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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8-12 00:09:41 作者: 輕黯
  你有話跟他講你找他微信啊!為什麼要用我的手機!很容易被誤會的好不好!

  許意濃在心底咆哮。

  一番躑躅後,她還是摘下耳機把手機遞了過去並清了清嗓。

  「是於總,他有話跟你說。」

  王驍歧沒有意外,很自然地把她手機接了過去。

  「您好,於總。」

  「你好,王經理。」

  大晚上兩個大男人視頻,氣氛莫名尷尬,許意濃聽來聽去也就是一些工作上的事情,但於崢偏偏還加了一句。

  「我們小許外派經驗還不足,又獨自出門在外,辛苦王經理幫襯兩周,我們會儘快安排前來接應你的人手。」

  平添出一絲曖昧又將他擇得乾乾淨淨,令許意濃不禁蹙了蹙眉。

  王驍歧面容平靜,「這麼晚於總有心了,分內之事談不上辛苦,我跟許總之間也早有默契。」

  他這話讓許意濃的心跟著突突一跳,打亂了原有節奏,後面他們說了什麼也沒聽進去,直到聽到視頻結束的提示音,她扭頭看向他。

  「掛了?」

  王驍歧神情淡淡,「抱歉,忘了是你的手機。」抬手準備幫她回撥過去,「你們繼續。」

  許意濃一把搶過手機,「不用了,掛了就掛了,也沒什麼好說的。」又追加一句,「我們就是上下級而已。」

  說完就懊惱了,覺得自己像在刻意跟他解釋,又覺得自己像心虛,可她公事公辦有什麼可心虛的?

  王驍歧不予置評,低頭處理起在飛機上無網時收到的幾封郵件,他不說話許意濃也撇過頭看向窗外,司機雖然聽不懂中文但也會察言觀色,一看氣氛微妙也沒再打開話匣。

  城市喧囂繁華與五光十色在車廂內穿透而過,斑斕交疊光影重重,卻有著與之不符的詭異靜默,也不知是不是這車的密閉性不大好,許意濃還覺得有點兒淌風,冷氣呼呼地在拂在她耳根,像被人用手揪著無端生疼。

  這種感覺像是回到了高中時的冷戰,兩人之間自動隔豎起一道結界,你不來我也不往,楚河漢街,涇渭分明,可煞不自在。

  車一路開到了公司安排的住處,一座小公寓樓前,門口站著個男人,亮眼的車燈把他照得面目全非,只能看出個大體身形,不高不瘦,典型的中年男子體態。

  一看車來了,他趨近相迎,許意濃和王驍歧也同步下車。

  男人先自我介紹,「你們好,我是這兒的BOM負責人黃有為,二位長途跋涉辛苦了,歡迎你們的到來。」

  許意濃率先跟他打招呼,「您好黃總,我是公司這次外派來的BOM支持許意濃,叫我小許就好。」緊接著側過身向他介紹起王驍歧,「這是公司此次一同派來的IT技術支持,乙方的……」

  黃有為不等她說完就哈哈笑著近身向前,將他手緊緊一握,「認識認識,都認識的,我們的老朋友王經理,放眼整個逐影,誰還不認得他啊。」

  王驍歧也笑著伸手,「好久不見,黃總。」

  黃有為拍拍他的肩,「是有好久沒見了,你來我很意外啊,IT部居然捨得放你出來?由此可見上面是有多嫌棄我們這兒的項目進度了。」

  王驍歧輕描淡寫,「哪裡,現在國內各項目也很緊張,我是唯一可以機動差調的,只是暫時被安排過來幫忙,等IT部人手一空就走。」


  黃有為半打趣半認真地擺手,「那我倒寧願他們的人一直不空,換你一個王驍歧長留在這兒。」

  看他們熟稔的樣子,許意濃髮現自己才是多餘的那個,她忘了,王驍歧已經在逐影待了三年多,比她的資歷要高,認識的人也多,不足為奇。

  一陣寒暄後,黃有為給他倆分別發了在英國公司的工作證並囑咐司機搬下許意濃的行李,卻沒有提到王驍歧的,正當許意濃心生困惑,他已經開口告知。

  「是這樣,英國分公司是被收購的,這裡是老的員工宿舍,單人單間,我們那批從國內派過來的時候這兒已經住滿了當地員工,所以後來公司在附近給我們租了一棟別墅,但都是一幫大老爺們,考慮到你一個女孩子過來跟我們混住不太方便,所以跟這裡協調出了一間宿舍安排給你獨住,但只協調出了一間。」他如此強調後再看看王驍歧,「我們那兒正好還有一間空房,王經理應該不介意跟我們擠擠吧。」

  王驍歧迎著他的視線,唇畔微抬,「黃總說笑了,有別墅住怎麼能叫擠,這種待遇換了任何人都求之不得。」

  許意濃沒想到他們考慮得這麼周到,感動之餘不忘道謝,「謝謝黃總,勞您費心了。」

  那黃有為搖了搖手,「不用謝我,我這工作上忙得啊一開始也沒想那麼細,是你們於總特地交代要照顧好女同志,我才火急火燎地安排,好在也騰出了一間來。」他仰頭望了望這座公寓樓,「就是這樓哇,有點年頭了,環境設施比較陳舊,不比在國內,而且面朝馬路,每天車水馬龍的不是很安靜,你可能要將就將就。」

