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麓下的眾人乍然譁變,馬匹受了驚,嘶鳴間掀翻了幾架馬車。
林家不愧是見過世面的,幾下子就穩住了,沒有因為驚馬而受傷。但隊伍後頭的村人卻壓抑不住恐懼,扯開嗓子就是叫。
一霎時,隊伍後頭人擠著人,推推搡搡,不知傷亡幾何。
山匪頭子揮動他手中的大刀,大喝道:「弟兄們,給老子沖——」
小嘍嘍從四面八方竄出來,張牙舞爪地一通亂砍,頂在隊列外圍的林家家丁首當其衝,很快見了血。
葉芙蕖姑嫂護著阿知退到了人群中間,與聞家的老少女人人把村中的孩子們圍在中間,死死護住。
「苗姑娘……」聞一萍低聲喚她。
苗新雨額頭落下一滴汗,右手悄悄向身後摸去,如果有人從旁邊衝過來,她就用電棍上前和對方拼火力。
飆升的腎上腺素激得她心潮澎湃,一抹興奮的笑悄然爬到她臉上。
呵,她多久沒碰上這麼刺激的場景了。
電棍被她從腰間抽出,配合上頭盔和厚重的皮製護具,足以與匪一搏。
「保重你們自己。」
說著,苗新雨邁開步子沖向呼嘯而來的山匪,一棍子下去,對方瞬間被電暈過去。
「啊呃呃啊啊呃呃呃——」
砰的一聲悶響,這個倒楣催的山匪倒在了水滋滋的石子路上,他手中的破刀脫手落地,掉在地上與石子相撞,摩擦聲有些刺耳。
「啊——妖女!!是妖女啊!!」
同行的山匪見到同伴被這古怪的棍子打暈,倒下去時面目又這般猙獰可怖,頓時嚇軟了雙腿,竟然棄刀而逃。
苗新雨哪能讓對方跑掉,追了他一段路,終於電暈了他。
她喘著粗氣,暗道自己退步不少,原本就比同期差的體能讓戰鬥情況愈發雪上加霜。
好在自己有先見之明,從前的近戰技巧被撿了起來,尚能應付。
小灰在她腳邊,叉開四隻小短腿沖四周狂吠。苗新雨呼出一口氣,不錯,小傢伙應當可以自保。
她抬頭望向遮天蔽日的兩側山峰。
這裡是一處弧形山谷,兩面都是高聳的山,土匪從上頭衝下來,百姓兩面受敵。剛剛那倆想捏軟柿子的小嘍嘍是偷偷摸過來的,想來應當是充當的哨探。
棘手的不是這些明面上看得見的對手。是潛伏在高山中,借著草木隱蔽身形的弓箭手。
「乖乖喲,這鳥不拉屎的山頭,應該不會有弓箭手吧……」
苗新雨喃喃道,這年頭的兵器哪是這麼好弄到手的,前邊還是大周禁鐵來著……
「嗖——」
一根竹箭擦著她的頭盔射過去,直挺挺地插在她身後的樹幹上,箭尾因為受力而嗡嗡晃動。
【宿主烏鴉嘴哦!】
「給老娘爬!」苗新雨心中氣極,乾脆不裝了,直接上她拿得出手的最高火力。這勞什子的修改潛意識,誰愛改誰改吧!
「汪汪汪!!」
「嗖——」
又一支箭與她擦肩而過。
是一支鐵箭,若她有時間細看, 還能發現箭羽上的朝廷印記。
「該死!敢惹老娘!」苗新雨怒上心頭,端起剛從商城裡買來的土獵槍就是一陣突突。
砰砰砰,砰砰 ,砰砰砰。
打不准不要緊,反正子彈落不到她身上,子彈沒了還可以再做。但這個敢對她動手的土匪,她必須即刻剷除!
砰砰砰,砰——
有一聲響聲與之前的不太一樣。
她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哈,打中了。」
土獵槍的用法她早已熟記於心,雖然才開始用,準頭不好。但也不至於傷到自己。她閉上眼睛回憶了一瞬間那擊中對方的手感,又開出幾槍。
砰砰砰,砰砰砰——
這次中彈的土匪,更多了。
山林中痛苦的抽氣聲、慘叫聲頓時不絕如縷,苗新雨卻覺得那是此刻最悅耳的樂章。
「女俠!!別打了,別打了,我們認輸!!求求你別打了——」
「是呀是呀,求求您饒了我們這一回吧!回去以後我們一定給您做牛做馬,報答您的不殺之恩!」
這時,林家自然也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
林環親自策馬趕來,她手中的長兵器還滴著鮮紅的血,「丫頭!你沒受傷吧!這是?!」
對方遠遠地向她拋過來一支箭,她接過一看,不由得面色大變,「怎會!老身明白了。林家旺,率眾人隨吾向東南方包抄,動作要快!」
「是!」林家旺不明所以,但還是應下了主人的指示,轉頭打馬去招呼眾人。
策馬離開前,林環誠懇地向苗新雨道謝,「多謝你!又幫我我們一回!」
她實在沒想到,苗新雨不僅通曉醫術,面對窮凶極惡的歹人也似乎不帶怕的,還能瞬息間做出正確的戰場判斷。要是她的幾個子嗣能有這本事,她也不至於一怒之下從婆家跑出來過日子!
「不是幫。」苗新雨擺擺手示意對方快走,「我也要保命的。」
林環本還想問她,她手裡的棕色杆子是何物件,竟能有如此爆烈的威力。但山中是土匪的地盤,戰鬥情況更是瞬息萬變,耽誤不得。
於是她只好揮動馬鞭,駕著馬兒,與其他林家人一同奔向了東南方。
那是上下山的必經之路,小路兩側山坡陡峭,唯有東南方可作出入口。此時從東南方包抄過去,定能堵住人。但要動作迅速,否則山匪也不是吃素的,人家也會借著山勢向他們發動新一波攻擊。
滾石、弓箭、陷阱都是要重點留意的。
苗新雨累了,把火力都丟進空間裡,便挺屍般的躺在行李堆上,自顧自地歇著。沒人敢來叫她。
直到傍晚,落日最紅的那一段時間,林環和林老爺終於率人從山上回來了。
林大少爺是個文弱的,不便親自上山滅匪,便留守山下。此時也已令子弟和家丁們處理好下山的小嘍嘍們,一切都井井有條。
林老爺命令道:「林七,清點傷員!」
「是!大伯公!」
苗新雨一眼望過去,沒有人不幸被亂刀砍死。
殘陽如血。
山腳下雨跡未乾,草叢和黃泥路上沾滿了水汽,濕漉漉的粘著鞋底。餘暉下,山匪殘屍上的血跡更加艷紅。
苗新雨一手捂著鼻子,一手握著電棍邁步上前,小灰跟在她身後顛顛跑。
「苗姑娘,您怎麼過來了?」踏雪原本正強忍著恐懼去幫忙搬屍體,誰知餘光里忽然出現了苗新雨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