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很生氣。
尤其是找周小三了解了一下澄城的事之後,就更生氣了。
那是什麼地方!
龍潭虎穴!
都暴動了,都有人的腿被打斷了!這太危險了,在王氏那樸實且簡單的認知中,澄城此刻就宛若成了戰場一般的存在。
若不是家裡實在沒甲冑,王氏恨不得往裡面塞一套甲冑進去。
當然…現在她塞的東西就不少,比如說好幾把手槍、兩盒子彈什麼的,要不是手雷這東西她覺得放在包裹里不怎麼安全,那是恨不得再塞兩斤手雷進去。 ✪
「娘,沒您想的那麼恐怖。」尹露露苦笑不得,「就簡單過去平個事,還沒我以前去炸魚來得困難。」
王氏回頭瞪了一眼:「能一樣嗎?」
「人能和魚塘里的魚一樣,被你炸都不還手的?」
尹露露小聲嘟囔了一句:「那怎麼不一樣了。」在她眼裡,這件事還真就比炸魚還要再簡單一些。
房玄齡家的嚴防布局,可是久經她考驗的,想要炸魚要層層闖關。
可澄城?
只要安撫住這些人就行了,起衝突…這是不可能的一件事,尹露露很清楚,為什麼朝廷會選中自己。
她心裡想法如此,但不敢大聲說出來,她知道,自己要是說出來了,那面對就是王氏更多句的嘮叨。
不如就順著她,反正…這些行李又不用自己來拿。
「我和你兄長說了。」王氏把最後一盒子彈放入行李中,吐了口氣,又拿起了一旁放起來的刀具,「讓他派了些精銳,跟在你身邊。」
「有他們在,也能放心一些。」
尹露露低下頭,哭笑不得地看著王氏把一枚匕首小心翼翼地藏在自己腰間,嘆了口氣,應了一聲:「知道了。」
王氏還覺得不保險,她還在考慮還有什麼有分量的東西能夠加進去的。
澄城縣。
縣衙府門裡。
縣令、縣丞,包括被打斷腿的縣尉,他們都聚在了一起。
「奏章回執來了。」縣令言簡意賅,有了火車之後,最大的好處,就是這些事,不用再等好幾天那麼久了,基本當天都能傳達,「朝廷將派人過來處理這件事。」
其他幾個人鬆了口氣。
他們是深怕朝廷讓他們自己來處理。
可…他們要是能處理了,還至於寫一份奏章給朝廷嘛。
「但壞消息是,來的人是尹景澈。」縣令嘆了口氣,面無表情。
一名縣尉皺起眉頭:「這…尹景澈是誰?既然姓尹,和那位正陽公又是什麼關係?」
「陛下曾御賜正陽公之妹,字為景澈。」縣丞幫忙解釋了一句。
那名縣尉就更不解了:「這不是好事?為何兩位卻如此愁眉不展?」
正陽公來了,青天就有了!
正陽公來了,澄城就太平了!
雖然來的是尹露露,但作為正陽公的妹妹,她也是有這個資格代替她哥哥的。
「難不成是因為她是女流,覺得她辦不好這事?」縣尉見他們不說話,提出了自己的猜想,他覺得自己這個猜想很有可能就戳中了這些人的內心。
他是有些不以為然。
不管尹露露如何,只要她是正陽公的妹妹就行,只要有了這一層身份,就足以震懾住澄城裡的那些妖魔鬼怪。
縣令嘆了口氣:「你是有所不知,我們不是看不起景澈娘子,她非但不是那種一點本事都沒的人,正相反,她是個極有本事的人。」
縣尉愣住。
有本事難道還不是一件好事嗎?
縣尉補充起來:「她不僅有本事,她還高高在上——這並非說她倨傲,而是她真的高高在上。」
「晉惠帝曾言何不食肉糜,景澈姑娘雖沒晉惠帝這般蒙蔽,但…她大抵是不太能理解我們的。」
一個不是很恰當的例子,但是很形象。
縣令又說道:「她科舉及第後,委任市署丞,短短一年時間,東市之效益翻了兩倍有餘。」
「可…你知道嗎?」
「景澈娘子雖奏言朝廷,有所改制,吏員俸祿變多,可他們的收入卻變少了。」
尹露露就是朝堂上,類似於魏徵那種,很特殊的人——只要不和自己在一個部門,那她就一定是個好官。
就像魏徵。
只要不做他的手下,大家都會夸魏徵忠貞明節、直言斷事,但…一旦和他一起共事,那天天都要在私底下罵上幾頓。
甚至巴不得他走夜路,被人套麻袋揍上一頓。
尹露露也是如此。
「景澈姑娘嬌生慣養,天下沒有她得不到的東西,所以…她眼裡容不得沙子,見不得那些可以但不應的事。」縣丞附和了一句,就像捧哏一樣。
撈油水。
這在大唐司空見慣,尤其是小城,沒有不這麼做的,無非是多少的問題。
多少不論、只要肯辦些事,就成了清官,但…有些腦子不清醒的,貪得多、又不肯做事,那就成了貪官。
他們覺得理所當然,可他們肯定尹露露不會覺得那麼理所當然。
縣尉琢磨了一下,他體會到了兩位上司話語裡的意思,不由得打了個哆嗦:「您是說…這景澈娘子過來,不僅會對那些百姓出手,也極有可能對我們出手?」
縣令黑著一張臉,點了點頭。
幾個人沉默著,長吁短嘆,但…想不出一個解決的辦法,尹露露的情況實在是太過於特殊了一些。
他們思考了一夜。
第二天,他們腦袋剛挨著枕頭睡下,就被縣衙的吏員喊醒。
「不好了!」
「那群人又鬧起來了!」
「現在已經追到陳掌柜家裡去了,估計現在快把門給拆下來了。」
縣令嘆了口氣,穿上衣服,連忙跑出去。
算了!
查就查唄,無論貶官,自己這些年還是辦了些事實的,大不了功過相抵。
澄城外。
一輛馬車緩緩停下。
接引入城,尹露露探出個腦袋,打量了下這個比長安狹仄許多的小城。
一旁守門的士卒多嘴,說了一句:「景澈娘子,您還是快去陳掌柜家裡吧,聽說那裡開始鬧事了。」
尹露露一挑眉毛。
事態比他想的還要嚴重。
這都三天了,大唐錢莊那,竟然還沒把這筆窟窿給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