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紅色的陽光在毫無阻礙的海面上傾撒,上下翻湧的浪花折射著令人目不暇接的璀璨。
一切都是最好的時刻。
孟嬌這麼想著。
周銘川看著她的背影,手指緊緊纏繞在她飛起的髮絲上。
他抓住她了,他在慢慢地,向上走了。
可他的心裡卻好像一隻腐朽已久的齒輪,光是走出這第一步,便已經消散了他過半的勇氣。
而面前這個女人顯然並不知道,這一切,只是開始。
金色的光芒透過天邊的雲層越來越毫不吝嗇地溫暖著人間,孟嬌的臉龐也慢慢感受到了溫熱,她揚著一張嬌俏的臉轉過身子來,「周銘川,你看日出!」
「好。」
他身子慢慢靠向窗邊,將懷中的女人越攏越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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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八點左右的時候,兩個人就開車回到了孟嬌的家。
「你中午的時候來接我。」孟嬌坐在副駕駛上朝他伸出了兩隻手臂。
周銘川探過身子抱了她一下,「我自己也可以。」
「不要,」孟嬌解了安全帶,「劉叔身子不好沒法來,你一個人怎麼收拾,說好了下午來接我。」
周銘川思索了一下,沒說話。
「搬家公司的是幾點到?」
「下午兩點。」
「那你記得早點來接我不能耽誤了。」孟嬌朝他笑了笑,然後下了車。
她走了兩步又折回來,趴在車窗上。
「周銘川?」
周銘川抬眸看去,「怎麼了,有東西落下了嗎?」他說著目光便四下看了起來。
孟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沒有,就是想問問你,你記憶力好不好?」
周銘川輕攏了一下眉頭,沒太明白。
「我很害怕你現在一走,轉臉就不認我了。」她眼神忽然斂了幾分認真,巴巴地看著車裡的男人。
周銘川楞了一下,「我記憶力很好,記得你所有的東西。」
孟嬌嘴角浮了一抹笑意,「真的嗎?」
周銘川神色鄭重地點了點頭,「你過生日的時候,說你叫喬沫,在那家酒吧打工。」
「你的那個朋友叫余芊芊,你陪她來修車的時候,說你以前有個小名叫肖瓜夫。」
孟嬌的笑容逐漸消失。
「你說你叫這個名字是因為你小時候——」
「閉嘴。」孟嬌開口。
周銘川看她,眼裡是藏不住的笑意。
他故意的。
「我不會忘記,」周銘川輕聲說道,「關於你的所有,都不會忘記的。」
-
孟嬌回家之後,本來打算飛速地衝進臥室避免遇到某人或某人然後接受拷打,但是她千算萬算沒有想到,孟天和余芊芊兩個人端坐在門口看著她半截身子伸在車裡和某人吻別。
周銘川的車子一從眼前開走,孟嬌轉眼就看到了門口兩個笑容詭異的人。
她一個抬腿哆嗦,差點摔個半身不遂。
空蕩蕩的路上,再無其他遮掩,兩束熱/辣的目光直直地打在孟嬌的身上。
她艱難地抿起了一個不那麼好看的笑容,然後假裝若無其事地朝門口走去。
並且打算目不斜視地,衝進去。
「站住——」
倒霉。
孟嬌一隻腳還沒來得及跨進家裡,兩隻手便被一左一右兩個人緊緊拉住。
她用力掙了一下,拿不出來。
活像個被人壓著要送上刑場的女囚犯。
「那個,我想,先去洗個澡?」孟嬌軟了聲音,笑嘻嘻地說道。
余芊芊冷笑一聲,朝孟天使了個眼神然後站起了身子。
孟天會意地點點頭,立馬拎起兩把椅子朝家裡走去。余芊芊還是拉著孟嬌的手不放,「走吧,我陪你去洗澡。」
