通了半空,將特莉絲剛才站立位置的周圍區域照得宛若白晝,纖毫畢現。
這是風暴教會在教區的「神之歌者」艾斯·斯內克。
「埃德薩克王子莊園內裡面有『觀眾』痕跡。」
「有黃昏隱士會所籌謀陰謀,以及其與王室聯合的相關證據。」
所以他來了。
所幸,這次這位「神之歌者」並未遲到。
……
東區深處的一條街道上。
老科勒抱著裝於紙袋內的火腿,急匆匆往租住的公寓返回。
他警惕地四下張望,害怕那些餓得眼睛冒出狼一樣光芒的傢伙會撲上來搶走自己的「新年饋贈」。
還在鄉下的時候,他曾經見過狼,可沒想到,在貝克蘭德還能體會那熟悉的感覺。
與此同時,他注意到了火腿紙袋上的部分標識:
「本產品為人造肉,請謹慎食用。」
這讓老科勒一時不解,難道「火腿」還能有假「肉」不成?
不過,也由於這種奇怪的標識,這可能也是其足夠便宜的原因吧?
也因此,在知道其足夠驚人的廉價價格後,老科勒也一時打消了和別人合買一條火腿的想法,轉而自己買下了這份食物。
值得一提的是,在來往的人流,貌似只有他看見了這一家店鋪。
特別是店鋪里還有人在咕囔著:
「這些不是蘑菇。」
「這些不是蘑菇。」
實在是一種怪事。
但老科勒很快也忘了這件事,轉而視線投向了自己手中的火腿。
「鋸成幾份……這足夠我新年假期吃了,每一頓都能有兩片,三片,不,至少五片的火腿肉,我還能切一些下來,和土豆一起燉湯,甚至不用放鹽……」
想到這裡,老科勒望向懷裡的火腿,看著那夾雜不少白色的紅肉,喉嚨忍不住蠕動了一下,吞了口唾沫。
走著走著,他感覺四周的霧氣濃了不少,遠處還算清晰的教堂鐘樓逐漸被淡黃與鐵黑混雜的顏色所吞沒,就連周圍的行人,超過十步,也只剩下模糊的影子。
老科勒瞬間有了被世界遺忘的感受,抬掌捂了下口鼻。
「今天的霧氣怎麼這麼難聞?」他嘀咕一句,加快了步伐。
一步,兩步,三步,老科勒覺得自己的臉龐在發燙,額頭似乎燒了起來。
他胸口發緊,喉嚨不適,很快有了呼吸困難的症狀。
「生病了嗎?該死,我還想過個美好的新年,現在只能把積蓄送到診所送到醫院了……不,也許睡一覺就好了,蓋上我的被子睡一覺就好了!」老科勒無聲自語,腦袋越來越燙,越來越迷糊。
荷,荷,荷,他聽見了自己艱難的喘息聲,雙手一軟,裝著火腿的紙袋重重落到了地面。
「難道這是斷頭餐?」
老科勒下意識蹲身拾取,卻一下摔在了那裡。
他按住裝火腿的袋子,努力地把它往懷裡收,卻不知何時,湧起了一陣將其狠狠吞咽下去的想法。
這一刻,哪怕有濃痰湧起,堵住了自己的喉嚨,老科勒也硬是咬了一口那個裝著火腿的袋子。
連同外部的紙袋一同吞咽下去。
撲通!老科勒開始模糊的視線看見幾步之外同樣有人摔倒,喘不過氣來,年紀和他差不多,也是五十來歲,鬢角斑白。
忽然之間,他有了明悟,知道自己即將死亡。
這讓他想起了自己的妻子和兒女,他們也是這樣,突然染上瘟疫,很快就死去。
這讓他想起了自己因病住院治療的那段時間,同房的病人當天晚上還能笑著聊天,到了清晨就已被送去了停屍房。
這讓他想起了做流浪漢時認識的朋友,一個冬天過去,他們消失了很多,最終在橋洞或能避風的街道角落,僵硬著被發現,還有少量的人則死於突然獲得食物。
這讓他想起了自己還是不錯工人那會,街區的鄰居們也會如此突然地死亡,他們有的頭疼抽搐而死,有的不小心掉進了剛出爐的鋼水裡,有的全身骨骼疼痛,浮腫著死去,有的甚至無聲無息就倒在了工廠里,一批又一批。
這讓他想起了之前打探消息時,在酒吧里聽一個醉鬼說的話語,他說:
「我們這樣的人,就像地里的秸稈,風一吹來,就會倒下,甚至沒有風,自己也可能倒下」……
風來了……老科勒一下閃過了這樣的念頭。
可是,不知道從何而起的明悟,一直縈繞在他的本能之中。
於是老科勒抱緊裝火腿的紙袋,一口又一口地將它們都咽下去。
一口,兩口……
是的,吞下去。
將它們都吃完,吞到自己的肚子裡。
仿佛本能般抓住了一線絕望中的生機,老科勒排除了所有的思緒,只是先將這些火腿給吃完。
至於去嘗試其他?
