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景待在知青點,聽到有大領導下鄉來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不相信。🍬☠ ➅9𝔰Ⓗ𝔲X.𝕔Ỗ爪 🐟♠
這年節的時間,誰家大領導會特地跑到蘇家村這個山坳坳里啊。
但是出於內心的那一絲希望,他還是來到了蘇清風家。
一邁進院子裡,就看到黎瑞光蹲在地上逗狗的背影。
不是……爸怎麼有空逗狗,沒空給他捎口信啊!
這個幽怨的念頭在黎景心中一閃而過,但是很快就被驚喜沖刷,轉而嚷嚷了起來,「爸、媽!你們咋來鄉下過年了!」
樓芳轉過腦袋,看到兒子,又激動又心虛。
心虛是因為,下鄉後的第一時間,他們就把兒子給忘記了。
激動當然就很簡單了,那麼長的時間,沒有和兒子見過面,現在能在鄉下見面,而且還能夠一起過年,簡直是之前做夢都想不到的事情。
樓芳乾脆直接忘記了之前心虛的情緒,來到黎景跟前,看著他黑瘦了不少的面容,又用手比量了一下身高,又是笑又是哭的來了一句,「長高了。」
黎景無奈又好笑,握住他老娘的手後,忍不住開口,「媽,我都多大了,咋可能還會長高呢?」
樓芳瞪了他一眼,「咋不可能呢?你爸二十五的時候,個子還能往上竄一竄呢。」
黎景嘆了口氣,他算是明白了,別跟老娘扯那麼多廢話。
反正老娘說啥,就點頭微笑嗯就行,不然面對的結局,就會是老娘無窮無盡地嘮叨。
大伯娘張紅梅這個時候,已經利落地開始在廚房裡收拾起來了。
她特地從後院裡,抓了一隻老母雞。
張紅梅看這隻老母雞,已經看不順眼很久了。
不說讓它成為一天下兩個蛋的雞中戰鬥雞,以前好歹一兩天就能下一個蛋,現在倒好,吃雖然沒少吃,但是蛋確實一個都沒見到。
剛好趁著現在這機會,把這隻老母雞宰了來一鍋小雞燉蘑菇。
張紅梅自問,她雖然比不過蘇清風的手藝,但是這段時間鍛鍊下來,廚藝也比之前進步了不少。
如今,也到了讓她展示的時候了。
馮素芬在灶上探頭探腦的,想要仔細張望一下,看清大領導的真面目。
張紅梅瞅著她那樣,乾脆連切菜的活都不讓她幹了,就坐在灶膛前,時不時塞一點柴火進去。
張紅梅見她這樣,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老二家的,年紀越大,反而越來越像個小孩了。
她不把幫忙切菜也好。
就說這土豆絲,要是真讓老二家的來切,張紅梅敢打賭,那土豆絲能切成粗細不均的「土豆塊」。
剛好,省得丟人現眼了。
馮素芬坐在灶台前,磕著瓜子,吧嗒吧嗒的。
她本身就是閒不住嘴的,雖然嘴巴里還在嗑瓜子,可還是忍不住跟張紅梅叨叨起來了,「大嫂,你剛剛有沒有注意到啥?」
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話,把張紅梅整的有點懵。
她瞅了馮素芬一眼,切菜的手不停,緊接著,像是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我能注意啥?你有這功夫,把火給看住,別燒沒了,我都算是謝天謝地了。」
馮素芬急眼了,「這火我就算是閉著眼睛燒,都不會燒沒!」
說完,她又頓了頓,神秘兮兮地繼續剛才的話題,「大嫂,你就沒注意到大領導和他媳婦,臉色不咋好嗎?我看著親家的樣子,眼皮子有些腫,像是哭過一樣……」
張紅梅有些訝異地轉過頭,定定地看向馮素芬,直到把馮素芬看得有些不自在以後,她才來了一句,「你啥時候有這本事了?」
馮素芬有點不高興,「大嫂,你瞧不起誰呢?」
張紅梅沒有理會這個缺心眼的玩意,而是陷入了深思。
到底是啥情況,才會讓樓芳和黎瑞光這樣的人,在過年前夕,哭得眼皮子都腫了。
……
啥情況?
