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萊仙島自大熙皇朝以東,葉流雲、程紅錦二仙人,早半余月前,便提前出發歷練。
沿途而走,乃是步行,葉流雲方形臉,眉狹長,卻眼微小,穿一身衣錦長袍,頭髮以發冠束之。
單以長相,只是尋常,只是搭配那身衣著,加之身上幾分清雅氣質,卻也算是奪人雙目。
與之相比,二師姐程紅錦,上身白衣襯,下身漆黑馬面裙,裙擺處點綴點點垂下的青絲,腳上踏足一鞣製長靴。
長發束於腦後,雖是女子,卻蘊有一身凌厲劍意,賣相十分出眾。
師姐弟二人,已行至一窮山惡水之間,兩人一前一後,程紅錦行於前處,葉流雲行於後處。
一路下來。
斬妖除魔,卻也快哉。程紅錦淬鍊劍心,葉流雲尋渡病契機。
「師姐,你說師父能否渡過此災?」葉流雲念起一根稻穗,刁在口中。
二人之師白眉老人,也修有根本法「五病三災決」。
葉流雲已過二病一災,二人之師父,則是已過四病二災,下一難…是災。
且已經不遠。
「自然不成問題。」程紅錦步稍頓,等葉流雲跟上,側目看著師弟。
「那我這第三病呢?」葉流雲憂心忡忡。
「自然也沒問題。」程紅錦道,繼續向前走,昂首挺胸,邁步間胸脯微微浮動。
一縷斜陽打在臉上,真是個俏俏然,颯颯爽的紅塵仙劍客。
葉流雲步子稍慢,抬起手掌,那掌心處,一道黑線漸漸擴散。
錦繡衣袍下,後背處暗瘡密布,那第三病已經來了…
他沒告訴任何人,心頭有一絲戾氣,「為何…師父,為何偏偏要讓我習這五病三災法!」
待程紅錦回眸,「師弟還不快更上。」,葉流雲又戾氣盡散,快步跟隨而上。
……
馬車行進,停至一茅草小屋,徐病下了馬車,朝小屋行去,輕輕敲響房門。
鄰家一老婦探出頭來,道:「大人,那漢子出去了,若急切些,我幫你叫他去。」
那老婦已五十有餘,身形佝僂,也是瞥見徐病外觀不凡,縱使不是來尋自己,也萬不敢怠慢。
「不用不用,您做自己的事去吧。」徐病隨意擺了擺手。
在茅草屋階梯間隨意一坐,就這麼靜等。
老婦見徐病隨和,卻也不再多言,自個忙活去了,於前院中澆水洗菜。
徐病見閒著也是閒著,便提起袖子,幫鄰居老婦提水,不時問上幾句,老婦初時惶恐,後來又想通了。
「大娘,您這大冬天的,種的是何物?」徐病手頭操持著農活。
茅草屋前一小院,院中栽種兩排植物,似草而非草。
「苦根子。」老婦熟練道:「大冬天的,就這玩意能活,難吃了些,但無害是不?」
徐病捻起一條,送入口中品嘗,何止是苦啊,簡直難以下咽。
老百姓若不想被餓死,只能在地里,栽種如此苦口之物。
實在是可憐可悲…
「唉…」
徐病幽幽一嘆,又側眸看到老婦欲言又止,捨不得那苦根子,又不敢說徐病什麼。
本是貧弱之軀,衣著卻單薄。
一時間,徐病沉默了,幫著老婦幹完農活,給了她一顆碎銀,說是從土裡挖出來的。
老婦拿著碎銀,笑得滿臉褶皺,喃喃道:「餓不死了,餓不死了…」
「大娘,我記得玄武城區,有四家米鋪挺良心的,那的米便宜。」
「你可以去哪瞧瞧。」
徐病洗漱雙手,漫不經心言道。
「謝謝,謝謝。」大娘連連道謝。
「噗嗤…」玉娥輕笑,「公子,自賣自誇,倒是你在行。」
徐病輕笑,擦去手中水漬,忽的,察覺到一抹目光,他側頭看去。發現要尋之人已經歸來,並且附在牆頭,已經看了好一會了。
「尚統領,別來無恙。」徐病朝尚守城行去。
堂堂禁衛軍統領,淪落到以茅草屋而居,實在可悲可嘆。
時隔多日不見。
尚守城似老了十餘歲,兩鬢髮白華發生,身形佝僂威不存。精光四射鷹眸散,徒留渾濁與迷茫。
卸去那一身重鎧,拋去那一顆玲瓏心,才知尚守城不過一普通人而已。
「徐大國師,尋我何事?」尚守城冷冷道。
「國…國師?」老婦手一松,剛洗漱完的「苦根子」,啪嗒一聲掉落在地。
又沾滿了灰塵。
剛剛幫自己打下手的男子,竟然是當朝國師?
老婦嘴微張,眼睛瞪大,又感到惶恐,剛要下跪,便感到一股清風托住膝蓋。
徐病讓老婦不必慌張,就當自己沒來過,旋即拉著尚守城,入了他的茅草屋中。
他上下打量,將尚守城狀態盡收眼底,調侃道:「不知尚統領玲瓏心已廢,對陛下還忠不忠呢?」
尚守城皮笑肉不笑,「如果你是來取笑我的,還請回去。」
尚守城破誓告密,導致玲瓏心碎,甚至武學修為也倒退不止,僅勉強維持在通玄三重。
事後,他暗中留意國師府。發現禁衛軍並未出現。他猜測崔晨慎重起見,尋合適契機。
直到今日,徐病來訪,他便一切明了。
他與崔晨,均已經暴露了,他們…徹底失敗了。
一切的一切,從陛下,到他們每一人,都在徐病的把控中。
徐病寒暄一人,與尚守城聊了聊別的,緩和雙方氣氛。
聊到了迎熙節,聊到了路上聽得八卦,有調侃尚守城,說他是悶騷,年齡雖大但卻不正經。
他可與鄰居老婦打聽過,周圍不少寡婦,相中尚守城了。
東扯扯西扯扯,最後再入正題。
徐病喝著白水,道:「尚統領,既玲瓏心已碎,願不願意跟我呢?」
「你!?」尚守城怒瞪。他想過更多,但卻沒能料到,徐病竟想招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