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墨沒想到會遇見五更琉璃，五更琉璃也沒想到會遇見夏墨。
而且兩人同路，都是去東京。
目的各不相同。
夏墨表示去東京看望朋友。
五更琉璃嘛……
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遲疑數秒，方才低聲吐露實情。
「我寫了點東西，想去東京投稿。」
投稿？
這麼巧的嗎？
夏墨臉色古怪地打量著少女，然後問道：「輕小說？」
「……嗯。」
五更琉璃低下頭，聲音低如細蚊。
雖然輕小說在霓虹被稱為廁紙，但難度還是有的，不是什麼人都有資格生產。
而作為國中生，她的年齡太小，未免讓人覺得太過自大了。
對此，夏墨表示想太多，豎起大拇指誇讚道：「厲害，我像你這個年齡就做不到。」
五更琉璃聞言，驚訝地抬起頭，見他語氣真誠，小臉微紅道：「沒有那麼厲害，還不知道能不能通過呢。」
「不管能不能通過，你能走到這步已經超越很多人了。」
夏墨開啟誇誇模式，誇得五更琉璃面紅耳赤，羞臊不已。
「別說了別說了，雪之下姐姐……」
感受著周圍乘客異樣的目光，五更琉璃捂著羞紅的臉，同時伸手扯了扯夏墨的衣袖。
別說了，再說下去，我就沒臉見人了。
「好，我不說了，我可以喊你琉璃醬嗎？」
夏墨關閉誇誇模式，並順勢提出了一個要求。
直接喊名字，意味著建立一種親密的朋友關係。
「那我能喊你雪乃姐嗎？」
五更琉璃沒有拒絕，提出了對等的請求。
「當然可以。」
夏墨毫不猶豫地點頭。
一時間，兩人的關係拉近了許多。
「來，加個line。」
「嗯。」
「黑貓？」
看著對方帳號的暱稱，夏墨佯裝詫異道：「這是你的外號？」
五更琉璃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很可愛。」
夏墨微笑道。
五更琉璃不敢接，生怕又夸個不停。
夏墨笑笑，聊起了其他。
自然而然，兩人聊到了輕小說。
五更琉璃驚訝道：「雪乃姐也看輕小說？」
在她看來，像「雪之下雪乃」這麼耀眼奪目，宛如名門大小姐的女子高中生，平日裡看的應該是各類名著才對。
「當然看啊，輕小說很有趣的。」
夏墨點了點頭，又道：「我還有個即將出道成為簽約作者的朋友呢，就是我現在去東京的那個，我要陪他去不死川簽約……」
「真的？」
太過巧合，以至於五更琉璃有點難以置信。
「還能有假不成。」
夏墨拿出手機給她看，上面有小說原稿。
確定不是市面上的任何一部小說後，五更琉璃信了，眼中充滿羨慕。
什麼時候她的小說也能簽約？
「我可以看看你的小說嗎？」
夏墨表示好奇。
五更琉璃猶豫了一下，從包里拿出一沓小說文稿。
「請多多指教。」
夏墨接過文稿，翻開閱讀，然後他沉默了。
數分鐘後。
面對五更琉璃期待地目光，他放下稿件，沉吟片刻道：「琉璃醬，你的小說很嚴謹，邏輯性非常好。」
「謝謝。」
五更琉璃輕聲道謝，小臉止不住開心。
「但是……」
夏墨話辭一轉，嚴肅道：「接下來的評價可能有些難聽，你確定要聽？」
五更琉璃心裡有不好的預感，但事已至此……
「要聽！」
她重重地點頭。
「你的小說很無趣，沒有可讀性。」
夏墨的評價太扎心了，不能讀的小說還能叫小說嗎？
「……是你不懂。」
名門大小姐什麼的，根本不可能懂輕小說。
五更琉璃面無表情地搶過夏墨手中的稿件，然後轉過身，一副不想搭理夏墨的模樣。
「生氣了？」
夏墨湊近問，五更琉璃一聲不吭。
顯然，對於之前的評價，她相當生氣。
「想聽聽我的理由嗎？」
這個…確實沒法拒絕。
五更琉璃轉回身，看了眼夏墨，緩緩點頭。
「你說。」
她倒要看看，對方憑什麼說她的小說無趣。
「首先問個問題，你認為小說最重要的是什麼？」
五更琉璃思索半響，語氣不確定道：「設定？」
夏墨微笑道：「給你一個重新組織語言的機會。」
