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第一縷陽光照在門前的桃樹上，一片粉紅，空氣中散發著一陣花香。
幾隻小鳥在枝頭跳動，歡快地鳴叫著。
真的是鳥語花香。
喬宇卻一臉鬱悶，站在樹下，用力抽著煙。
清秀的臉頰多了風吹日曬的小麥色，嘴唇上鬍鬚明顯，顯得成熟了很多。
「飼料沒了。」
劉秀從豬圈走出來，提著餵豬的桶，輕聲說著，心疼地看了看眉頭緊皺的喬宇。
喬宇望著一排剛剛擴建的豬圈，沒有說話。
在夏翠蓮的鼓勵下，準備大幹一場，豬也爭氣，長得很快，幾十個小豬仔都二十多斤，母豬也再次有了孕。
一切都很順利。
可資金也沒了，夏翠蓮幫著申請的貸款早就用完，還欠著高老闆的一大筆磚頭錢。
村里，能借的也都借了，大家都很窮，也是杯水車薪，聊勝於無。
喬宇終於體會到，什麼叫創業艱難。
一陣轟鳴聲，一輛中型貨車到了門前，打斷了喬宇的思索。
車子停下，從駕駛室里跳下個中年男人，走路有點扭，微微歪著腦袋。
李二歪，大劉村跑運輸的。
老爹老媽和大姐二姐聽到動靜，一起出來。
「聽說，你們家有很多豬。」李二歪直奔主題：「願不願意賣？」
「什麼價？」
喬宇心中一動，扔下菸頭。
如果資金回籠，倒是可以考慮一下，也可以賣掉一半，縮小規模。
「先看看豬。」
王二歪走進豬圈，轉了一圈，出來後掏出煙，給喬大洋和喬宇遞過去。
「豬長得不錯。」
李二歪吞雲吐霧，腦袋歪著，側臉微向上，看起來就像瞧不起人似的，緩緩說道：「附近村的豬，都是我收購，我的價格絕對公道。」
「你說能賣多少錢。」
喬宇不想聽生意人的客氣話，打斷李二歪，同時，心中快速計算著成本。
「全部拉走，一千五。」
「什麼？」
喬宇一下子瞪大眼，以為自己聽錯了。
這點錢，別說賺，回本都不夠，還得倒貼銀行貸款。
「這價格，已經最高。」李二歪慢條斯理說著：「半大豬，本來就不值錢，要想賺，就得養肥，那得要大量飼料，豬越大越能吃，都是嘩嘩的人民幣。」
「是的，是的。」
喬大洋點了點頭，深有體會。
「喬大洋，別怪我埋怨你，你怎麼能讓孩子瞎折騰。」李二歪一副教訓的口吻：「養豬，不是誰都能幹的，現在挽回還來得及，這叫什麼來著，對，及時止損。看在鄉里鄉親的份上，我把豬拉走，這趟不賺錢，我還得帖柴油。」
「還有你，喬宇。」李二歪說得興起，轉過臉：「年紀輕輕，別不自量力，創業不是腦袋一熱，需要經濟實力。」
「李老闆，這價格……」
喬大洋陪著笑臉，他不知道具體投資多少，但也知道一千五遠遠不夠。
「我不是說了嗎，最高價。」李二歪扔下菸頭，一臉不耐煩：「愣著幹什麼，抓豬啊，我趕時間。」
「滾。」
喬宇盯著李二歪，冷冷蹦出一個字。
他聽明白了，李二歪不是來救急的，是落井下石。
估計聽說資金短缺，乘機壓價收購。
這樣價格賣了，欠一屁股債，別說再創業，吃飯都成問題。
「你小子別不識抬舉，我是為你好。」李二歪板著臉，揮舞著手：「除了我，沒有人會過來收購，沒飼料，你就等著豬餓死。」
「關你鳥事。」
喬宇火起來，瞪著眼：「讓你滾，沒聽見嗎。」
「走就走，好心當做驢肝肺。」李二歪扭身，也火起來，罵罵咧咧：「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玩意，毛都沒長齊，還想發財，做夢去吧。」
「不許你這樣說喬宇哥。」
劉秀一臉羞惱地衝過去，手拿著餵豬的大鐵勺，指著李二歪，大聲叫著。
「你就是喬宇偷來的小丫頭吧。」李二歪趾高氣揚地看著劉秀：「趁早找個男人嫁了，跟著他，你要窮一輩子。」
「滾尼瑪的。」
劉秀俏目圓睜，用力把手中鐵勺砸向李二歪。
李二歪躲過鐵勺，見喬宇攥著拳頭靠近，快速爬上貨車，關上駕駛室，一邊啟動車，一邊叫著：「你小子要是能成功，我腦袋給你當尿壺。」
貨車疾馳而去，劉秀依舊氣呼呼地喘著粗氣，眼中淚花閃閃。
「沒事，我會有辦法的。」
喬宇摸了摸小姑娘的腦袋，劉秀嗯了一聲，用力點了點頭，擦了一下眼淚。
早飯後，老媽李翠芳梳了梳頭，換上一身劉秀做的新衣服，招呼喬宇：「走吧。」
「去哪？」
「去你舅家，看能不能借點。」
喬宇愣了一下，記憶里，和舅舅家就沒有過什麼往來。
但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死馬當活馬醫吧，跑一趟。
八點多鐘，買了兩條煙，載著老媽，喬宇蹬著自行車離開了村。
隔壁大劉村。
李二歪氣呼呼地把車停在路邊，村長馬啟書走過來，遞上煙：「怎麼樣？」
「狗日的，不識抬舉。」
李二歪哼了一聲：「喬宇那小子不賣。」
「不賣？他打算怎麼辦。」
馬啟書一臉不解：「他已經走投無路了，銀行那邊打過招呼，絕對不會再借他一分錢。」
李二歪是他讓過去的，低價收購，讓喬宇虧得無法翻身。
風華村沒了喬宇，夏建業翻不出大浪，就等著被這邊合併吧。
在鎮長面前，他可是和夏建業打過賭的。
馬啟書時刻注意著風華村的發展，抓住機會，迎頭一擊。
「讓他耗著，看能支持多久。」
李二歪大口抽著煙：「等他再想出手，就得來求我，一千我都不給。」
「他會不會翻身？」
馬啟書有點擔心。
「不可能。」李二歪很肯定：「我見識過很多養豬破產的，育肥豬，後期飼料用量太大，喬宇現在就資金短缺，撐不了幾天，我放下話了，他要能成，我腦袋給他當尿壺。」
「我相信你李老闆。」馬啟書一臉開心，大聲笑著：「我中午再請信用社邱主任吃頓飯，把喬宇所有資金渠道堵死。」
狗日的夏建業，你們村想要出萬元戶，門都沒有。
很快，李二歪的話就在大劉村傳播開來，喬宇要是成功，他腦袋給喬宇當尿壺。
當然，是當著嘲笑風華村的笑話講。
充滿著鄙視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