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要是不如你，大劉村拱手讓出，我跟你姓。」
馬啟書爭鋒相對，毫不退讓。
「那就這麼著，別他媽反悔。」
「誰反悔誰是孫子。」
兩個人三言兩語就較上勁，引起一陣譁然。
啪。
劉明拍案而起：「就按你們剛才說的執行，我和在座的都是見證。」
中午。
回到家後，夏建秋愁眉不展。
夏翠蓮做好飯，還給老爹倒上酒。
三菜一湯，還有個冷菜。
風華村雖然窮，村長夏建秋家的生活卻很不錯。
貪污受賄，倒是談不上，村里也沒錢。
只是有點工資福利，加上老婆易淑芬在村頭開了個小賣部，生意一般，混個好生活卻沒問題。
夏建秋冷著臉，端著酒杯，一杯接一杯，不停喝著。
一瓶酒很快下去大半，夏天見老爹一臉嚴肅，嚇得只顧低頭扒拉飯。
「爹，有什麼煩心事，說說。」
夏翠蓮炒完菜，解下圍裙落座，隨口問。
「說了有什麼用，又幫不上忙。」
夏建秋看了一眼兒子，眉頭皺得更緊。
都說兒子是接班人，自己的兒子，連養活他自己都難。
「爹，我也二十幾了，有些事也能分擔。」夏翠蓮按住夏建秋的酒杯：「你也別太重男輕女，姑娘一樣可以做大事。」
「行行行。」夏建秋煩躁地揮了揮手：「我說出來，你要是沒什麼好的建議，以後就別瞎摻和。」
夏建秋心中，姑娘就是吃吃喝喝玩玩，找個好婆家嫁了。
「今天上午在鎮上……」
夏建秋把上午開會和馬啟書打賭的事，的事，說了一遍，然後嘆息一聲：「我也是一時氣話，輸了，這人就丟大了。」
「不想輸，那就和大劉村比一比。」
夏翠蓮柳眉微挑，眼睛一亮，脫口而出。
「拿什麼和人家比，他們有萬元戶，還出了個跑運輸的李二歪。」夏建秋搖了搖頭：「就風華村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要想翻身，做夢。」
「那倒不一定。」夏翠蓮笑了笑，輕聲說道：「不是還有一年時間嗎，不能太喪氣。」
「我做了好多年村長，比你清楚，就憑咱村這幫人，別說一年，十年也沒出息。」
「爹，我卻不這樣認為。」夏翠蓮眼睛一亮，眉頭舒展：「廣播上說，農村經濟發展，不就是要抓典型，然後帶動全村致富嗎，我們村也有啊。」
「誰？」夏建秋疑惑地看著女兒。
「喬宇，他不是發展養豬嗎。」
「就他？毛都沒長起，也就鬧著玩而已。」
「給他支持，不就可以做大了嗎，我們村也沒其他人，就死馬當著活馬醫。」
「倒是有點道理。」
夏建秋對喬宇印象並不好，但他畢竟不是那種意氣用事的小年輕，權衡之下，覺得夏翠蓮說得在理。
「還有一件事。」夏建秋對女兒來了興趣：「就是治安問題，也是當下考核成績的重點，治安不解決，就談不上經濟發展，現在各地偷雞摸狗越來越多，還有一些打架鬥毆的小混混。」
飽暖思淫慾，饑寒起盜心。
貧窮的年代，缺吃少穿，農村偷盜是常事，風華村本身就有很多。
這和道德素質無關，是真的窮。
「這個好辦。」夏翠蓮脫口而出：「我看過文件，不是讓成立聯防隊嗎，維持村里治安。」
「聯防隊當然好，人選呢？」夏建秋敲了敲桌子：「不說別人，黃皮皮夏二愣兩個刺頭，就沒人壓得住。」
「那就讓他們來維持治安，成立聯防隊。」
夏建秋微微一愣，對啊，就像學校，都是調皮搗蛋當班長一樣，自己怎麼沒想到。
夏建秋茅塞頓開，臉上露出笑容：「只是，喬宇那小子……」
