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

2024-08-12 07:25:25 作者: 璟梧
  來人身形纖瘦,眉目清冷,穿一件藏青色西裝外套,直筒長褲襯得雙腿筆直,看著清爽幹練。那雙眼睛裡錯愕一閃而逝,唇角掛著禮貌客氣的淡笑。

  是她。

  祁言心頭一跳,佯裝鎮定道:「您是......哪位家長?」

  「陸葳媽媽。」

  四十多張學生的臉里挑出一個小姑娘,與名字對上。祁言不動聲色地微笑,指了指桌子,說:「先簽到吧。」

  平靜的表面下波濤暗涌,她做夢也沒想到,昨晚與之春風一度的女人竟然是學生的母親,這意味著對方是有夫之婦,而她極可能稀里糊塗做了「小三」。

  陸知喬淡然頷首,彎腰去看簽到表。

  一縷碎發落下來,她用手捋上去,掖在耳後,露出輪廓柔和的側臉,皮膚白皙。祁言目不轉睛地盯著她,喉嚨動了動,捏在手裡的成績單邊角都皺了。

  同樣的正裝,不過是換了顏色,這人看上去更加肅冷,端莊且一絲不苟的樣子,與昨晚判若兩人。

  一想到她曾在自己手裡嬌媚綻放,祁言就忍不住喉嚨發澀,再想到如此美味也許是人|妻,心裡更覺得遺憾極了。像挖到一塊珍寶捧在手心,還沒捂熱乎便被人奪走,於是生出許多憤懣。

  連帶所有男人都一併恨。

  祁言咬了咬後槽牙,看著她簽完名字,直起背,順手遞過去一張成績單:「位置隨便坐。」

  「謝謝。」陸知喬客氣接過,眼皮都沒抬一下。

  她大致掃了眼成績單,徑直走到靠窗那組最裡面的位置,拿出紙巾擦了擦桌椅,坐下,而後視線一直釘在成績單上,不動了。

  「老師,那是成績單不?你還沒給我。」郭媽和周爸被晾了許久,看到祁言優先把成績單給了一個後面來的家長,有些不爽。

  祁言回過神,收了目光,歉疚地笑笑,一人給了一張。

  三點整,大部分家長都來了。

  教室幾乎坐滿,祁言把簽到表收過來,低眸掃了一眼,找到陸葳,往後看。

  陸知喬。

  很詩意的名字,學生信息上看到過,她有印象。但這人的字蒼勁有力,筆鋒銳氣,不太像尋常女性的風格。

  而且,跟媽媽姓。

  雖然現在孩子隨父母姓都可以,但是跟媽媽姓的比較少見,很稀奇。除非家裡兩個孩子,一個隨父一個隨母,或者——

  祁言想到兩種可能,灰暗的眼睛忽而明亮。

  ……

  在學生眼裡,家長會是老師向爸媽告狀的一大途徑,尤其考試後,學霸們淡定無畏,學渣們則緊張兮兮。祁言教第一屆學生時,想著要跟孩子們做朋友,用愛感化之,可時間長了她才發現自己太天真。

  她年輕漂亮,思想開明,的確容易跟學生打成一片,但同樣的,她也失去了威信。他們隨意不交作業,不守紀律,甚至亂翻她辦公桌上的東西,稍微被她批一句就覺得受傷,開始不滿。

  十三四歲的小孩子,心智不成熟,卻最是叛逆難管,吃過虧後,她摒棄了天真的想法。

  老師永遠都是老師,尤其班主任,她是高冷的權威,情願恩威並施,也不要跟學生做朋友。

  告狀歸告狀,客套話還得講一講。

  「這是初一開學以來的第一次考試,剛從小學過渡到初中,孩子難免不適應,所以分數並不能說明什麼問題,我希望各位家長能多一些耐心......」

  祁言身高一米七,穿了雙低跟鞋,聲音清亮威嚴,站在講台上頗有睥睨天下的氣勢。

  她今天沒扎頭髮,任由瀑布般垂順的黑長直披散下來,瘦削的瓜子臉,長目高鼻,五官深邃,笑起來面若桃花,溫柔親切,不笑卻涼薄冷淡,拒人千里之外。

  其他班級開家長會,總有人睡著,而初一(2)班,家長們個個兒正襟危坐,聚精會神,比各自孩子上課還認真。

  只有一個人例外。

  陸知喬正低頭看成績單,豎直的襯衫領口將脖子遮得嚴嚴實實,扣子依舊扣到最上面一顆。她長發挽在腦後,臉上化了淡妝,一顆淚痣楚楚動人,眉眼間卻疏離漠然,透著一絲禁|欲氣息。

  保持這個姿勢久了,脖子有點酸,她稍微轉動一下,卻並不抬起頭來,目光始終緊鎖在成績單上。


  講台上的聲音像魔咒,一字一句敲在她心口,她眼睛裡平靜無波,心卻跳得厲害,手指不斷摩擦著成績單邊角,直到那裡皺得不成樣子,她又忽而想起是祁言碰過的地方,倏地鬆手,像被燙了一樣。