  其他的許意濃沒怎麼仔細聽,只在他提到於崢時她心裡跟車胎軋了一攤石子顛簸了一下,不由自主往王驍歧那兒瞥去一眼,他正隨著黃有為的目光軌跡在上下打量那棟沉靜的樓,昏暗的路燈下雖只有一個側臉,但也不乏看出面無表情。

  許意濃收回視線問,「黃總,我住幾樓?」

  黃有為說,「四樓408,我領你上去。」招呼司機帶著行李跟他一道,同時跟王驍歧打招呼,「你稍等一會兒,車裡坐著,我先送小許上去。」

  正巧司機提著許意濃的行李從王驍歧身邊經過,他手順道一伸接過其中一隻,「一起吧,正好我也參觀一下貴公司的英國宿舍。」

  許意濃腳下做頓,但執拗地沒去看他也不跟他搭話,背著包跟著那黃總進到公寓裡去了。

  公寓樓里確實如他所說有些舊,而且電梯也比較小,許意濃光目測就覺得四個人加兩隻大行李會很擁擠,於是她知趣地縮在了一側角落,可能確實上了點年頭,這電梯靈敏度也不高,王驍歧要進來的時候雙門沒感應到,仍持續閉合的狀態,眼看就要夾到他,許意濃從電梯內大步流星地跨前一邁,試圖用手擋住自己那一邊的門。

  與此同時王驍歧已經察覺到電梯門的失控,他正要往後退看到許意濃伸手擋門的動作,眉眼一沉,人鬆開行李旋即上前,兩手猛地往兩道門沿上用力一撐,硬生生地靠雙臂抵住了它們的閉合,幾秒後,受到阻力的電梯門這才開始緩緩往回縮。

  王驍歧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卻目不轉睛盯著許意濃,那眼神直逼她心底像要將人貫穿,以前他生氣的時候就是這樣。

  被他這麼一看,許意濃別了別視線,也把想問他疼不疼的話吞咽進腹中。

  還不是怕他被夾,凶什麼凶。

  剛剛一直在狂按電梯打開鍵的黃有為親眼目睹了這幕驚險的徒手扒電梯,用手擦擦汗,干擠著笑把一切罪過都拋給這樓。


  「這兒太舊了太舊了,電梯也破,鍵鈕按半天都沒反應,回頭得叫人來看看,真出了事可就麻煩了。」視線在王驍歧雙手上左看右看,來回巡視,「你手沒事吧?」

  這除了是手,還是吃飯的工具啊,他們的項目還得靠他。

  王驍歧拉著行李進到電梯內,淡言,「沒事。」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黃有為念叨著才鬆了口氣按了樓層4。

  四人抵達四樓,走廊里放眼望去一片空曠,黃有為走在最前頭。

  「雖然舊是舊了點,不比現在的新公寓樓,但這兒住的都是英國分公司的員工,樓下有前台和保安,有什麼事儘管找他們,安全還是有保障的,房子我們也差人打掃過了。」

  來到408,他打開門,裡面果然乾淨整潔,確實被打掃過了。

  宿舍不大,一室一衛,進門就能看到一個落地鏡,沒有陽台只有兩扇窗戶,一扇在床頭一扇在桌前,窗明几淨,可以看到後面緊挨著的樓與小巷,臥室、書桌和小廚房之間用一個櫃餐一體的長形櫃隔離,上面吃飯下面儲物,實用性很強,床靠牆的那一側面掛著電視機,床邊有個通頂的大立櫃供放行李衣物,而各種電器聚集在開放式的小廚房內,衛生間只有淋浴,整體空間也適中,可謂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轉了一圈,可能前住戶長期沒通風的關係,能在裡面聞到一股不是很重的霉味,這誘發了許意濃的老毛病鼻炎,她一個沒忍住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黃有為只當是有風的緣故,趕緊掩了掩門,他手指臥室,「床褥被套都給你換了新的,今天睡一覺沒問題,其他剛需用品後續會給你送來,這裡下去走幾步路就有兩個便利店,日用品零食都可以在那兒採購,你還有什麼需求跟我直說就是,可能地方小了點,你先住著,要是實在住不習慣的話也別勉強,我再給你申請酒店。」

  許意濃搖搖頭,「不會,我之前在日本工作了五年,住的也是這種小型獨立公寓,洗手間還不如這個大呢,早就習慣這種住宿模式了,我覺得這裡挺好的。」

  其實她對住宿的要求本並不高,清爽安全就行,而且她在寸土寸金的東京工作時也是待在這種三十平不到的小宿舍里,只不過那裡是複式的兩層格局,這裡是小平層,她一向有什麼就是什麼,可沒那麼嬌氣,要真申請住酒店,公司只會覺得她吃不起苦,剛到這兒就搞特殊,到時正好又成了部門裡那些個人茶餘飯後的笑談一樁。

