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uis-jevousembrasser?」(法語:我可以,吻你嗎?)
耳邊蔓延的緋紅與燥熱忽然靜止在了這個瞬間,孟嬌雙手按著周銘川的胸口,那陣強烈而又洶湧的心跳毫不掩飾地通過指尖傳入了她的心裡。
可是她沒聽懂。
孟嬌的嘴唇微微地翕動了一下,整個人也靜止在了原地。
「你說什麼?」她輕輕開口。
細小而又微弱的聲音在這逼仄的空間裡顯得尤為撩人,窗外是鋪天蓋地的黑暗,窗內是無處可逃的曖昧。
人與人之間所有的猜忌、懷疑、退讓、疏遠在這一刻全部灰飛煙滅。
真心是赤/裸的模樣,愛意是坦蕩的發聲。
那雙擁在她後背的雙手分明有片刻的顫抖,卻又在轉瞬之間將她擁得更緊。
孟嬌覺得,周銘川,應該不是只有一點點,喜歡她。
她按在男人胸口的雙手慢慢卸了力,緩緩沿著他的肩膀上滑,圈住了他的脖子。
有些撒嬌又有些惱地說道:「我聽不懂法語,你剛剛說的是什——」
可她話還沒說得完,那雙一直凝視著她的眸子卻好像再也按捺不住任何,周銘川左手按住了她的後腦,然後深深地攫住了她所有的呼吸。
那雙圈住他脖子的雙手瞬間失去了知覺,男人滾燙的唇好像壓抑了太多的情緒,那麼濃烈那麼鋪天蓋地地剝奪了她所有的感官。
腰肢是緊貼的禁錮,胸口是爆裂的心跳,雙手是無助的麻木,唇間是熱烈的喘/息。
孟嬌來不及做任何的反應,身子只憑著本能在一陣陣擁吻里發出零碎的聲響。
無盡的黑夜層層包裹著兩顆炙熱的心臟,黑夜適合擁吻,而我們適合相愛。
周銘川終於在孟嬌窒息的前一秒歸還了呼吸與她,孟嬌心臟一陣劇烈的跳動,整個人癱軟在周銘川的左肩頭,她也不知道,這心跳,到底是誰的錯。
這一刻,兩顆心交錯重合。那麼沉悶而又無聲地訴說著那些不能輕易說出口的情話。
周銘川的手又落回到了她的腰際,手指踟躕了兩下,還是重新覆上她裸露的皮膚。
比剛剛更燙,燙得孟嬌心裡一陣酥麻。
她兩側臉頰好似被火點著,在他肩頭埋了好久卻還是沒有半分消退。
車廂里又恢復了沉默,兩個人的呼吸都變得格外清晰。
一個低沉而又沙啞的聲音在孟嬌的耳畔,響了起來。
「你確定?」
那問句,不是胸有成竹的反覆確認,也不是故意調侃的明知故問。
而是來自周銘川心底,卑微而又無助的祈求。
他落在那個暗無天日的地方實在太久,久到孟嬌用力要拉他一把的時候,他卻是滿心的慌張失措。
她太亮了,亮到第一眼見到的時候,周銘川就知道,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可也正是因為她那麼的耀眼,他才一次又一次地控制不住的淪陷。
周銘川很想死,但是他終究是沒死。
他心裡那抹微弱而又頑強的亮光苦苦撐著他在人間煉獄苟活了三年。而他實在是運氣太好,遇到了一個比那光還要亮的女人。
而那個女人,要把他,徹底拉上去。
一陣錐心的痛意隨著周銘川的三個字落在孟嬌的心上,她輕撫著他的胸口坐正了看他。
男人的眉眼裡是隱忍而又決絕的等候,他要一個答案,一個此刻判他生死的答案。
而那個答案,孟嬌說過很多次,做過很多次。
只是那個男人,他不敢相信。
他要她再說一遍,他要她再做一遍。
孟嬌的目光片刻不躲閃地回看著周銘川,雙手輕輕地撫上了他的臉頰,食指在他眉間左右摩挲了一下。
然後輕輕地,落下了,一個吻。
她吻得並不好,吻得也並不嫻熟。
她只是那麼溫柔而又虔誠地描繪著他的唇瓣,用自己的方式去安撫他的內心。
可周銘川,動也沒動。
孟嬌知道,他在等待,等待這個答案的真誠度。
她雙手再一次圈上了他的脖子,身子借著手臂的力量更加緊密地貼在了他的胸膛,然後舌尖向下輕輕地撬開了他的齒間。
那股屬於周銘川的冷冽氣息猛烈地襲入她的口腔,孟嬌這才知道,原來親吻,是那麼的動人。
身肢不受控制地輕輕扭動,嗓間不時泄出的輕/喘,這車內仿佛一團愈燃愈烈的火球,眼看著,就要爆炸。
最後一口氣,湮滅在男人無聲的唇間,孟嬌大腦恍然間有些缺氧般的暈眩。
可她唇瓣正要離開的瞬間,那個一直任她擺布的男人忽然好像活了過來一般將她狠狠地抵在了方向盤上。
隨之而來的,是那個比第一次還要猛烈的吻。
火球,爆炸了。
所有的嗚咽與低啜全都被這無窮無盡的黑夜吞噬,一隻低低略過浪花的海鷗盤旋著飛過這輛炙熱的汽車。
那天晚上,除了月亮希望這夜色更漫長一點,還有兩個人,也是這麼想。
-
凌晨四點,烏黑的天色開始發青。
孟嬌靠在周銘川的懷裡睡得迷迷糊糊,她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可又好像根本不是夢。
