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林有志在這種場合話語權少，也默不作聲。族裡他不想得罪，大壯家情況他也知道一二，這是真的要起來了。
村子裡的人今後要靠大壯，族裡還不知道林大壯幾月前離開的時候，買了村里小溪邊一大塊空地，大壯家已經建了一座院子。
所以不是用來建房子，至於買來幹什麼，想想大壯家做的營生就能猜出些頭緒。
林景清清嗓子，正要問話，林大壯不經意看著他開口：「怎麼，告知了族裡，族裡知道我科考會給我支持些銀錢買書，還是湊些盤纏給我去科考啊？」
林大壯又將頭轉向族長林木，緩緩開口道：「族長爺爺，您說呢？」
林木喝茶的手一頓，被嗆得咳嗽幾下。
族中是有先例會支持有天賦的族人一些銀錢供其科考，但都是小小年紀就在讀書一事上表露出天賦的人。
大壯的話，先不說他家現在條件如何，更重要的是入學堂的年紀太大，如果不是這次考中童生，怕有人知道大壯科考還是會在背後嘲笑他家痴心妄想。
只是大壯讀書認字才不到一年就考取了童生，繼續科考未必通過不了後面的考試。
「你今後院試，鄉試還有後面的考試，族裡可以給你湊些盤纏。」
林大壯嗤笑一聲，讀書科舉重頭在筆墨紙硯和書籍上，若是連趕考的盤纏都拿不出來，他還考什麼科舉。
怪不得族裡這些年被這群人管得要死不活。
若是他是族長，不到一年就考上童生的族中後生，無論如何都先獎勵一筆銀錢再說。
並且舉全族之力將其供出來的話他都說得出。
抓住一個潛力股，只要他能考上舉人，帶給族裡的利益是天翻地覆的。
不說舉人一百來畝的免稅田地，族人婚姻嫁娶也會更上一層樓。
不過族長能看出他不值得投資也算不錯，他可不會去考什麼舉人，至於秀才免稅的田地二十來畝，將來考上後，自家都不夠分。
再不濟買夠二十畝地的銀子，他也不是拿不出來。
「你…你…」族老林高騰地站起身，手指著林大壯，氣憤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什麼態度，族裡能給他銀子做盤纏就不錯了，他想撈些銀子出來花花還十分麻煩。
這種不尊重長輩敬重族裡之人。就算科考上去也不能給族裡帶來什麼，更不用說有什麼好處。
族裡其他人也臉色難看，林墨林鴻光起身將林勇攙扶著坐下，勸說一番。
林父瞪了兒子一眼，考上個童生就要翻天了不成。
林大壯收到爹的視線，低下頭摸摸懷瑾握瑜的小腦袋。剛才林高站起來時，怕他們嚇到就將倆兒子的臉面朝著他的胸前。
族長林木也有些不悅，將茶盞重重放在桌子上。今日是來道喜的，怎麼搞成這副模樣。
視線看向林鴻光，示意他說話，去年鴻光鄉試落榜後，他就和幾個族老漏了口風，鴻光是他屬意的繼承人。
原本林大壯也在內，但是祭祀時發生的鬧劇讓諸位族老將他剔除外了。
如今這情況也看看鴻光如何處理。
鴻光收到族長的暗示有些無奈，明白族長是想打好關係，林大壯不給面子又拉不下臉來。
「大壯侄兒，你才讀了不到一年的書，就能考上童生，當然是族裡的大喜事。
我們今日也是來道喜的，你今後要繼續科考也不用擔心。
縣城的教喻曾教導過我，我可以為你引薦。
況且我在府城也有些人脈，若是你能考上秀才，我就將你引薦給我昔日同窗好友。」
林鴻光說到這裡有些臉紅，昔日好友都已考上舉人，只他還只是一個小小秀才。
去歲鄉試落榜，族長說要將族長之位傳給他，作為王家村唯一的秀才他還是坦然接受了。
只是現在在林大壯這個後起之秀面前，未免有些底氣不足。
何況林大壯家裡營生也做得風生水起，族裡人日子也好過許多，他覺得林大壯更適合當族長。
但是看著這番模樣，林大壯是無意族長之位的，族老們看他不好拿捏也不會同意林大壯接任族長。
對嘛，這才是正常流程，要想拉攏人，不就是先說好話，再以利誘之。
看來這秀才叔懂些門道，不像幾個族老眼睛都要長到天上去。
林大壯正正神色態度也柔和下來，感激地對林鴻光說：「多謝鴻光叔好意，雲賢學館的夫子才名遠揚。
學館內和我一起科考的好友兼同窗縣試高中榜首，府試也名列前三。
在學館同他們一起進學，我收穫頗多，之後也打算在雲賢學館繼續讀書。」
說到這，林大壯頓了頓又補充道：「縣城路遠就不去縣學了。」
要是不說最後一句，只中間那段話被有心人傳出去，未免有看不起縣學之嫌，要是口舌之上得罪一整個縣學就不妙了。
當然該扯的虎皮大旗還是要有，他也有前途無量的好友，今後就算他只考秀才就不會往上再考，要想對付他也掂量掂量。
林父聽言點點頭，大兒還是有章程，原本鴻光堂弟的提議他很心動，但是兒子的話也十分有道理。
林鴻光聽言臉上表情不變，還是微笑著，被拂了面子也沒有不悅。
「行，你科考方面有什麼疑惑可以找叔，叔雖不才沒有考上舉人，還是有幾分心得。」
林大壯再次笑著道謝，也跟著客套幾句，表示如有困惑，會找鴻光叔探討一番。
話都說在這份上，再推辭就說不過去了。
屋子裡的眾人氣氛也緩和下來。
林大壯收回視線，打了一個巴掌也要給一顆棗，這也是他敢這麼強硬的倚仗之一。
緩緩沉聲開口道：「我家要在王家村建一個作坊，預計十來天后就動工，到時候建作坊和做工都要招募些人。
具體招募多少人做什麼活計和相應要求都會在作坊建起後告知村里人。」
說完這句話，林大壯抱著懷瑾握瑜站起身，和眾人告辭就離開了。
留林父在屋裡應付這些人，而且這個消息一出，村里人議論他帶雙胞胎女兒和媳婦回來的事的人也會少很多。
林大壯今早在鎮上還遇到了周小船的爹，讓他多找幾個踏實肯乾的弟兄一起給他們介紹新活計。
來了五六個苦力，已經被安排在林大壯家老房子。待林大壯考察一番就給幾人安排上。
林父眼睜睜看著大兒抱著懷瑾握瑜走了，幾個族老將他圍住，他也應付不來啊。
林鴻光看著林大壯遠去的身影有些出神，大壯侄兒的手段確實比他要強上許多。
何況他不用求著族裡什麼事，反而是族裡要求著他，自然做事底氣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