「不用了,」孟嬌心虛地眨眨眼,「我自己就行。」
「昨晚沒用力啊。」余芊芊偷笑。
「沒。」
「真沒?」
「真沒!」
兩人拉著上了臥室關上了門,余芊芊推著孟嬌就去了沙發,「可以啊你倆,都好成那樣了?」
孟嬌一個無比羞澀的眨眼,臉頰即刻就紅了起來,有些結巴開口,「你,你怎麼和小天在門口堵我?」
「堵你?」余芊芊輕輕敲了敲她的小腦門,「還不是擔心你和那個人走了會出什麼事?你手機鑰匙什麼都不帶,心真大!」
孟嬌嘿笑了兩聲,去拿衣服準備洗澡,「我和周銘川在一起能出什麼事呢?」
「這可說不好呢,」余芊芊撇了撇嘴,「不過小天倒是和我說了不少他的事,沒想到他那麼缺錢啊,玩命給孟天開賽車啊。」
孟嬌拿衣服的手一怔,這一段過去,她好像也只知道一星半點。
她磨嘰地嗯了一聲,沒再回話。
「那他接下來打算怎麼辦?重新回去參加賽車比賽嗎?」余芊芊又問道。
孟嬌手指微微縮了縮,沒什麼底氣地小聲說道,「應該是吧。」
但是她還沒問,她還不敢問。
「你不會什麼都還不知道吧!」余芊芊一語戳破了孟嬌的偽裝。
孟嬌:「……」
「服了服了,」余芊芊走過來幫她把她拿了老半天還沒拿好的衣服送進了浴室,「他什麼不說,你也什麼不問,你就一點不擔心他最後真的就什麼也做不了?」
「不會的。」孟嬌聲音提高了兩度。
「是他不會還是你覺得不會?」余芊芊又一次把她的虛張聲勢戳破,「傻瓜,你要是真的想跟著他一輩子,就提前把話問清楚,他要是肯為了你再拼一把,我絕對從此以後再不說他一句壞話。」
孟嬌有些鬱悶地看著余芊芊,她知道她說的都是對的,卻也知道,有些話,她問出來,和他自己說,區別很大。
關於他的過去,孟嬌可以很直白地去問他,在哪裡做過些什麼,有什麼朋友,喜歡什麼人。
可關於他的未來,孟嬌不敢問。
人可以為了自己心裡的念想而奮鬥,卻不該為了某個人的期望而奮鬥。
孟嬌做了很多步,但是這最後一步,至少是該他自己走出來的。
他到底要不要回去開賽車,該是周銘川自己說出來的。
不為了孟嬌,只為了他自己。
「好好想想,」余芊芊推著楞在原地的孟嬌去了浴室,然後幫她打開了熱水,「人生不是只有甜美的愛情的,你第一次談戀愛很容易被這種幸福感沖暈,但是我比你多走過一段路,有些事情,我再和你說說。」
熱水嘩嘩地擊打在浴缸上,孟嬌像一個小學生,乖乖地坐在一旁的凳子上聽余芊芊說話。
「愛情就好像蘋果,剛剛摘下來的時候,誰的都是甜美的。但是有的人把它放進了冰箱,那蘋果過了十日才壞;可有的人只能把它放在室外,不過兩日就招了蟲子。」
「就算你和周銘川現在再好,以後要是他一直這樣沒有個像樣的工作保證不了你的生活,你怎麼和你爸媽交代,孟叔叔會同意嗎?」
「你爸媽要是不同意你們倆在一起,你打算怎麼辦?」
「他們萬一再斷了你經濟來源,你和你的周銘川去哪裡喝西北風?」
余芊芊一連串問句,絲毫不給孟嬌喘息的機會。
孟嬌看著她眨了眨眼睛,一句話插不上不說,神色還有幾分可憐。
余芊芊瞥了她一眼忽然收了聲,覺得自己是否說得太過重。
她伸手輕輕捏了一下孟嬌的下巴,笑著打破了一些凝重的氣氛,「算了,小傻瓜,這些話我過些時日再和你說吧,現在說了你也聽不下去。」
她站起身子關掉了熱水,「我下午要和孟天出去,就不在家陪你了,有事給我們打電話知道嗎?」
孟嬌如釋重負立馬乖乖地點了點頭,目送著余芊芊走出了浴室。
