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城山和,乃是八百年以前,卷國遷都所在。
而在卷國之後,又有包括那雲國在內的七國曾在此地定都,而欒國也不過是沿襲舊例罷了。
大欒建國之初,山和還算是風調雨順,民生富裕,然而在這一百年裡,卻是逐漸多了些災害。
也曾有人提議,說要將都城遷往他處,但是此等大事又豈能草率決定。
一來此乃先皇所定之國都,不可輕易廢黜;二來巫師占卜,那天命星仍歸於此地;三來雖是有些不調,但卻仍然無傷大雅,因此這遷都提議也就淺嘗輒止,再也無人提過。
然而在去年,也就是這元鏃五年,山和及其毗鄰的河州道是爆發了一場瘟疫,死殘者逾五十萬,連帶著山和的木材價格都硬生生漲了十倍。
不少地方甚至連埋人的人手都不夠用了,任由那屍首在路邊堆積。
儘管朝廷竭力救護抗疫,又從周邊各道調來了大量物資人手,但是還是止不住那勢頭,不少王公和朝中高官都染病身死。
而偏偏在此時,又有一事更是讓局勢雪上加霜,東西二平爆發了綠袖軍起義,只不過半年就已勢不可擋,號稱有百萬義軍,四處攻城略地,如今就連聖城山和都是岌岌可危。
右丞相府外,一個鬚髮凌亂,走路搖搖晃晃的中年男子來到門前,然而那看守卻是絲毫不敢怠慢,連忙將他迎入府中。
此人正是征國大將軍峰理,如今右丞相怪龍耳集結朝中官員,商議剿匪之事,自然也邀請了這峰理。
不過他之所以真的不遠千里回到聖城,自然不只是為了此事,而怪龍耳也是特意留出了一段時間,與他單獨談話。
如今到了府上,怪龍耳一直未來,峰理卻是不急不躁,吃著那送來的果子糕點,足足靜候了一個時辰。
「峰大將軍,久等了!
方才有些事脫不開身,真是失禮。」
聽到怪龍耳的聲音,峰理也是連忙起身,兩人互施一禮,分賓主落座。
見怪龍耳如此容光煥發,峰理也不由得感慨了起來。
「怪兄,這二年不見,你這不但絲毫沒有衰老,反而是越發的精神矍鑠了啊。」峰理笑道:「看來怪兄你起碼還能在這一人之下的位子上,再發光熱個二十年啊。」
「嗨,賢弟真是說笑,我這全是些表面功夫,近來這些煩心事,可真是折煞我了。」怪龍耳長嘆一聲:「如今這朝上可不比你我年輕那時,當官者若要斂財,那也無可厚非,但總歸要做出些事情吧。
如今這些人都是些沽名釣利之輩,真是無一個可用。」
「我倒是認識些有才能的俊傑,可以引薦給怪兄。」說到這裡,峰理卻是一皺眉:「不過我在邊疆太久,這綠袖軍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何平白無故就反了,又為何聲勢能大到如此地步,那當地的官員,到底是如何治理的?」
「唉,你可別提了。
他們為什麼要反,那逆天賊人的心思,你我可是猜不明白,也不必去猜。
不過那東西二平的官員,可真是罪不可赦。」怪龍耳咬了咬牙:「尤其是那西平道通使秀群支,不但一直謊報西平道錢糧情況,還瞞報造反事態,致使這伙匪徒做大,真是該死,該死。」
峰理聽了頓時一笑,那秀群支一派可是素來與怪龍耳不合,就算是無事發生,怕是都要被穿小鞋,更何況如今捅出這等婁子,想必是性命難保了。
怪龍耳將一份文書遞給峰理,開口問到:「此乃反軍行動的匯報,不知大將軍是否有意,協助我等前去剿匪。」
「所謂是術業有專攻,我那用兵本領,在草原上與那牧馬之人糾纏倒是得心應手,這進山剿匪,怕是有些無能為力啊。」峰理笑著搖了搖頭,一面翻閱那文書:「而且這朝中驍勇忠君之將也有不少,就算那反賊號稱百萬大軍,也不過是些烏合之眾,只需一萬…三萬精兵便能將其盡數殲滅。」
怪龍耳何等人物,一聽便知他嫌棄油水不夠,所以才藉故推脫。
因此勸說了好一會,應許了他諸多好處,見他有些回心轉意,這才放下心來。
「如今的左丞相,貴丞相年歲已高,頗有些退意。」怪龍耳捻了捻鬍鬚:「待到了了此事,不知賢弟可否有意,回朝來做那左丞相?」
峰理立刻起身對著怪龍耳拱了拱手:「怪兄這份看重,峰理頗為感激,但是還容小弟推脫。
我也知自己是個山野性子,就算回了聖城也是安分不下來,怕是承擔不了左丞相大任啊。」
「沒事沒事,我也知你不會答應,只不過是提上一嘴罷了。」怪龍耳笑著擺了擺手:「比起此事,你在信中提到那苛作立儲一事,到底是何用意?」
「怪兄你常在聖城,但對這邊疆事宜,應該也是有所耳聞。
這苛作本來就是我大欒武聖帝扶持,由那奇斡人在北方建起的藩國。
我大欒許諾給予苛作庇護與支援,換取苛作在幽陳草原施行監察統治,保我邊疆不受侵害。
這本是君臣雙贏,然而近年苛作見我大欒屢逢國難,就動了歪心思。
先前雀闊能如此囂張,也與那苛作的放縱逃不開干係。
我去要求他們協作,這些奇斡人也是盡找些藉口,百般推脫。」峰理皺了皺眉:「我大欒只不過是稍顯虛弱,這苛作就忘了禮義情分,隔岸觀火,坐視我大欒在那幽陳草原上疲於奔命,自己卻偷偷蓄積國力。
如此看來,真是狼子野心啊。
據我明察暗訪,苛作王室正一麵團結奇斡各部,一面聯合草原上的其他族群。
如此計策,並非出自苛作國王,而是出自如今將要立的這儲君,競各喔祈星落。
若是這小子再掌握些實權,我大欒北方,怕是永無安寧之日了啊。」
「既然如此,這立儲一事,可不能隨意許諾了啊。」怪龍耳微微皺眉:「不知賢弟計將安出?」
峰理頓時一笑:「在下可有一計,確保這苛作之患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