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城的夏天，熱的人們無處躲藏，就連狗都只有把頭埋進馬桶里，才能緩解一下天氣的酷熱。
冬天的時候大家都盼望夏天，可一到夏天才知道，冬天雖然冷，但被窩裡暖和啊，夏天就是脫光了，不開空調的話，熱的你沒地方躲。
「唉、又是熱的批爆的一天。」葉子言從床上爬起來，一離開吹著空調的房間，一股子熱浪襲來，身上的汗水從各個毛孔奮不顧身的鑽了出來。
用冷水沖洗了一下，葉子言感覺涼爽了一點，回屋裡穿了一件發黃的背心，白色的背心可能是多年未洗了，上面沾滿了油脂，看起來就像是發黃的紙張一樣。
「這麼熱的天，也不知道街上有沒有人？」看了看時間，已經下午四點多了，葉子言趕緊準備了一下，就向外面跑去。
「小言，又要去出攤啦？」
「李嬸，這麼熱你還出去，也不怕你家老王在家吃醋呢。」葉子言出門就遇到鄰居王嬸，看見她提著菜籃子應該是準備去買菜。
「混小子，說什麼呢，我們一大把年紀了，吃哪門子的醋？。」王嬸想了一下，接著說道：「上次聽說你去相親了，怎麼樣？有沒有相中人家？」
「別提了，害得我白跑一趟，連人都沒見到，好了，不說了，王嬸你慢慢走，我要出攤去了，晚了怕攤位都沒有了。」葉子言說完，加快了腳步。
「小言，這麼熱還出去擺攤啊？」經過小區門口的時候，保安室的大爺看著跑來的葉子言說道。
背影短褲人字拖，手裡拿把莆葉扇，這就是這個城市，老年人的標配。
如果你哪天沒有這身裝扮，出去和大爺大媽聊天就是這樣的。
「老李，你的扇子呢？沒帶？你怎麼不帶？走，大夥不和他玩。」
「老王你怎麼穿皮鞋了？什麼？拖鞋壞了？那等你穿拖鞋了我們再一起玩。」
葉子言經常和這些老頭老太太混在一起，久而久之，小區裡的年輕人不認識幾個，老頭老太太倒是結交了不少。
一路小跑到庫房，庫房不大，四十平米左右，庫房裡停著一輛破舊的麵包車，一個冰櫃，還有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當初葉子言本來不想租這個庫房的，但想到每天搬貨爬上爬下的也麻煩。
把該準備的東西準備好，食材，燒烤架，炭火，全都一股腦的放上車，把麵包車開出去，葉子言下車把門鎖好，就開車去街上開始了今天的工作。
時間不久，葉子言來到了陽城西邊的一個小鎮上，雖然是小鎮，但好歹也是在市區，人流量還是挺多的，快五點了，大街上人也逐漸多了起來。
葉子言把所有的準備工作做好，點燃炭火，調好小喇叭，就悠哉悠哉的等著第一個顧客上門。
「小喇叭開始廣播啦！」熟悉的開機音樂響起，葉子言恨不得給小喇叭一巴掌，每次他聽見這個聲音，總會有一點蛋蛋的憂傷。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兩塊錢你買不了飛機，兩塊錢你買不了大炮，兩塊錢你到處了印度尼西亞，你也到不了浪漫的土耳其，但兩塊錢你來一串韭菜強身健體，別人的媳婦再也不會皺著眉頭說，你身體怎麼不如從前了。」
熟悉的聲音響起，路過的人紛紛看向這個奇葩的燒烤攤，葉子言對於這些眼光熟視無睹，他也不是才出來擺攤的菜鳥了，早就練成了一張厚顏無恥的臉皮。
「我說，小言啊，你能不能換個叫賣的聲音，每次聽見你這個我都想揍你一頓。」在葉子言燒烤攤隔壁的一位大爺忍不住說道。
大爺賣的是襪子拖鞋之類的，小成本買賣，據大爺說他以前是這裡的農民，自從這邊拆遷後，他便失了業，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就出來擺地攤玩兒。
玩兒？葉子言想起老大爺說的這個詞就一陣鬱悶，別人擺地攤是因為好玩兒，我卻是為了生活。
「大爺，改天你也買個這個小喇叭，我幫你也錄製一段，保證讓你生意比之前好很多」，葉子言嘿嘿一笑。
「算了算了，我一大把年紀了，說不出那麼不要臉的話。」大爺擺擺手，堅決的拒絕了葉子言。
就在葉子言正要繼續和大爺聊天的時候，今天的第一個顧客來了。
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牽著她媽媽跑到葉子言的攤位前，指著正烤的焦黃的雞翅對著她媽媽說道：「媽媽，我要這個。」
女人看著焦黃流油的雞翅，皺了皺眉，這雞翅看起來很香，就是不知道這油用的正不正經？最近新聞里到處都看到，某某外賣竟然用的是地溝油，這到底是人性的泯滅還是道德的淪喪？
