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初。
已經滴水成冰,天黑比較早,沒有電視,電費都捨不得的村民,早早就睡下。
北風呼嘯,月黑風高。
三個身影,腰間別著布袋,鬼鬼祟祟跨過村頭小橋,溜進風華村。
領頭的手中拿著手電筒,頂部用布蒙著,保持手電光照不遠,勉強看清路。
而且,只是偶爾照一下,不會引起注意。
偷雞摸狗,三個人是老手,附近村的,外號三隻老鼠,堂兄弟三。
事先踩過點,探過路,很熟悉環境,繞過有狗的地方,沿著屋檐根前進。
走進一家鍋屋,看了看,空蕩蕩的,領頭的單大嘴說了一聲晦氣。
賊不空過,順手拿起一小瓶醬油,揣進腰間的布袋。
「哥,回吧。」老二單舉輕聲說道:「這風華村太窮,沒什麼東西,他們還有維護治安的聯防隊。」
「你就是膽小,聯防隊怕什麼,這大冷天,誰願意巡邏。」單大嘴哼了一聲:「就拿那個黃皮皮來說,胖得跟肥豬一樣,好吃懶做,就算看到,也追不上我們。」
「別說啦,前面一家有幾隻雞,我們抓完就走。」
單老三擺了擺手,領先一步,向不遠處一戶人家走去。
這一家沒院牆,緊貼著窗戶下是個雞圈,三個人貼近,單大嘴彎腰鑽進雞圈,摸到一隻雞。
慣偷有經驗,手托著雞腹部,雞沒有發出一絲聲音,然後一把擰斷脖子,揣進口袋。
單大嘴剛要抓下一隻,忽然,四周出現三個人影,三道手電亮起,光圈明亮,罩住兄弟三。
「誰?」
單舉抬手遮著眼,阻擋刺眼的手電光。
「風華村聯防隊。」喬宇聲音嚴肅:「跟我們走,不要反抗,不然打斷腿。」
咣當,夏二愣手中鐵棍在地面上戳了一下。
「別,我們不反抗。」
單大嘴退出雞圈,三個人很老實地舉起手。
屋內,有人聽到動靜,燈光亮起來。
「嬸,沒事,我們巡邏呢。」
黃皮皮大聲招呼,屋內,燈光暗了下去。
喬宇等人押著單家三兄弟,直接離開村子,進入一條乾涸的水渠。
夏二愣收攏枯草,生了一堆火。
水渠底沒風,立即顯得暖和起來。
「剛才誰說我是肥豬?」
黃皮皮看著蹲在一旁的三個人,一臉惱火。
「開個玩笑,開個玩笑。」
單舉陪著笑臉,沒想到,黃皮皮等人一直就在身邊。
其實,剛進村,他們就被盯上了。
「誰他媽和你開玩笑。」黃皮皮在單舉屁股上踢了一腳:「說,把東西交出來。」
嘩啦。
單家兄弟很麻利地扯下腰間布袋,把東西倒在地面上,東西還不少,幾樣吃的還有調料。
顯眼的竟然有六隻雞。
「你們可以滾了。」
看著雞,黃皮皮咽了一下口水,迫不及待地想要把人打發走。
「慢著,還有罰款。」喬宇擺手:「每人五十。」
「我們沒錢。」
單大嘴耿了梗脖子,出來偷,誰會帶錢。
再說,有錢誰偷吃的。
那時小偷真的窮。
「打欠條。」
喬宇看了一眼夏二愣,夏二愣立即熟練地拿出紙和筆:「記住了,就寫你們兄弟三借我們錢,一個月之內歸還。」
「喬宇,大家都是熟人,這樣做,是不是太過分了。」單大嘴大聲嚷起來:「你這是假公濟私,我們進村時候你們不阻止,這就是圈套。」
「你倒是很聰明。」喬宇咂咂嘴:「捉賊捉贓,不讓你們進村,我們怎麼有收入。」
「對,奶奶的,好幾天沒有抓到賊了。」夏二愣嘿嘿笑著,一臉開心,就像小時候看到好吃的糖果。
風華村聯防隊成立不到一個月,小偷就沒了蹤影,奇怪的是,喬宇也沒有匯報抓住過。
說是被他們的威風嚇跑的。
賊自然有,都被私下裡罰款走人了。
沒好處,大冬天,誰能把黃皮皮從被窩裡拉出來。
「喬宇,你可別忘了,你們以前也沒少偷雞摸狗,我們還合作過。」單大嘴是個老油子,指著喬宇叫起來:「我可以檢舉揭發你。」
「隨便。」
喬宇看都不看單家兄弟,低頭拿出刀把雞開膛破肚,旁邊還有專門烤雞的鐵簽。
「瑪德,我先打斷你的腿。」夏二愣一腳把單大嘴踹倒,舉起鐵棍:「我們做過賊,怎麼啦,這叫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們是佛了,還怕你幾個妖怪,我們這是替天行道。」
收音機里,西遊記和梁山好漢小五義之類的,他可沒少聽。
「好好好,我們寫還不行嗎。」
單大嘴連聲答應,慫了下來,光棍不吃眼前虧,要是被打斷腿也是白搭。
喬宇等人完全可以說他們拘捕反抗,一時失手。
這事,絕對做得出來。
單大嘴三人寫下欠條,黃皮皮打了個哈哈:「這才像話,以後我們還是朋友,歡迎常來,別忘記還錢。」
「誰他媽再來是狗日的。」
單大嘴罵罵咧咧,帶著兄弟離開。
「不送。」
夏二愣揮了揮手。
很快,乾涸水渠里就散發出一陣香味。
雞抹上調料,烤熟,油光滑亮。
三個人垂涎欲滴,大口啃起來,一口氣啃完四隻,才打著飽嗝停下來。
「瑪德,可惜這賊越來越少。」
黃皮皮摸著肚皮,一臉享受。
剩下兩隻烤好的雞,喬宇毫不客氣,用塑料紙包好一隻,揣進懷裡:「帶給劉秀。」
最近,劉秀夜裡經常加餐,小臉滋潤了不少。
黃皮皮白了他一眼:「就知道心疼小媳婦。」
話音剛落,夏二愣把另一隻包好,也揣進懷裡。
「我的呢?」黃皮皮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剛才,你吃得最多。」
喬宇和夏二愣異口同聲。
離開水渠,夏二愣腳步匆匆,領先離開,黃皮皮拉了拉喬宇:「我怎麼感覺二愣子有點怪怪的。」
「跟上瞧瞧。」
兩個人跟在夏二愣身後,拉開一點距離,夏二愣一直向前,走到一戶人家門前,輕輕敲了敲。
屋內有燈亮起,門打開一條縫,露出一張小媳婦的臉。
黃皮皮低聲罵了一句:「狗日的,這是他侄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