好可怕。
五更琉璃嚇得縮了縮脖子，小聲嘀咕道：「那你說是什麼嘛？」
是我問你，不是你問我。
夏墨無奈地嘆了口氣，說道：「小說最重要的是故事，寫小說就是講故事，作為小說作者，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把你想到的那個故事好好講出來。」
五更琉璃思索著他講的話，漸漸皺起了眉頭。
聽君一席話，如聽一席話。
不能說沒道理，而是太有道理了。
全是大道理，沒有一點實質性的東西，等同於廢話。
所以夏墨接下來開始上乾貨了。
「之前我說過，你的小說無趣，看著沒意思，這些是我個人的評價，不重要。」
「畢竟每個人的口味，或許就有人喜歡你這種風格呢。」
「但是你的小說有個缺點非常致命，如果不改正，說實話，我看不到出道的希望。」
五更琉璃忍不住道：「什麼缺點？」
她寫小說個人興趣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為了出版賺錢，緩解家庭的經濟壓力。
「主次不分。」
夏墨進一步解釋道：「寫小說是講故事，而你的小說我看不見故事，全是故事設定，顛倒了主次。」
「不把故事設定講清楚怎麼講故事？」
五更琉璃不服氣，這些可是她構思了好久才寫出來的。
「設定不重要，講清楚故事才重要。」
見少女表情懵逼，夏墨繼續道：「故事是核心，故事講清了，設定再差都有人看，故事講不清，設定即使再好，別人看不懂有什麼用？」
「……很深奧嗎？」
怎麼會看不懂？
五更琉璃看了看手中的稿子，然後疑惑地看向夏墨。
「不深奧，但看起來確實頭痛。」
然而輕小是為了讓人放鬆的，完全背道而馳屬於是。
五更琉璃沉默了，久久不發一言。
夏墨見狀，良心微疼。
似乎說的太過分了，都怪雪之下這張嘴。
就在他準備開口安慰的時候，五更琉璃深吸了口氣，認真說道：「雪乃姐，你繼續說。」
雖然聽著有些讓人受傷，但是人家說的實話，有真材實料。
夏墨猶豫了下，說道：「擅長寫設定其實是你的優勢，只不過要注意方法，不能一股腦的丟出去，要融入到劇情里……」
他講的頭頭是道，五更琉璃也聽得認真，暗自琢磨著，覺得大有收穫。
幾分鐘後。
夏墨停了下來。
五更琉璃意猶未盡道：「雪乃姐，繼續說啊。」
夏墨沒好氣道：「說什麼說，已經被你榨乾了。」
五更琉璃面露失望，太少了吧。
夏墨見狀，忍不住敲了下她的頭，說教道：「理論的東西知道個大概就行了，重要的是去寫……」
明明還有嘛。
五更琉璃暗自嘀咕，捂著腦袋又認真聽了起來。
數分鐘後。
電車到站了。
五更琉璃跟著夏墨走下電車，心裡發出不舍的嘆息。
時間怎麼過得這麼快，她還有好多東西沒來得及請教呢。
來到車站外。
夏墨問道：「你要投哪家文庫？」
「我……」
五更琉璃猶豫不決。
夏墨震驚道：「你還沒想好？！」
「不是，我早就想好了，可是……」
經過夏墨在電車上的指教後，五更琉璃發現自己原先的小說漏洞百出，簽約幾無可能。
所以現在她打起了退堂鼓。
「琉璃醬，感謝你對我的信重，不過我認為專業編輯的意見更值得一聽，你覺得呢？」
想甩鍋給我，沒門！
夏墨拉著五更琉璃叫了輛計程車。
「想出道就跟我走，我帶你見簽約作家。」
聽見這話，本來還在猶豫的五更當即下定決心。
「謝謝雪乃姐。」
……
「叮咚！」
門鈴響起，不多時，房門緩緩打開。
看著那張無比熟悉的面孔，夏墨一怔，隨即露出燦爛的笑容。
「哈嘍，初次見面，我是雪之下雪乃，夏墨君，請多多指教哦。」
雪之下雪乃看了看夏墨，又看了看夏墨身後怯生生的少女，沉默數秒，掏出了手機。
「喂，警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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