葉子言仿佛知道了女人的顧慮，淡淡的說到：「這位美女放心，我這些食材都是用的正經的食材，包括油類調料都是正常渠道來的，我在這擺攤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你保管放心就是。」
葉子言說完就低下頭繼續烤著雞腿雞翅，職業性的解釋一下，並非非買不可。
聽了葉子言的話，女人可能由於之前的懷疑有點不好意思，指了指雞翅問到：「這個怎麼賣的？」
「五塊一個，兩個九塊。」
「那幫我烤兩個，微辣就好。」女人說完，拿出手機掃了九塊錢。
「好勒，你稍等。」葉子言低頭，一手轉著燒烤架，一手拿起孜然、辣椒麵之類的，均勻的塗抹在雞翅上，陣香味襲來，小女孩咽了咽口水。
「來，你拿好。」葉子言把烤好的雞翅遞給了小女孩。
「謝謝叔叔。」小女孩高興的拿著雞翅，拉著她媽媽就轉身離去。
「媽媽，浪漫的土耳其在哪裡呀？我也想去玩？」遠處傳來小女孩的聲音，葉子言微微一笑。
太陽工作了一天漸漸西去，溫度也逐漸的降了下來，街上的人多了起來，下班無聊的，出來閒逛的，放學了的，凡事經過葉子言燒烤攤的都會好奇的看上一眼，不知道什麼樣的奇葩才能說出這麼不要臉的話？
葉子言也忙碌了起來，有時候人太多，恨不得多出兩隻手來。
旁邊賣拖鞋的大爺看著葉子言燒烤攤的生意這麼好，不禁沉思起來，難道那不要臉的話真的這麼吸引人？
其實葉子言的生意好有部分來源於他那不要臉的小喇叭，更多的是來自於他那燒烤獨特的口味。
別人烤的雞翅都是焦糊的，除了表面上有點味道，裡面的肉一點口感都沒有，而他烤的雞翅，不僅看上去外焦里嫩，口感也回味無窮。
漸漸的，他這家燒烤攤的生意就變得鶴立雞群了起來。
夜晚漸漸來臨，微風吹過，一股涼爽的感覺侵蝕在皮膚上，讓人心情也變得美妙起來。
經過大半天的忙碌，葉子言變得灰頭土臉，破舊的背心，油脂也多了起來。
街上行人漸少，忙碌了一天的人們也回家了，小孩忙著作業，老人忙著睡覺，年輕的男男女女忙著胚胎著床計劃。
「小言，你還不準備收攤啊，我先收了，上年紀了，不比你們年輕人了。」賣拖鞋的大爺見街上沒什麼人了，準備收拾收拾回家。
「大爺，要不要來串烤韭菜，保證讓你老伴兒今晚回到如狼似虎的年紀，嘿嘿。」葉子言開著玩笑道。
「滾蛋，你個臭小子沒個正經。」大爺說了一句，收拾好就騎著他那破三輪遠去。
「大爺，注意安全哈。」葉子言朝著大爺的背影說了一聲。
晚上十一點，街上基本沒什麼人了，葉子言看了看還剩下的食材，已經沒有多少了，「今天就到此為止了，明天繼續。」葉子言低聲說了句，就準備收攤。
「大姑娘美的大姑娘浪，大姑娘走進了青紗帳。」
今天生意不錯，葉子言高興的哼了起來，就在這時，一個女孩走了過來。
看著走近的女孩，葉子言一愣，女孩滿臉滿身的灰塵，像是從誰家煙囪里爬出來的，頭髮像是秋天的枯草，身上穿著破爛的粗布麻衣，一條破爛的淡青色長裙，光著腳丫著。
「老、老闆，這個雞翅怎麼賣的。」女孩指著燒烤架里唯一的雞翅，有點膽怯的問到。
「五塊。」葉子言好奇的打量著她，雖然身上髒兮兮的，服裝也略顯怪異，但女孩的眼睛卻很明亮。
女孩聽了他的話，低頭沉思了一下，從袖子裡扣扣搜搜的摸出兩個銀白色物質出來。
「老、老闆，你看這、這些夠嗎？」女孩低著頭，小聲的說道。
葉子言好奇的接過來，立馬就震驚了，這尼瑪還真是銀子啊，雖然不比黃金，但好歹也是按克數算錢的啊。
「姑娘，你別逗我了，我不要銀子，我要人民幣，或者你可以掃微信。」葉子言楞楞地看著女孩，怎麼看怎麼怪異。
「老闆，何為掃、掃微信？」女孩想了一下，披頭散髮的樣子，看不清她的臉，不過從雙手不停的搓著，可以看出女孩很緊張。
葉子言指了指收款碼，「就是用手機微信掃一下這個。」葉子言對女孩用手機付款不抱任何希望，但還是解釋了一下。
「哦。」
女孩像是明白了什麼，在葉子言好奇的目光下，女孩低著頭對著收款碼「呸」了一下，用手拎著袖口在收款碼上用力的擦拭了起來。
「等等、等等」，葉子言趕緊叫停女孩，「我說姑娘，你大半夜的出來逗我啊？」
女孩聽了他的話，像是做錯事的孩子，頓時手足無措了起來，低著頭，也不說話。
「算了算了，這個雞翅送給你了，你快回家吧！」葉子言無語的看著女孩，這怕不是個神經病？
女孩雙手接過幾次，對著葉子言躬身道謝，然後拿著雞翅蹲到旁邊吃了起來。
看著蹲在地上小口吃著雞翅的女孩，葉子言搖了搖頭，也沒在意，開始收拾起攤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