完全沒意識到,孟天為什麼會和余芊芊出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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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完一通熱水澡,孟嬌整個人都酥在了浴缸里,余芊芊的話很是振聾發聵,她剛泡澡的時候著實認真思索了好幾分鐘她說的話。
但是天不遂人願,舒爽的感覺逐步占據了她的整個身子後,就連大腦也放棄了思考那些困難無解的問題。
蒸騰的水汽逐節攀升至氣氛的最高點,朦朦朧朧中她能想到的,只有昨晚的,那些吻。
唇瓣是唯恐破碎的柔軟,舌尖是避之不及的甜美,氣息是糾纏不分的紊亂,還有,那聲聲破碎在長夜裡的嗚咽。
周銘川的氣息一遍又一遍地侵占了她的所有感官,她甚至還能感受到那雙大手緊緊擁著她後背的滾燙。
孟嬌半張臉通紅地沒在溫熱的水裡,輕輕用嘴巴吐了幾個泡。
「吧啵,吧啵。」
水泡翻滾著圓潤的身子在眼前晃動了幾下然後又迅速消失在蕩漾的波紋里,孟嬌忽的就笑了出來,盪出了一串漣漪,源源不斷地,散開在了白色的浴缸里。
周銘川,我好開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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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十二點的時候,周銘川準時來孟嬌家裡接她。
今天會有搬家公司來搬一些修車廠里的家具,前幾天的時候,周銘川已經聯繫了在廠里修車的車主把車子拿走,所以那裡現在只剩下了幾件簡單的家具。
一張單人床,一張書桌,幾把椅子,和一條迄今為止還沒派上過用場的——
墨綠色皮質沙發。
孟嬌出門的時候穿了件套頭毛衣,下面是條牛仔褲,她一上車就給周銘川展示了一下,「我是來幹活的,有什麼我能做的嗎?」
周銘川幫她整理了下領口,「給我加油吧。」
「哼,瞧不起人。」孟嬌不服氣地沒搭理他,車子一到修車廠,她就一個健步沖了下去誓要讓周銘川看看她的家務能力。
搬東西什麼的她沒那麼大力氣,收拾整理一下休息室的雜物和被子她還不行嗎!
孟嬌信心滿滿地衝到了休息室,大門一開,裡面空無一物。
孟嬌:「???」
她一個皺眉回頭望著剛停完車下來的周銘川,「這裡面東西呢?怎麼都沒了?」
周銘川輕笑了一下,「被子雜物什麼的前兩天都收拾好正好給老劉送到醫院去用了,剩下家具我全都搬到後面的空地了,到時候搬家公司來也不用搬來搬去那麼麻煩。」
「那我來幹什麼?」
周銘川低頭看著她,聲音低沉,「給我加油不行嗎?」
孟嬌眨了眨眼,忽然支支吾吾,「也,也行。」就是少了個展示自己賢惠的機會,忽然覺得有點虧。
周銘川說著就要帶她去修車廠後面,「一會搬家公司——」
忽然一陣鈴聲從他的口袋裡響起,「接個電話。」
「哦,好。」孟嬌點點頭,眼神有些假裝不在意地飄到了其他地方。
周銘川看了她一眼,把手機遞到了孟嬌面前,「你認識的。」
「?」孟嬌轉頭去看,來電顯示上面赫赫然兩個大字。
「陳禹。」
「你!?」孟嬌差點失聲叫了出來,兩隻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周銘川。
他伸手撫了撫孟嬌的頭髮,嗓音淡淡,「我跟他約了過兩天的訓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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