黎景和黎冉聽到老爹老娘的話,講到黎雅的事情後,黎景就先繃不住了。
他冷笑一聲,「她愛來不來!這件事情,關妹妹什麼事情?當初是她自己要嫁給許政的,咱們又不是沒跟她說過,她嫁過去就是當後媽的,人家自己不在乎,當時信誓旦旦,說自己的事情不要咱們管,現在都流行自由戀愛,咱們給她介紹對象,那是封建的包辦婚姻。」
「她那麼追求自由,怎麼結婚了還成天往家裡跑?連娘家妹子找對象的事,都要插一手,那時候爸媽都沒說啥呢,就聽見她在那裡拱火。」
黎景還有點替蘇清風抱不平。
他覺得這些年,二姐年紀越來越大,辦的事情反倒越來越胡塗了。
本來他也不想要說太多的,畢竟那是他二姐,總歸是一家人。
但是看到老娘手腕上的燙傷後,黎景是真來火氣了,實在控制不住罵了幾句。
他黎景雖然是大院裡的小霸王,從小到大,沒讓他老娘操心。
但是他從來沒有對老娘動過手,更別提讓老娘手上通紅一片。
蘇清風看了看樓芳的手腕,通紅一片,看樣子是沒怎麼處理過,不過手腕上倒是沒有長水泡。
他出去了一趟,回來的時候,手裡捧著一個盆,盆裡面是水缸里放置的涼水。
樓芳看到蘇清風手裡的水盆,頓時就感覺窩心了。
難怪有句話叫做,丈母娘看女婿,那是越看越喜歡。
這輩子,兒女的福她沒怎麼享到,倒是女婿的福氣,她享受到了不少。
樓芳不由得想到,蘇清風還在跟黎冉處對象的時候,黎雅見天地跑到家裡,話里話外,都是黎冉談了一個鄉下小子的事情。
現在想起來,樓芳心情忍不住有點複雜。
這不真應了黎景的說法,黎雅那樣,其實就是拱火。
她嘆息了一口氣,把這些念頭逐出腦海中。
<center>
</center>
今天是除夕,是個好日子,可不能因為自家事情,掃了親家的興致。
想著,樓芳的臉上露出笑容來,手腕在冷水中浸泡十來分鐘後,感覺差不多了,她就抽回手,笑意盈盈地開口,「咱們過來也不能幹站著,除夕吃餃子不?要是吃的話,我剛好帶了白面,咱們包餃子吃。」
黎景聽到這話,臉色微變,趕緊衝著樓芳,討好道,「媽,這事不用你來忙。我和蘇清風去干就行,你就坐在這裡,跟你的親家嘮嗑就行了。」
樓芳眯了眯眼,看著黎景訕笑的神色,突然伸出手,快如閃電地掐住黎景的耳朵,「嫌我包的餃子難吃就直說!不就是我煮出來的餃子漏了點餡料,破了點皮嘛,又不是不能吃!你去外面看看,有多少人,能吃白麵餃子……」
得得得。
黎景算是怕了他娘了。
黎冉就趁著這個時候,挽住老娘的肩膀,在那撒嬌,「我就要吃媽做的,裡面餡料足得很,媽,我想吃白菜豬肉餡的,你做給我吃唄。」
要麼說閨女是貼心的小棉襖呢。
樓芳的一腔火氣,頓時就被小女兒的話澆滅了。
黎景舒了口氣,沖妹妹比了個大拇指,然後就趕緊拉著蘇清風出去了。
走到外邊後,黎景才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對著蘇清風,輕聲抱怨,「你是不知道,我媽做得的餃子,放到水裡煮,水裡全是餡,最後吃到嘴裡的時候,就剩下一張餃子皮了……」
蘇清風張了張嘴。
這包個餃子,都能包成這樣?