  一束陽光斜進來,落在她頭髮上。窗外偶有學生走過,停下,探頭探腦的,然後迅速跑開。

  時間走得格外慢。

  約莫半小時,家長會結束了。祁言把家校微|信群的二|維碼打在投影上,讓家長們掃|碼進|群,改備註。

  她終於看到陸知喬抬起了頭。

  不過很快又低了下去——幾秒的功夫。

  家長們陸續離開,堵在了前門口,陸知喬把成績單折好放進包里,轉頭看了眼後門,起身走過去,正要打開,被人喊住。

  「陸葳媽媽,請等一下。」聲音來自講台。

  頓時,幾十雙眼睛順著祁言的視線看向陸知喬。

  「……」

  如果說學生在課堂上懼怕被點名,那麼家長也一樣,在家長會上最不願被老師點名——那往往意味著孩子惹了事。

  陸知喬手搭在門鎖上,沒動。

  待教室空了,她轉過身,迎上那人灼熱的目光,緩步走到講台邊,嘴角掛起淡笑:「祁老師有事嗎?」

  「陸葳下午有比賽,要不要去看看?」祁言彎了彎唇,笑容意味深長。

  「不了。」陸知喬客氣道,「上班。」

  說完,轉身就要走,恰好班長搬著課桌從外面進來,一個沒剎住,不小心撞上來。她腳下不穩,身形一晃,整個人往旁邊倒。

  祁言眼疾手快地上前,長臂一勾,牢牢把住陸知喬細瘦的腰|背,順勢往自己懷裡帶。

  冷香撲鼻而來,她下意識收緊了手臂。

  「小心。」

  薄薄的熱氣噴在耳後,與昨晚一樣燙,陸知喬心臟一顫,血|氣湧上臉頰,腳有點軟,僵住了。

  「阿姨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班長嚇一跳,慌忙放下桌子道歉。

  陸知喬反應過來,輕微掙扎了一下,沒掙脫,只得對那孩子搖頭:「沒事。」

  「沒事了,桌子我來放吧,你去操場看看比賽的同學。」祁言附和道。

  班長點了點頭,放下桌子,轉身跑出去。

  教室里空蕩蕩,靜悄悄的,兩人緊|挨著,姿.勢極度親|昵曖.昧。

  因方才動作,襯衫領|口鬆動了些,裡面青紫色的痕跡若隱若現,祁言不經意瞧見,眼神迅速暗下來:「想不到我們這麼有緣。」

  昨夜太過瘋狂,她記不清在對方身上留了多少痕跡,只知道自己控制不住,到現在仍回味著那種灼|熱的感覺,久久不散。

  臂彎里軟而香,又勾起那些回憶,更是恨不能把人拆了生吞入腹。

  陸知喬張了張嘴,聲音卡在喉嚨里,發不出來,耳尖染上了桃粉色。

  「疼嗎?」祁言握住她手腕,揉了揉,上面隱約紅痕未消。

  被捆了一夜,怎麼可能不疼,偏偏這人後來還不讓解開,玩兒上癮了,不知道是醉酒膽大的緣故,還是真有什麼特殊癖好。

  陸知喬輕蹙眉,撇開臉,一言不發。

  她越如此,祁言越覺得有趣,興味更濃,單手擒住她下巴,柔聲道:「剛才我講話的時候,你在開小差,這樣很不尊重人,知道嗎?」

  「家長要以身作則,給孩子樹一個好榜樣。」

  挨近了些,嘴唇幾乎要碰到耳朵,仿佛能看見毛細血管在緩慢膨脹,紅得更綺艷,那溫度也近在咫尺。呼吸流轉間,她忍不住想親一親。

  忽而想到教室里有攝像頭,祁言捏緊了拳頭,只得作罷。

  走廊里傳來蹦跳的腳步聲,一下下朝這邊來,陸知喬心一驚,慌忙推開祁言,穩住身形,餘光瞥見一道影子擋住了門口部分光線。

  「媽媽?」

  兩人同時轉頭。

  一個穿校服扎馬尾的小姑娘站在門口,怔怔地看著陸知喬,眼神既驚喜又有些害怕。

  她剛跑完一百米,小臉通紅,滿頭大汗,還有點喘,本來想著家長會結束了,到教室休息一會兒再回家,誰知道——


  「陸葳。」祁言笑著沖她招手,「比賽怎麼樣?」

  小姑娘走過去喊了聲祁老師,乖巧道:「我進複賽了。」說完偷偷瞄了媽媽一眼。

  「很棒。」祁言溫聲誇獎,「今天晚上早點休息,養精蓄銳,明天複賽加油。」

  「嗯嗯。」

  「好了,跟媽媽回家吧。」

  祁言話音剛落,陸知喬讓她去拿書包,而後牽起了女兒的手,迫不及待離開教室。

  母女倆走出校門,上了一輛黑色a8。

  「媽媽。」陸葳小心翼翼道,「你的臉好紅,不舒服嗎?」

  陸知喬一怔,莫名心虛,用手背貼了貼臉:「沒事,有點熱。」說著抽了張紙巾遞過去,「擦一下汗,把外套脫了。」

  「噢。」

  她又探身到後排拿了瓶礦泉水,擰開蓋子,「喝點水,不要喝太多,剛跑完步。」

  女孩脫了校服外套,接過水抿了兩口。

  「在學校適應得怎麼樣?還習慣嗎?」

  「嗯,還好。」

  陸知喬自顧自點頭,捋了一下碎發,覺得是有些熱,想解開最上面那顆扣子透透氣,突然想到自己身上密密麻麻的痕跡,手指倏地僵住。

  昨晚那人索|取無度,像要撕.了她似的,原想著一夜過後,各自再無交集,卻沒料到緣分是如此妙不可言的東西。

  什麼孽緣。

  那可是孩子的老師。

  陸知喬突然生出一陣背.德的羞恥感,如坐針氈,愈發不知道怎麼面對孩子。

  「你們班主任......」她輕嘆,把領子往上拉了拉,轉頭看著女兒,「我記得你說過,是教語文的?」

  「嗯嗯。」

  「你喜歡她嗎?」

  「喜歡啊,祁老師長得漂亮。」陸葳不假思索地回答,黑眸晶亮,復又想了想,以為她對祁言有意見,便小心問了一句:

  「媽媽,你喜歡祁老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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