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猗一路堪稱大搖大擺地回到耳房,放下熱水便對桃夭道:「對不住,今日,是我連累了你。」
「什麼?」桃夭放下手中的針線,柳府丫鬟月錢不低,但在婦人遍地的臨安城,日子過得也不算寬裕,於是就要做女紅補貼用度。
「且聽我講,你趁這一回好生長長心眼。」蘭猗與桃夭四目相對。
「怎麼了?」桃夭不安道,「事情很嚴重嗎?」
蘭猗看著她懵懂的雙眼,面容苦澀地搖頭道:「你可知,小姐今日為何要連你一起罰。」
這位新來的「小姐」,恐怕不好伺候呀……
……
次日,眾人仍在驛站中滯留。
林家人自認可苗新雨的引領以來,便不再將族中暗地裡的計劃瞞著她。
林環與苗新雨尋了驛站中最偏僻的屋子,兩人各自圍著古舊的桌子兩側坐下。
「這是林家與北地守將的信件來往。」整整一摞,一張紙片都沒少,從最初搭上線,到朝堂政局變化與北地局勢,無一不全。
苗新雨一目十行地瀏覽,「哈,原來你們當真的鐵了心要反。」
看來她當初如此輕易就煽動了群眾,除了系統的外掛加持之外,林家人原本的想法也功不可沒。
林環卻直言不諱:「這是命中注定。」大周王朝本就時日無多。
苗新雨笑道:「說明你我有緣。」
林環若是沒被亂兵砍成破傷風,就不會費勁尋醫問藥,也不會遇到自己。如今,更不會拖家帶口地一腳踏進她的賊船。
「嗯……北地守將,平北大都督裴昉裴修遠,又是出身隴西的世家大族嗎?」
大周皇族獨孤氏也說自己出身隴西,可系統卻說他們祖上是遊牧民族,來到隴西後才與漢人融合。到了這一代,早就分不清你我了。
林環點頭,「沒錯,大周北邊最核心的戍邊守將大多出身隴西貴族,再次便是從中原世家中遴選。」
苗新雨翻看這些人物履歷,有些無語,老皇帝確實昏庸無道,竟讓這麼年輕的將領去守衛居庸關,不過人家確實把疆土為大周了回來就是了。
自打確定要造反以後,系統給了她其他幾位重量級的人物資料,一個比一個瑪麗蘇。美其名曰:增加遊戲豐富度。沒有才子佳人的狗血故事就沒人來玩,這樣遊戲主創怎麼賺錢。
苗新雨對此不置可否,「等地方守將搞割據他就老實了。」
「如果是裴將軍,情況確實有些複雜。裴家世代純臣,裴昉嫡親的大哥在朝中做吏部尚書,他在北地做大都督,這個搭配實在是……」
不說不知道,一聽就覺得老皇帝更昏庸了。
裴家兩兄弟想反豈不是就反了。
「你們原來的計劃是投奔他本人,還是僅僅將力氣使在東北邊?」苗新雨比較在意這個,兩者千差萬別。
林環:「自然是投奔裴將軍,他年少有為,文韜武略又宅心仁厚。林家之前甚至抱著拿從龍之功的想法。」現在被苗新雨收了,改去和他搶地盤。
苗新雨搖搖頭:「先走著,暫時不要與北地守將其衝突。」
她可以輕易拿出足量的土炸藥或是槍枝,即使在人數和火力上不能完全碾壓,也可以打游擊戰。
但血腥鎮壓不符合她的理念。搶個空地盤,葬送數萬無辜性命,後面又能如何呢?
想到蓉娘整出來的脫水蔬菜,她不由得勾唇。古有羊吃馬間接消耗敵方軍事實力,她未必不能照葫蘆畫瓢打開北地與突厥的商道。
「您想向突厥人兜售脫水蔬菜?這行不通的。」林環不贊成道,「突厥常年大旱,人們缺新鮮蔬果,卻不一定會為乾巴巴的脫水蔬菜買單。」
整個大周凡是冬日會下雪的地方,一旱起來都缺菜吃。可既然缺水,又去哪裡取水將菜泡開?
「哈哈,當然不是這樣。」
普通突厥人當然不會蠢到拿真金白銀買這玩意兒,但突厥的軍士可不一定。
脫水蔬菜只是一個引子,重頭戲是跟在後頭的壓縮餅乾。二者結合,就是能量爆炸又便於攜帶的軍糧。
「哈哈,這就要動用林氏鏢局的力量了。」苗新雨將開商路的方法寫在紙上,「半月之內,脫水菜的名號可否能傳到這些人的耳朵里?」
林環接過一看,一拍大腿便立了個軍令狀,「好!老身這就讓您見識一下,我們林氏鏢局的實力!」
……
今日正午,城門附近人頭攢動,格外熱鬧。
「那是……被判抄家流放的永寧侯府。」
「我出去看看。」苗新雨放下手中的油光鋥亮的獵槍,蹬了鞋子就跑了出去。
慘白刺目的日光下,永寧侯府的女眷與未成人的小輩們都身穿粗布麻衣,雙腳戴著鐐銬,拖著長長的鐵鏈緩緩移動。
府中成年的男丁身上布滿了暗紅色的傷痕,除了鐐銬,他們還戴著束縛雙手的桎梏。
聽聞前幾日已經在菜市口斬了一批,殺得人頭滾滾,血流成河。彼時,她們的造反大隊還沒到,剛好錯過了。
令林翬在意的是,永寧侯段家的當家人與謝秉關係匪淺。謝秉本人如今自身難保 了,不過與他相熟的永寧侯段家卻不是受他牽連。
段家被抄家,可不一定是因為他們犯了什麼大事。
是國庫……空虛至此?還是說,下令抄家的不是皇帝,而是另有其人?那會是太子嗎?還是那位年輕的攝政皇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