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相府點了荷花燈。」暗衛進來稟報,君陌塵批閱奏摺的手,微微停頓,隨後一陣風過,輪椅上的人已經消失不見。
楚傾凰本以為這麼晚了,鬼面人看不到她點的荷花燈,縱然是見到了,天色晚了,也會明晚過來,卻沒有想到鬼面人很快就來了。
「你找我。」黑暗中,一道聲音響起,楚傾凰瞬間被驚醒,發現是鬼面人之後,鬆了一口氣。
「這麼晚,你還過來了?」楚傾凰有些吃驚,披衣而起,借著夜晚的月光,發現鬼面人倚靠在窗下,靜靜的看著他。 ❃
「你找我什麼事?」鬼面人直截了當的問道,楚傾凰找他必定是有事,結合相府發生的事情,她隱隱約約能猜到,但是還是想聽楚傾凰自己說,畢竟,他從最開始就提醒過她了。
楚傾凰遲疑了片刻,走到窗邊:「上次你說,只要你想要的,就能拿到,是真的嗎?」
「自然。」
「能拿到周王府世子妃的禮服嗎?」楚傾凰輕聲問道,「世子妃的嫁衣要在成親前一日才會送到相府來,我沒有機會接觸到。」
「怎麼,被我說中了,養了兩隻白眼狼。」鬼面人的話語中帶著點點戲謔。
「預料之中而已。」楚傾凰淡淡的說道,「更何況我的目的已經達成了,若不是她貪心不足,對我下殺手,我也不會理會她們,如今敵人要我性命,我也不是坐以待斃之人,更何況我從來都不認為自己是個以德報怨的人。」
鬼面人用一種極為複雜的眼神看著楚傾凰,他以為楚傾凰被背叛,定然會很憤怒,很難過,所以當暗衛告訴她,相府點了荷花燈,他就來了,他以為她難過,她憤怒,她需要人陪著,原來不是,所有的一切,她都預料到了,也坦然的接受了。
「為什麼面對背叛,你還能如此坦然?」鬼面人問出心中的疑惑,以他的身份地位,最容不下的就是背叛!因為身邊人的背叛,很可能導致致命的傷害,所以他不允許背叛。
楚傾凰無所謂的聳聳肩:「因為在做這件事之前,就已經想到了最壞的結果,最壞也不過如此了,還能壞到哪裡去,連最壞的結果都能接受了,還有什麼是不能接受的。」
「你要我幫你拿到楚輕煙的嫁衣過來?」鬼面人轉移話題問道。
楚傾凰搖搖頭,拿出一個小綠瓶:「不是,是幫我給她的嫁衣裡面添加一點東西而已。」
「這是什麼東西?」鬼面人說著就要打開,卻被楚傾凰瞬間抓住了手腕,臉上的表情頗為吃驚。
「別亂打開!」楚傾凰激動的說道,隨後才察覺自己太激動了,但是依然沒有放開鬼面人的手腕,面色有些尷尬的說道,「裡面是催情藥。」
「你給楚輕煙下催情藥,想弄掉她的孩子?」鬼面人緩緩的問道。
楚傾凰搖搖頭,楚輕煙她還看不上,但是卻能借她的手討債:「她不是我的目標。」
「你是要借楚輕煙的手,給君子洺下藥!」鬼面人肯定的說道,君子洺是楚傾凰的前未婚夫,楚傾凰嘴上說著不在乎,原來心裡還是有君子洺的,不知為何,鬼面人覺得心裡有些不舒服。
楚傾凰絲毫沒有被人拆穿的驚慌,而是一臉鎮定:「是,我是個睚眥必報的小人,有仇報仇,有恩報恩,他欠我一條命,終歸是要還的。」
「欠你一條命?」鬼面人有些吃驚。
楚傾凰沒有回答,君子洺欠了楚傾凰一條命,這個身體的原主人的一條命,若不是君子洺與楚傾月聯手暗算她,楚傾凰也不會死!而她得了這具軀體,自然要為原主人出這口惡氣的。
「灑在楚輕煙的嫁衣上,藥效會不會消散?會不會影響其他人?」鬼面人有些不放心的問道。
「不會,只要將藥塗在嫁衣內側,這樣只有近距離接觸才會中藥,這藥是針對男子的,女子聞了不會有任何的反應,但是一旦男子吸入,並遇上暖情酒,則會催化成最可怕的催情藥。」楚傾凰臉上清冷一片,仿佛自己要做的,不是害人,而是救人一般。
「成婚當晚,兩人必定要喝合歡酒,而合歡酒就是暖情酒,一旦喝了,會發生什麼樣的後果……」鬼面人嘴角揚起一抹冷酷的弧度,「如你所願。」
「多謝。」
「不用謝,想好給我的報酬,首先申明,我不缺錢。」鬼面人湊近楚傾凰,用極其曖昧的語氣說著,「若是你願意以身相許……」
「那我豈不是虧了!」楚傾凰截斷鬼面人的話,幽幽的問道,「你說我要不要在成親當晚,謀殺親夫?」