黎景似乎看出了蘇清風的不解,拍了拍自家妹夫的肩膀,語氣鄭重地囑託,「清風,今晚的餃子,就拜託你了!」
蘇清風瞅了瞅黎景,看了看他因為下鄉上工,而長出的腱子肉,看上去倒是比一開始小白臉的樣子,多了幾分糙漢壯實模樣。
他忍不住摸了摸下巴,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露出了笑容來,「我來包餃子也行,但是晚上的時候,你得幫我忙。」
雖然不知道蘇清風到底要他幫啥忙,但是黎景想著,他倆當哥們這麼久,再加上現在蘇清風還是他妹夫,兩人親上加親,蘇清風怎麼著,也不會坑自己。
他只是猶豫了一瞬間,就點頭答應了。
蘇清風也不廢話,見他這樣,轉頭就拿麵粉去了。
……
自從黎瑞光和樓芳在村口,從吉普車上下來,手裡還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後。
村子裡有關於他們,以及老蘇家的消息,頓時就傳遍了。
就連一向以來,有點看不起蘇家村,認為他們是農村人的知青,此刻也忍不住有些蠢蠢欲動。
聽說,這來的大領導,就是黎景的父母。
大家住在知青點這麼久了,多多少少都對彼此的家庭情況有所了解。
更別說黎景性格就不是藏著掖著的,雖然沒有明著說自家老爹老娘是誰誰誰,但光看他平時的吃食,以及沒停過的零嘴,就知道這貨家裡條件指定不一般。
平時還有不少女知青,打起了他的歪主意,可惜黎景就是腦袋裡缺根弦的,對於這些女知青,非但沒有笑臉,反而嫌棄的要命。
用他的話來說,那就是,這些女知青黑不拉幾的,還沒他妹妹好看,他娶回來有啥用?
他,黎景,就是一個看臉的膚淺人!
除了知青點以外,村子裡也議論紛紛。
盧俊只覺得,不管走到哪裡,村子裡的人,好像都在談論著蘇清風家裡的事情。
只要蘇清風在的地方,他們家總是能讓別人羨慕。
按理來說,蘇清風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小伙子,比盧俊的年紀小了十歲左右,盧俊也不該這麼看不慣蘇清風。
可是盧俊心裡就是不舒坦。
這種不舒服,大概就是對比上的不舒服。
明明以前老蘇家的日子也不咋地,蘇清風還只是一個傻子,但是他眼看著,以前處處不如自己的一家人,現在日子越過越好,心裡頭總是不是滋味。
尤其是自己娶了一個女知青,盧俊本來還很得意,覺得自己媳婦雖然總是拉著一個苦瓜臉,但畢竟也是城裡人。
但是看到蘇清風媳婦,他心裡就不是那麼有滋味了。
他媳婦是城裡的,蘇清風媳婦還是省城的。
他媳婦是初中畢業,蘇清風媳婦是高中畢業,還是一位報社的筆桿子。
他媳婦長得一般,但是蘇清風媳婦卻白白嫩嫩的,那水靈靈的眼睛,好像黑葡萄,跟會說話似的。
這樣一比,他家裡的婆娘,簡直被比到泥地里去了。
盧俊心裡無端升起一股悶氣。
正巧這時候,身後兩嬸子,隔著院牆,就開始嘮起來了。
話里話外的意思,都是蘇家來了個大領導。
其中一個嘴角有一枚紅痣的大娘,還忍不住感嘆了一句,「當初蘇清風娶媳婦的時候,還有不少人覺得,這哪是娶媳婦,不就是倒插門。嘿嘿,現在誰還會說他倒插門?把老丈人家都搬到咱們蘇家村來了。人公社書記都沒來過咱們這兒呢!」
盧俊聽完這一茬,聽得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心裡沒憋住,陰陽怪氣了一句,「咱們哪能巴結得過蘇清風啊。人家連省城的姑娘都能哄住,還差老丈人和丈母娘嗎?也就是老丈人來了,他才出門招待。你看他招待過咱們村里人嗎?」
後面兩個嬸子聽到這話,都不需要仔細琢磨,就覺得這話不對勁。
啥叫哄住姑娘?
誰娶媳婦,處對象,不是哄著對象的?
哄住一時不算什麼,哄住一輩子,那也是本事啊!
再說了,什麼叫做老丈人來了才出門招待,老掌門沒來,就不招待。
這過年過節的,家家戶戶都準備除夕晚上的菜呢,誰有這閒工夫招待別人家吃飯,頂多嘮幾句閒磕。
這還沒到大年初一拜年的時候呢!
盧俊這話也忒沒有道理了一點。
看著盧俊走遠的身影,旁邊的那個大娘,露出了古怪的神情,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到最後,才說了一句話,「老蘇家的日子太紅火了,有人犯紅眼病咯。」
另一個嬸子,把酸菜擰乾,放在托盤上,端起來就想往裡走,她聽到這話,撇了撇嘴,「他還是先把自己的日子過明白吧!成天在家,喝成酒蒙子,不是打就是砸的,現在在這裝啥大尾巴狼!」(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