  黃有為抬了抬眼,表情略有訝異,「你以前就一直在國外工作?日本職場可出了名的不好混吶,尤其像我們這種男人偏多的製造業,一個女孩子獨自在外打拼可不大容易。」

  當時上面發來郵件,只說近期要派一個BOM組長過來,是BOM部的新人叫許意濃,其餘相關信息並沒跟他透露,難怪會被派來了,原來是有海外的從業經驗。

  許意濃不以為意地笑笑,「還好。」說話間無意瞥到王驍歧那兒,他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到的門邊,一直在那兒來回擺弄著它,開開合合,又在鎖上搗搗鼓鼓,讓人不解葫蘆里裝的什麼藥。

  行李被妥放好,再互換了聯繫方式,黃有為跟許意濃道別,「剛到這裡可能還要倒陣時差,明天也不急著上工位,你倆先適應適應,你這兒ok的話我就帶著王經理回別墅了,反正有什麼事及時聯繫。」

  許意濃點頭,「好的,辛苦了黃總,你們也早點回去休息,我這邊沒問題。」


  她將他們送到門口,黃有為連說,「你留步留步。」

  等他們都出去了,她想想還是問了句,「黃總,你們那兒離我這兒距離遠嗎?」

  「說遠也不遠,說近也不近,全看開車速度。」黃有為告訴她又問,「怎麼啦?」

  許意濃手扶著門框,「沒什麼,我問問。」

  黃有為揮揮手,讓她回屋去,「外面冷,快進去休息吧,明早我來接你。」

  「好,再見。」

  「再見。」

  關上門,許意濃疲憊地倚靠在門背,耷著眼望著地面,臉上的笑容逐漸斂退,陌生的國家,陌生的城市,陌生的環境,一切對她而言都是陌生的,就跟幾年前初到日本時一樣,有精神上的惶惶不安也有身體上的水土不服。

  這鼻炎一發作就會狂流鼻涕,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她揉著鼻子從包中抽出紙擤了擤,準備把窗戶打開通會兒風散散霉氣,可人剛往窗戶那兒走了幾步就被一陣風吹得長發拂間,髮絲縷縷滑過臉頰,她循著風定睛一看,窗戶竟開著,可她明明記得進來的時候是關著的。

  突然門外響起「咚咚—」兩聲,把她人給一驚。

  難道是黃有為有什麼漏交代了又折回來了?

  雖這麼懷疑著但她還是提著戒備心,邊往門邊走過去邊警惕地問,「誰?」然後準備趴在貓眼上探看,但還來得及沒湊過去,外面已經出聲。

  「我。」

  那熟悉的聲音讓她為之一怔,趕緊透過貓眼看去,真的是他。

  她打開了門,想到他剛剛坐電梯凶她的樣子,口氣有點生硬。

  「你怎麼又回來了?」

  王驍歧手往她面前一抬,她的鴨舌帽映入眼帘。

  「你的帽子落我那兒了。」

  許意濃淺淺哦了一聲,「明天又不是不見面,你還送上來。」

  「你有鼻炎,出門還是戴著,這兒天冷。」

  她拿帽子的手懸滯在半空,房間裡的窗戶為什麼會開著好像也在此刻有了答案。

  他將帽子放回她手裡,卻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問,「我剛剛一敲門你就開了,門沒鎖?」

  「還沒來得及。」

  他悶不吭聲地又逕自把門一推,同時人往裡一站朝門後看了看,許意濃不明不白地跟著他湊過去看看,「怎麼了?」

  這門有什麼問題嗎?

  王驍歧看她手上還捏著一包紙巾,拿過後抽出一張揉成一團,然後用它把貓眼從門後嚴嚴實實堵了起來。

  許意濃這才知道了他的用意,語氣相比之前緩了緩,「其實從外朝里看就跟縮小鏡一樣,應該看不清的。」

  他看她一眼,「但萬一有人用貓眼反窺鏡,就跟從裡面看外面的效果一樣,想看什麼都一清二楚。」

  許意濃被他說懵了,還是第一次知道貓眼反饋鏡這個東西,她不禁提醒,「可這兒不是其他地方,是公司的宿舍。」

  他是不是太過謹慎了。

  王驍歧凝視她,「那又怎麼樣?凡事沒有絕對,你覺得公司宿舍就百分百安全?」

  「我的意思是……」

  「我以為你在日本那麼久,起碼已經學會了保護自己,可現在一點自我防範意識都沒有,平常工作人挺精明的,怎麼到了自己身上心就那麼大?」

  風飛揚跋扈地透過門縫往房間裡灌著,寒意密密匝匝,兩人的髮絲皆揚在其中,王驍歧說完面部輪廓緊繃,雙眸里透著她的身影晦暗難明。

  許意濃還保持著仰頭看他的狀態,那一刻她想說的話全被他堵在了嗓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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