鬼面人的嘴角可疑的抽搐著,最終,拉開兩人的距離:「你打算留在相府,聽從你那個所謂的爹的安排嗎?」
「他還安排不了我的人生。」楚傾凰趴在窗台上,鬼面人靠在窗台上,兩人仿佛相識多年的好友一般,靜謐而自然,「我的人生,我做主。」
「你已經及笄,不出一年,他定然會訂下你的婚事,你要何去何從?」鬼面人的聲音傳來,讓楚傾凰有種似曾相似的感覺,又覺得自己幻聽了。
搖搖頭,甩掉腦海中的想法:「在楚傾城沒有成功之前,我都有拼搏的機會,他若是想阻止,就來試試吧。」
「天色已晚,早些休息,在嫁衣送到相府之前,我會替你辦好這件事,至於報酬,容後問你索取。」鬼面人說完,身影消失不見,楚傾凰看著月華如練,臉上的表情看得不甚清楚,伸出自己白皙的手,看著自己的雙手,良久,才關上窗子。
楚傾凰沒有中毒,三姨娘惱怒楚傾凰威脅自己,可是下毒被識破,楚傾凰只怕更加的小心,若是再動手,難免留下把柄。
王氏得知楚傾凰安然無恙之後,也只是罵了句廢物。
楚傾月因為被退婚,又被周王世子寫休書,備受打擊,整個人窩在自己的房間裡,不吃不喝,也不見人,天氣炎熱,身上的傷口也遲遲不見好,甚至有些開始發炎潰爛。
王氏縱然焦心,可是身體上的傷痕都是小事,關鍵是心裡的傷,楚傾月是真心愛慕周王世子,如今周王世子對她如此薄情,休妻另娶,實在是絕情,可是她只是一個後宅婦人,無力跟周王府對抗。
「月兒,該換藥了。」王氏看著短短几日,就迅速消瘦下來的楚傾月,心疼不已,「月兒,你難道就要繼續這樣下去,看著那賤人風風光光的嫁入王府當世子妃嗎?」
「世子都已經不要我了,我還能如何?」眼淚順著臉頰滑落,楚傾月一臉哀默,當初楚傾凰被退婚的時候,她幸災樂禍,高興自己得了一樁好姻緣,尋了一個好男人,可是轉眼間,自己也被退婚,周王世子娶了楚輕煙,她跟楚傾凰一樣,淪為一個笑話!
王氏心疼女兒:「別怕月兒,楚輕煙想要風風光光做世子妃,異想天開。」
「娘,難道你有辦法讓世子回心轉意嗎?」楚傾月抓住王氏的手臂,如同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娘,女兒不能沒有世子,娘,求求你,哪怕是給世子做妾,女兒也認了,娘,你去替女兒求求世子,讓世子不要對我那般絕情,好不好?」
王氏對於楚傾月的苦苦哀求,又惱怒又心疼,怒其不爭,周王世子薄情寡性,到現在她居然還看不清楚,哪怕去給人做妾也願意,當初楚傾凰被退婚,怎麼不見楚傾凰哭哭啼啼的要去給周王世子做妾?
「月兒,你相信娘嗎?」王氏抓住楚傾月的肩膀,用力之大,讓楚傾月痛呼出聲。
「娘,月兒自然是相信娘的。」
「相信娘,就好好吃飯,好好養傷,然後等著看那賤人的好下場!」王氏惡毒的開口,「搶了你的東西,娘怎麼會放過她,你放心,世子會是你的,誰也搶不走!」
「真的嗎?」楚傾月死寂的眸子中閃過希冀的光芒,仿佛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等待著救贖。
「真的!」王氏不忍讓楚傾月失望,只要女兒能活著,好好的活著,一個謊言又算得了什麼,「所以當務之急,是治好你身上的傷,不要留下疤痕,然後好好的吃飯,以最漂亮的姿態出現在世子的面前,世子一定會為你傾倒的。」
「真的嗎?」楚傾月欣喜若狂,不住的擺弄自己的髮型跟衣衫,「娘,我現在的樣子,是不是很醜?」
「不醜,娘的月兒是最美的,世子只是一時受了蒙蔽,很快就會發現你的好的。」王氏心裡發苦,周王世子薄情寡性,周王妃刻薄寡恩,她的女兒怎麼就愛上這樣一個人,當初,若是當初她沒有去毀掉那樁姻緣,如今該承受這樣痛苦的人就該是楚傾凰!
楚傾月臉上是嬌羞的笑容,在王氏的勸說下,終於不再絕食,也不再拒絕治療,身子漸漸好起來,而楚輕煙出嫁的日子也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