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任老爺說完,身後的智能臉上揚起笑容。
當即上前雙手合十道。
「阿彌陀佛,任老爺心有慈悲,此生廣積福報,來世定會大富大貴兒女雙全。」
任老爺剛要說話,唐朝朝便佯裝掐著指訣,饒有興致道。
「智能大師說的倒比唱的好聽。
既你說這任老爺好人有好報,本公主卻為何算出他有血光之災。
你來算算,本公主說的可對?」
「公主此言差矣,任老爺並未對這杜氏妻做出什麼非分之事。
又願拿出一半家財惠民,此等大善,自有福報。」
伸手拿起旁邊石桌上的紫砂茶壺,唐朝朝抬手便丟到了任老爺的腦袋上。
「哎呦!」
茶壺爆開,任老爺躬身捂著額頭。
「還敢不說實話誆騙本公主,看你是不想活了。
她遭受了什麼樣的折磨,別人看不出,難道本公主還看不來?!」
智能想要斥責唐朝朝,但任老爺已經跪地求饒。
「公主,公主饒命,再也不敢了。
小老知罪。」
唐朝朝看向智能住持道。
「如何,本公主就說他有血光之災。
這老東西沒少折磨人。」
起身來到杜氏面前,唐朝朝伸手將其衣袖撩起,一道道鞭痕出現。
「畜生樣的東西,如何積德,但凡參與此事者,亦要拿出半數家財。
別指望賄賂差役,輕輕鬆鬆躲過仗邢。
等本公主回京前會再來,到時事情若沒辦妥。
用不了那八十棍,一棍子打不死你們,本公主自廢武功!」
抬手一指,亭外一棵碗口粗的樹便應聲而斷。
「俺不敢,再也不敢了。
公主息怒,以後小老必定重新做人。」
唐朝朝對著杜氏道。
「咱們走吧,大寶還在外面等你呢。」
康國有法度,典妻一年,視為和離。
但這也不能怪杜氏不知反抗,百姓又哪裡知道什麼法度,畏官懼丑,只為保全名聲。
再說如任老爺這樣的人,到了縣府也告不贏。
搞不好還要被下獄,那裡簡直不是人待的地方,進去也就相當於死了。
杜氏眼神渙散,對唐朝朝的話置若罔聞,已有三魂離體之相。
魂不守舍,對於外界感知聊勝於無,如提線木偶。
「你們幾個回去告訴古潯城縣首,半月之內,若其治下還有此事發生。
本公主便要了他的腦袋。」
幾個差役趕忙點頭稱是,快步離開任府。
唐朝朝帶著杜氏離開,智能大師跟在其身後道。
「終生皆苦,心生妄念即是地獄。」
「本公主發現你們到與那些書生沒什麼區別,沒事便會傷春悲秋,感天下,嘆情仇,悲自身之蹉跎。
有用嗎?
在本公主看來,不管人是好是壞,論績不論心。
傷春悲秋大可不必,成道節還有十天,咱們一路走一路看。
智能大師,你也見了這寺院外是何等景象。
不如就將寺中浮財都捐了吧?」
「公主莫要說笑,阿彌陀佛,罪過。」
從來都是香客給他們燒香,頭一次聽說讓和尚給百姓布施的。
全捐了,佛寺如何發展,難不成天天拿著個缽出去化緣。
傳教千多年,還未有過如此先例。
「金銀如糞土,待本公主將萬佛寺的金佛全部融了,惠及百姓,這功勞本公主也不要你們的。
反正也不是好道得來。
這就叫積少成多後,物歸原主。」
智能住持已經不想再說話了,每每出口,都會被這朝安公主頂回來,他又不能駁斥,十分被動。
剛到了府門,杜大寶便顫著身子上前。
當看到面前的人,已與當年的娘親判若兩人。
那時娘親烏髮眉眼帶著寵溺,可現在,灰白頭髮,面容蒼老。
雙膝一彎杜大寶跪在地上,跪爬著上前。
「娘!兒來接你了!
娘我是大寶!是你的大寶!」
杜氏渾濁空洞的眼裡有一絲晃動,唐朝朝立即將兩根銀針刺入杜氏後頸。
往昔懷中的稚童,承歡膝下,左臉上的一點黑痣逐漸與面前消瘦的人重合。
「娘,您不認識我了嗎?」
「大寶?你是娘的大寶。」
「娘!!」
母子相擁,唐朝朝卻別過頭去,不忍再看。
「我的兒,快讓娘好好看看。」
杜氏捧著兒子杜大寶的臉仔細端詳,本以為流乾的眼淚,再次奪眶而出。
「大寶都這麼大了,可娶妻了?」
「娘在受苦,兒不娶,兒只要娘,只要娘!」
將杜大寶攬進懷裡,兩人的哭聲吸引了不少人在旁圍觀。
「大寶,快帶你娘上車,她神志不清不宜傷感。」
唐朝朝上前將杜氏拉了起來,杜大寶擦乾淨眼淚,扶著娘親上了車。
「阿彌陀佛!」
智能住持行了一禮,此間罪惡非他所願,金光寺卻難辭其咎。
驢車向著杜家村走。
唐朝朝騎著絕影道。
「你娘這些年因為連續生產,身體落下了病根,要多加調養。
久病床前無孝子,本公主便幫上一幫。
待到你們前往京城時,拿著我的藥方抓藥。
每日堅持服用,一年便能大好。」
醒神針不可久用,在唐朝朝將銀針拔出,杜氏便又成了渾渾噩噩的模樣。
心結難愈,魂不願返,唐朝朝只能讓杜大寶與杜氏多多交流。
再配合湯藥,將身體養好。
「謝謝公主,您真是大好人。」
「好人倒算不上,是人便會犯錯,何來好壞之說。
你娘現在每日清醒的時間並不長,多多跟她說些體己話,她捨不得你們兄弟。
自然就會痊癒。
天下苦命之人太多,咱們也算有緣。」
將杜大寶帶回家,接了他兩個弟弟,便走出家門。
「就這麼走了?」
唐朝朝下馬進入院中,對著那個坐在門口面色蒼白的禽獸道。
「將這些年剩下的銀子交出來,依康國法度,早在多年前你們便已經和離。」
「憑什麼還要銀子!這天下還有王法嗎!
就算你是公主也不能如此欺負老實人!」
還想要銀子,兒子被帶走也就算了,他還能有幾百兩銀子。
到時再娶個年輕的,再生他幾個。
養了這麼久,卻是白眼狼,他還委屈呢。
「好,那將本公主的四百兩還來!
你沒接回人,這錢不該拿。」
「什麼銀子,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要麼你將我妻與子還來,要麼就趕緊走!別以為村里人好欺負!
大家都來看看吶,公主欺負人吶!」
儘管知道唐朝朝貴為公主,可這錢他可捨不得。
自己妻離子散已經夠慘了,現在又把自己往死路上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