眼睛半睜半閉地醒得不太利索,只感覺到一雙溫暖而又有力的手臂把她擁在懷裡。
兩個人昨晚都坐到了后座,周銘川讓她先睡一會,日出的時候喊她。
她身子剛剛痊癒又折騰了這麼一大圈,點了點頭很快就在他懷裡睡著了。
暖氣足足地打了一個晚上,只有離她最遠的一扇窗戶低低地開了一條小縫透氣。
孟嬌眼睛掙扎了一會,終於完全睜了開來,可她微微抬眼一看,卻發現周銘川正遠遠地看著遠處的大海。
濃烈的青色潑灑在翻滾的海面上,這個時候的大海,是完全不一樣的景色。
一切都是冷到極致的色調,就連空氣都凜著十足的寒意。
這是深秋的凌晨了。
周銘川感覺到懷裡的人動了一下,他回過頭來,「醒了。」
「嗯。」孟嬌低低地應了一聲,她看著周銘川高挺的鼻樑和冷峻的眉眼,忽然想起了第一次遇見他的時候,那個時候她就知道自己遇見了一顆天菜。
但是沒想到,現在他就在自己的身邊。
「在想什麼?」周銘川手指輕輕摩挲了一下她的腰際,癢得孟嬌渾身一激靈,然後咯咯咯地笑了起來,順勢倒進了他的胸膛里。
「在想,我們第一次遇見的時候。」孟嬌把半邊臉埋進他的胸膛里,滿臉掛著笑,「那個時候,我只是單純地想泡你。」
周銘川輕輕笑了一下,「是嗎?」
孟嬌以為他會有些生氣,剛要開口解釋一下——
「—我以為你只是單純地想撞死我。」
孟嬌:「……」
孟嬌板了一張小臉怨氣哼哼地看著周銘川,他眼裡全是笑意低頭輕輕落了一個吻。
「好在我福大命大。」
好在我福大命大,遇見了你。
孟嬌輕哼了一聲,摟著他的脖子往他懷裡坐,周銘川攬著她的腰一起看著窗外。
「這扇窗戶打開吧,我想看海。」
「會不會冷?」周銘川看了一眼她的裙子。
「不冷,我想看大海,還想呼吸冷空氣。」孟嬌說著就按下了窗戶。
潮濕而又冰冷的空氣裹挾了大海的鹹味卷進了溫熱的車廂里,周銘川兩隻手臂將她緊緊地擁住,不留下絲毫的空隙。
孟嬌下巴磕在窗戶的邊緣,享受著冰冷空氣的侵襲。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呼了出去。
這段時間所有的困擾、糾纏、猜忌、傷心,仿佛在那個夜晚徹底地畫上了句號。
她正坐在這個男人的腿上,他正緊緊地擁著她。
窗外的青色慢慢泛出了一點微光,絲絲縷縷地灑在正在甦醒的海面上。
孟嬌忽然轉過了頭,「周銘川。」
「嗯?」
「我一點也不了解你。」
她表情並不是開玩笑,兩隻眼睛認真地看著周銘川,「你的過去都是我在網上搜的,你從前的生活我更是一無所知,你為什麼來到季市,為什麼在劉叔的修車廠里,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你為什麼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我全都,一無所知。」
冷風順著窗邊吹起她的髮絲,勾勾繞繞地纏在周銘川的手臂上。
孟嬌在秋後算帳。
她倒是要問清楚這個男人,到底還瞞了她多少事。
「你問我。」周銘川第一次這麼坦誠地,回答她,不是迴避,也不是沉默。
孟嬌點了點頭,然後伸手按著他的肩頭,身子輕輕借力跨坐在了他的腿上。
「那我今天問什麼,你就答什麼。」
「好,你今天問什麼,我就答什麼。」周銘川臉上沒有一絲閃躲和猶豫,他伸手將窗戶按上,只留了一小條縫隙,然後穩穩地扶住了她的腰。
孟嬌輕輕吸了口氣,問了一個她最關心的問題。
「你以前有沒有談過女朋友啊?」
她聲音軟軟糯糯的,還帶了點輕不可聞的顫動。
周銘川本以為她會問剛剛羅列出來的一大串問題,卻是沒想到,居然這是第一個。
「你不想說也沒關係的,我也不是很注重這個,」孟嬌連忙解釋道,「我就是,我就是隨便問問,你知道吧。」
她眼睛飛快地眨了眨,給這段話加上了一點毫無誠意的篤定。
他眉頭輕輕地揚了一下,然後將孟嬌的兩隻手拉起圈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語氣淡淡,「我以前眼裡只有賽車,沒看過什麼其他的東西。」
孟嬌嘴角一抹忍不住的笑意,托著他的臉龐問道:「那現在呢,你眼裡有什麼?」
她鼻尖慢慢靠近周銘川,平穩的氣息,一下紊亂。
男人的眼眸垂下,眼裡是她紅潤還帶著些紅腫的唇瓣,他輕輕靠近。
忽然一縷金色肆無忌憚地穿過車窗照射了進來。
唇瓣靠近在零點零一厘米的距離又被拉開。
孟嬌興奮地趴在車窗上大喊:「周銘川,你看,是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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