「沒關係的,都一樣。」
老科勒只能這麼說,並最終將火腿吃完。
於是他看到了眼前不再淡黃與鐵黑混雜的霧霾。
「霧霾停了?」
這是他突然的明悟。
可是,為什麼他積壓多年的狀態也好了?
……
東區邊緣的一棟公寓內。
麗芙將漿洗好的最後一件衣物掛了起來,等待晾乾。
她看了下外面的天色,被不知什麼時候變得濃郁的霧氣弄得有些判斷不準時間。
「總之,還很早,而我們的漿洗工作已經全部完成……」麗芙的表情漸漸變得沉重。
太早做完活計並不是好事,這不意味著能夠休息,它只表明開工不足,收入不足。
麗芙吸了口氣,轉身對旁邊擦拭著雙手,目光直往隔壁房間單詞冊望的大女兒弗萊婭道:
「快新年了,我們的大多數僱主離開貝克蘭德,去別的地方度假去了,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得找新的工作。」
她邊說邊往門口走:
「這樣的節日裡,那些有錢人會舉辦一場又一場的宴會,他們的僕人不一定足夠,也-許會僱傭臨時的廚房清洗女工,我打算去問一問,弗萊婭,你待在家裡,到時間去接黛西,我們需要收入,那些婊子養的小偷、強盜、人口販子也需要收入迎接新年。」
在東區,每一名未進入工廠的婦女要想存活,手藝或潑辣必有其一。弗萊婭輕快地回答道:
「好的。」
她的心思已經飄到了隔壁的小桌和單詞冊上。
麗芙剛拉開房門,忽然踉蹌了一下,跌倒在地。
咳咳咳!她發出劇烈的咳嗽聲,臉龐漲得通紅,身上每一處關節都酸痛難忍。
弗萊婭驚慌地跑了過去,蹲了下來:
「媽媽,你怎麼了?媽媽,伱怎麼了?」
「沒有,咳咳,我沒有問題。」麗芙的呼吸逐漸艱難。
「不,你生病了,生病了!我立刻帶你去醫院!」弗萊婭努力攙扶起媽媽。
「太貴了,太,貴了,咳,去,慈善醫院,慈善醫院,我能等待,沒,沒什麼大問題。」麗芙喘息著回答。
弗萊婭流出了眼淚,視線飛快模糊。
就在這時,她感覺自己的肺部燒了起來,身體一下軟倒,連帶麗芙也重新摔在地面。
「弗萊婭,你怎麼了?咳咳,你也生病了?」麗芙焦急地喊道,「錢在,咳,在柜子擋住的,咳,牆壁破洞裡,你,快,快去醫院!找好的,好的醫生!」
弗萊婭想說些什麼,卻發不出聲音,她的目光斜著往上,看到了隔壁的房門。
那是她們的臥室,那有屬於她們的高低床,有她喜愛的小桌和單詞冊。
就在這時,她感受到了一種莫名的衝動,不知道從哪裡湧起一股力量,帶著媽媽走到了那邊。
於是她們的咳嗽停止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