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好施捨歲二得名 入深山豪傑隱姓

  聽了這話，歲二頓時虎軀一震。

  茶四雖然倒是沒說通透，但也與直說沒什麼兩異了。

  這就是赤裸裸的邀他一同謀反啊！

  面對此情此景，就算他茶四幼起就胸有大志，如今又是對朝廷有諸多的不滿，也不禁發起了怵。

  若是他已傾家蕩產，負債纍纍，那倒是沒什麼好猶豫的，但是如今已然成家，又有這一整個鋪子和不少田地的產業，要做這掉腦袋的勾當，再怎麼說也得掂量掂量。

  「兄弟，你也別想那麼多，你又不是我這樣的老光棍，拖家帶口，不可能想幹什麼就幹什麼。」見狀，茶四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也就是來此與你說一聲，此去可能多年沒辦法相見，要是在江湖上遇到，還麻煩兄弟幫襯一把。

  要是我未來富貴了，也必定不會忘了兄弟，到時候咱們好酒好肉，盡享那極致的樂趣。」

  「那怎成？

  茶四哥你可別看扁了我。」歲二雖然並不愚鈍，但也是個急性子的人，哪耐得住這樣激來激去，騰的一下就站起身來：「我這就去殺了那幾個官差，絕了後路，跟你們一起共事！」

  「別別別。

  兄弟的英雄氣概我領略了，但是這大事可不是一日就能成的，你要是這麼急躁行事，那怕是反而誤了事。」茶四連忙將他安撫下來：「兄弟你乃是打鐵的一把好手，又是苦山州數一數二的豪傑，這大事沒了你，那可就辦不成了啊。」

  「茶四哥，我歲二可絕非貪生怕死之輩，但咱也不能白白捐了性命不是？

  此事可不比其他，可絕非憑意氣能成得了的。」 歲二喝了口茶水，這才冷靜下來：「若是只憑民怨便能起得了事，這天下不是早如同沸水一般了，茶四哥究竟是得了什麼依據，才壯了膽氣，想要成就一番事業？」

  「若是論及此事，那我可就要先問問兄弟了。」茶四微微一笑：「不知兄弟可曾知曉，『大慈共濟教』這一教派？」

  「豈會不知？

  如今苦山州那貧困潦倒之人，不少都信了此教，相互幫扶救濟，有些勢力，那官差都要掂量幾分。」歲二答曰：「那樂善的富戶賑濟，也有以此教名義的。

  昨日那布店的小咀還在拉我，要我入教，在眾教民面前顯一顯靈光呢。」

  「哎，這正是『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那一心追逐善名的不得其所，反倒是兄弟這樣隨心而行的，修成了功果。」 茶四一拍手：「你可知那小咀為何找你？」

  歲二眉頭一皺：「那我如何得知？」

  「兄弟你平日樂善好施，幫扶弱小，不知救活了多少窮苦之人，又糾正了多少不平之事，對你感激戴德之人，若是從城東頭站起，怕是到了城西頭都排不完呢。」 茶四笑到：「況且這聲名都傳的越遠越厲害，那大慈共濟教信眾，現在都傳說你是那救難仙人下凡，拜的正勤呢。」

  「什麼仙人不仙人的，這可真是折煞我了，難怪最近總有遠方來人，嘴裡念叨些莫名之語，我總當他是餓的暈了，原來竟是這等原因。」歲二一拍大腿：「豈有此理，竟把我一個人蒙在鼓裡，也沒個誰來知會我一聲。

  只可惜這些虛名也就是聽著好聽，我怕不是都成了那官府的眼中釘肉中刺，難怪他們對我百般刁難。」

  「苦山州眾人大概都是清楚你的脾性，因此難以開口告知。

  但要說這虛名沒有好處，那倒不盡然。」茶四說到此便停住了，見歲二有些著急，方才繼續說到：「若是想要做良民順民，那這名聲不要也罷，但要成一番事業，便非要這名聲不可了。

  如今大慈共濟教四處布教，信者甚眾，有反心之人不知多少。

  若是你這救難仙人振臂一呼，追隨者何止萬人，這大事便是指日可待也。」

  「若換個人突然對我說這些話，我定要將他當做江湖騙子，喚人亂棍打出去。

  但如今來的是茶四哥，那就是另當別論了。

  茶四哥你自小便是聰明過人，如今更是久經歷練，我半生閱人無數，未嘗有勝過你的。

  歲二能有如今這些家產，也少不了茶四哥的幫扶。

  如今茶四哥想要成就一番事業，那兄弟自當傾囊相助，赴湯蹈火而不辭。

  況且那大慈共濟教的教義也深得我意，不似那天理教，盡說些天命尊卑，依從禮法，談甚麼因果後世。

  縱使他搞出再多奇聞異談，那下一世又有誰親眼見得？

  不如就在今生過個痛快。

  若這世上一切均是天命安排，那便反了天也未嘗不可。」 歲二一拱手：「當然，這等高深的問題，不是我這等粗魯人能搞清楚的，還是先談眼前的正事吧。

  聽茶四哥這意思，是要在我苦山州起事了？

  這可絕非靠著名望和氣勢便能成的，必要有人馬與糧財支撐。

  茶四哥想必已有所根據了吧。」

  「這苦山州四周山寨大小足足有上百，人數不下七千。

  但那些人大多都是些守家奴，若是想要他們公然與那官府作對，做那出頭鳥，怕是有些困難。

  不過假如我們成了事，攻陷了苦山州府，那想必他們也會搖旗相應。」 茶四從口袋中掏出地圖，向歲二指點到：「而這山寨中，最有雄心的就是這盤蛇大寨，寨中有義士三百，寨主領當雲乃是那聖閱出身，受了人陷害，隱姓埋名藏於這盤蛇溝十年，卻時刻想著要揚名天下。

  大寨與那周邊村莊關係和睦，但凡官府有什麼風吹草動，村民都會立即讓大寨知曉，而大寨又會確保那官差不敢來此胡作非為，如今得有個五六年，都沒什麼人敢來那方圓十里收稅了。」

  「我早就聽說過那領當雲，還給他們寨子打過不少鐵器。

  早先見過一面，便覺得此人才華橫溢，肯定是個了不起的人物。」歲二唏噓了幾聲：「雖然知曉他大概是個見過世面的人，沒想到竟然是那聖閱，真是了不得。

  沒想到我小小的苦山州，竟然也有此般人物，真是藏龍臥虎。」

  「那領寨主可也誇讚了你不少，說你肝膽俠義，樂善好施，名揚天下，就連那官府都要畏上你幾分，整個盤蛇溝蜿蜒百里，山寨無數，個個都對你翹首以盼。」茶四微微一笑：「他可是跟我感慨，說要是能得到英雄歲二，莫說是那西平道，就連那天下怕都是唾手可得。」

  聽了茶四這話，歲二卻是長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