「我去說服他。」夏翠蓮毫不猶豫脫口而出。
「你？」
夏建秋狐疑地看了看女兒。
「你不會懷疑我和喬宇有什麼吧。」夏翠蓮苦笑一下：「就我現在這聲名，誰會娶我。」
「不許你這麼說，你在爹心中，永遠是最好的。」
「知道啦，爹。」
夏翠蓮拉長聲音，撒嬌地笑了笑，站起身：「我現在就去喬宇家。」
「你還沒吃飯呢。」
「不餓。」
夏建秋看著女兒的背影，忽然發現，夏翠蓮真的長大了。
喬宇家。
一家人也在吃午飯，飯菜就簡單多了，稀飯烙餅，一盤魚，一盤大白菜燒肉，肉也沒幾片。
氣氛也有點壓抑，大家都不吭聲，豬圈蓋好了，朱三送了頭母豬，喬宇又買了兩頭。
可錢也花光，飼料成了難題。
喬宇和黃皮皮夜晚沒少抓野雞野兔，還有野狗，到集上賣錢。
可還是入不敷出。
「多吃點。」
劉秀夾起一塊肉，放進喬宇的碗裡。
「你辛苦，還是你吃吧。」
喬宇又把肉夾回劉秀碗裡。
臨近過年，村里家家戶戶做新衣服，劉秀手巧還好說話，許多婦女帶著布匹過來。
劉秀日夜趕工，累出了大大的黑眼圈。
「我看，把兩隻羊賣了吧。」
喬大洋放下筷子，輕聲建議。
「不。」二姐喬春梅立即反對：「羊是我養大的，而且，春天就要下小羊，不能賣。」
「你弟弟要養豬，不能斷了飼料。」
「我不管。」
喬春梅一臉堅決，羊就是她的寶貝，沒商量餘地。
「你……」
喬大洋張了張嘴，喬宇打斷他：「還是我自己想辦法吧。」
話音剛落，夏翠蓮走到門口：「喬宇，出來，我找你有點事。」
喬宇起身出門，屋內，全家人面面相覷。
最近夏翠蓮經常過來，不過都是找劉秀，做一些衣服，學手工。
今天似乎有點反常。
喬宇家嶄新的豬圈內，夏翠蓮看了看三頭母豬，肚子已經很大：「這豬下崽，明年再育肥，可以賺多少？」
「一兩千吧。」
「太少。」夏翠蓮搖了搖頭：「還是規模小了。」
「我的姑奶奶。」喬宇苦笑一下：「現在的條件，能有這樣規模就不錯了，眼下，飼料都讓我發愁。」
「村里可以為你申請一些資金，樹立你為典型，帶動大家一起發財，你覺得怎麼樣？」
「我？」喬宇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不是開玩笑吧？」
喬宇知道自己的份量，有點吊兒郎當，坐過牢，和村長還不對付。
典型，做夢都沒想過，村長不找茬拉後腿就不錯了。
「我沒心思和你開玩笑。」
夏翠蓮一臉認真，秀麗的臉頰甚至有點嚴肅。
「你爹同意嗎？」
喬宇也認真起來。
「當然，也是我爹的意思。」
「有什麼條件。」喬宇明白，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疑惑地問。
「條件倒是有一個。」夏翠蓮很直接：「村里成立聯防隊，你做隊長，一年之內，把經濟搞出來，治安搞上去。」
發展經濟，還要搞好治安，喬宇沉默了一下。
對於一個十八歲大男孩，壓力不是一般的大。
「你行不行，不行就拉倒。」
夏翠蓮不給喬宇思考的時間，盯著喬宇的臉，語氣乾脆。
還有點輕蔑。
「男人怎麼能說不行。」喬宇覺得不能被女人瞧不起，腦袋一熱，拍了拍胸口：「你讓我干，我就干。」
「干……幹什麼？」
劉秀剛好走過來，聽到最後一句話，一下子瞪大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