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安,柳府。
柳非霧時常覺得,自己真是好運。
她一來就繼承了原主高貴的身份,還接收了原主從小在高門大戶中學得的琴棋書畫技藝,尤其是彈得一手好琴。
除此之外,還有雙核系統的外掛。哪個穿越女能得到兩個系統?而且還附帶了一個神醫金手指,救個皇子王爺回來還不是分分鐘得事。
閨房薰香裊裊間,裝潢無不華貴非常。她喚來桃夭,「你去將蘭猗叫來,讓她看看本小姐的字。」
桃夭屈膝行禮,溫聲應下便出了屋子尋人。
柳非霧這幾日大致了解過,大周雖然是個內憂外患的國度,民間的經濟水平卻十分發達。
她初來乍到時,便從自己房中那面清晰得能照到毛孔的銅鏡中可窺視一絲。比玻璃鏡還清晰的銅鏡,狠狠地給了她一記下馬威。
這個時代,沒有她想的那樣落後。
但她說到底還是一個見多識廣的現代人。想要從技藝中找到一個能討好封建高門老太太的玩意兒,也只是需多費些心思罷了。
「小姐。」
蘭猗款款踱步而來,柳府一等丫鬟的制服也比市井普通人光鮮亮麗,她行走間衣帶飄飄,動若流霞,竟有一絲藏不住的才女書卷氣。
柳非霧擰眉,暗道家中丫鬟們穿得是不是太好了些,心中略微不悅,嘴上道:「你來看看本小姐為祖母準備的百壽圖,圖中字體可有不妥?」
原主識字,她也識字。但兩者都不是在書法上有造詣的人。她本不想向身為下人的蘭猗索求幫助,可除了蘭猗,除了百壽圖,她一時真找不出更合適的壽禮了。
蘭猗低眉順眼的跟在她身後,目光匆匆過了一眼,仿佛不敢多看。
書房的梨花木案牘上,那鋪陳開來的巨幅紅紙占據了整個台面。紙上用上好的松煙墨寫滿了不同字體的「壽」字,整整一百個,不多不少。
這是老人最不能拒絕的寓意。即使柳老夫人心中知曉柳非霧刻意討好她,也不會感到不悅。反而還會感到十分熨帖,何況老夫人本就有些偏愛原主。
蘭猗眼眸微動,這字跡……似乎與小姐之前的不太一樣。
「蘭猗。」
「奴婢在。」
「你有什麼想法。」
「小姐冰雪聰明,於書法一道自然一樣有天賦,深得老爺特意為少爺小姐們重金請來的葛先生讚賞。奴婢認為,小姐的墨寶風格較之以往更加精巧俊秀,當是您今日又有所突破了。」
蘭猗答完垂著頭靜默地站著,小姐還尚未叫她起身免禮。
「哦,你的意思是說本小姐的筆力有所長進?」柳非霧斂住羅裙長長的衣袖,隨手捻起筆架上一支紫毫筆,沒有看她,而是自顧自地揮毫寫字。
蘭猗的頭更低了,「奴婢不敢妄議主子。」
「哼。」身著淺紫色輕紗羅裙的少女用鼻尖發出一聲冷哼。
柳非霧斜著眼睨著蘭猗越來越低的發旋,見到她髮髻上那朵清新秀麗的小珠花,心中惱怒更甚。
她忽然撂下筆架,一把將手中沾了墨汁的紫毫筆丟到蘭猗臉上,沾污了對方一頭一臉,和滿身衣裳的黑墨。
「記住了,我是你的主子。」
「……小姐!」桃夭面對兩人突然間的衝突,心中又是不明所以又是焦急,萬語千言卻被柳非霧寒霜般的眼神逼了回去。
蘭猗臉上肌肉動了動,看不出一絲一毫的羞憤惱怒,只是頭垂得更低,「是。蘭猗明白。」
她低著頭看不清眼前人的神色,但仿佛能感覺到對方越走越近,就站在她的跟前。但她仿佛能看到,對方似乎倨傲地抬著下巴,淺紫色的衣袖高高抬起——
桃夭緊緊捂著嘴,抖著身體眼睜睜地看著小姐向自己的好友走去,僵在原地手足無措。
噗。
叮鈴鐺鐺。
蘭猗頭皮一涼,緊接著眼角受到鞭撻般的疼痛。名貴的紫毫筆抽在她臉上 落下一個不顯眼的印子。
烏黑的墨汁順著頭髮流到臉頰,因為姿勢的原因甚至流入了耳朵里,滲進雪白的衣領中。
松煙墨特有的氣息忽然充斥著她的鼻腔。這點筆墨,比她全身上下加上整個人都要昂貴。
不用看,今日的髮髻已經不能看了。府中老太太做主賞給丫頭們的珠花兒亦然。
柳非霧聲線如黃鶯出谷般清脆好聽。她恩賜般得開口道:「哎呀,母親給我的梨花木筆架壞啦,這可怎麼辦,真是麻煩。只好……從你們倆的月例里扣咯。」
「是,一切謹聽小姐吩咐。」
「再問你一遍,蘭猗,你認為本小姐的字寫得如何?」
蘭猗依舊沒有抬頭,更沒有直起身子,聲音中沒有一絲不悅,「回小姐,奴婢認為小姐的字已經十分奇巧精湛。但,想要讓老夫人更加滿意,應當再寫得圓潤飽滿一些,更討老人家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