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8

2024-08-12 07:25:27 作者: 璟梧
  昨晚隨意的問題和舉動,誤打誤撞成了試探,稍微懂一點人情世故就該明白,這是界限分明的意思。工作是**,微|信也是**,她們的一切交集僅僅浮在表面。

  原本祁言不打算問,曉得問出口會讓人難堪,可是一大早碰上了,人就在自己面前站著,她如何能按捺得住。除此之外,還有那一絲僥倖心理,也許對方並沒有看微|信。

  陸知喬側過頭看了她一眼,纖長的濃睫垂下來,嘴唇蠕動著,欲言又止。

  這時候電梯緩緩停住,數字顯示五樓,「叮」一聲,門打開。

  外面兩個工人模樣的中年大叔抬著床板要進來,見著人,吆喝了一嗓子:「誒,麻煩讓一讓啊。」

  陸知喬正要往後退,突然手腕被捉起,往左帶了一下,整個人順著慣性撲到祁言身上,還來不及反應,後背橫了兩條手臂,她被牢牢箍緊。

  大叔們小心翼翼抬著床板進來,本就狹小的空間裡擠了四個人,兩塊大床板,一時間更加逼仄不堪。

  電梯繼續下降,一片靜謐。

  因重心不穩,陸知喬兩手撐住轎壁,臉頰幾乎埋在祁言頸|窩裡,嘴裡吐出的呼吸打著旋,沾了這人的味道又被吸回肺里,好像帶著火,所到之處都是燒灼感。

  兩人挨得嚴絲合縫,彼此清晰地感受到對方面前的洶湧,祁言怕她撞到床板邊角,兩隻手張開了十指,一面護住她後背,一面往自己懷|里按。

  很軟,以上次的觸|感來看,少說有c。

  陸知喬渾身僵硬不敢動,臉卻越來越燙,這姿|勢像極了那晚,她被迫跨|坐在祁言膝上......而後背的手是罪魁禍首,讓她一次次浮起來又跌下去。

  頭頂的視線揮之不去,她不得不把臉埋在祁言頭髮里,像是主動投懷送抱,嗅著這人髮絲間清淡的洗髮水香味,心跳頻率節節攀升。

  好不容易電梯停住,開了門,大叔們抬著床板緩緩挪出去,她迅速掙脫桎梏,後退,快步走出電梯。

  「不是去停車場嗎?」祁言輕聲問,替她按住門。

  陸知喬腳步一頓,這才注意到外面是一樓,又折回去,按了負一樓鍵。

  電梯裡只剩她們兩人,饒是她再不願意回答,顧忌到祁言是孩子的老師,也不能太無禮,便斟酌道:「祁老師有什麼事的話,可以打電話或者發簡訊,我的手機號碼你應該知道。」

  昨晚她看到了消息,第一遍,理智告訴她這是罪惡,第二遍,她有些動搖,第三遍,她開始猶豫,拇指懸在屏幕上很久,最終還是沒有按下去。

  如果祁言發了第四遍,她也許就會忍不住同意。

  她不知道是什麼在驅使著自己,亦不明白自己對這人是何種想法,好像一切都是那麼自然而然地發生了,來得猝不及防。

  一絲僥倖破滅。

  祁言神色微暗,沒做聲,不予反駁。

  一層很快,電梯門再次打開,外面是一片粗糙的灰色水泥牆面,燈光晦暗。

  陸知喬沒動,感覺自己做了虧心事,側頭望一眼祁言,而後迅速移開目光,更加心虛。

  「去吧。」祁言微笑道,「別誤了時間。」

  「……」

  周日下午,祁言接到母親的電話,讓她回家吃飯。

  家在江城最南面富人云集的寧湖區別墅群,毗鄰寧湖濕地森林公園,近郊清淨,環境好,出入這裡的人非富即貴,亦包括小明星和暴發戶。

  祁言常常調侃自己是暴發戶的女兒,即使她在朋友們看來是個絕對低調的富二代。

  祁爸爸早年經商,什麼行業都涉獵過,賺點小錢,當個小老闆。後來他開了家工廠做代工。正好01年那會兒國家加入wto,對外貿易產業刮春風,大大小小的進出口公司如雨後春筍般冒出來,供貨需求大了,廠里生意越發紅火,就這麼一路做了起來,變成大老闆。

  到現在,祁家的工廠能組個集團,其中最大的廠子專門做電子產品零部件加工,合作對象都是大公司。

  即便如此,她們一家仍自稱是「暴發戶家族」。

  祁言開著車進入院子大門,家裡三口人,三個停車位有一個空著。她下車進屋,看了眼地墊,曉得爸爸不在,便徑直上三樓。

  「媽,我回來了。」

  陽台光線充足,一個中年美婦斜靠在貴妃椅上,懷裡趴著肥嘟嘟的橘貓,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手機屏幕,正看得入神,連人走近了都沒發覺。


  「喵——」橘貓叫喚了聲,伸出一隻爪子。

  祁言輕輕托住那隻爪子,轉頭看向親媽林女士,無奈道:「又看小鮮肉,等會兒有人醋罈子要翻了。」

  爸媽年輕的時候白手起家,一路互相扶持走過來,將近三十年了,感情始終很好,年過半百有錢又有閒,小日子過得十分愜意。可是近幾年林女士迷上了電視劇里的小鮮肉,三天兩頭喊著要找年下狼狗,雖然是開玩笑的,但祁爸爸沒少喝醋。

  只見林女士眉頭緊鎖,抬手抓住她胳膊,口中喃喃:「太可怕了...言言啊,你快看這個。」說著將手機轉過來。

  屏幕上不是小鮮肉,而是一則微博新聞:某地方重點中學,一個初二學生沒交作業被老師批評,心生不滿,帶著水果刀去學校將老師捅死,卻因為未滿十四周歲而不需要負刑|事責任。

  「現在的學生不得了啊,批評一句就要殺人,這還是重點中學,言言啊,你說當老師這麼危險,你還是......」林女士臉色微白,碎碎念著,胳膊不由自主地發抖,懷裡的橘貓糰子險些掉下來。

  「媽——」祁言笑著打斷她,伸手撈起糰子,「沒那麼誇張,只是個例而已。」

  林女士皺眉:「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概率雖然小,但遇上了就是百分之百。」

  「照你這麼說,每年出車禍死那麼多人,乾脆都別開車了。」

  「……」

  祁言抱著糰子坐下來,手心輕輕撫過它背上柔軟的橘毛,糰子舒服得眯起了眼,毛茸茸的尾巴悠閒地晃蕩著,一副大爺做派。

  「言言啊,媽是擔心你,現在當老師不比從前了,你小時候上學那會兒,老師地位很高的,學生犯了錯可以隨意打罵訓斥,現在呢?今天應付完無理取鬧的家長,還得提心弔膽明天會不會被學生捅死,更別提其他亂七八糟的......」

  林女士的話匣子打開便收不住,絮叨個沒完沒了。

  閨女對繼承家業不感興趣,想去做自己喜歡的事,但是為人父母,總歸捨不得孩子受委屈,她七彎八繞的,意思已經很明顯。

  祁言耳朵里聽著,卻只是裝作什麼都不明白,默默地擼糰子大人,它一高興,仰面伸腿翻肚皮,兩隻爪子抱住她的手,喵嗚喵嗚地叫。

  「媽。」

  「哎?」林女士終於停下來。

  「這個世界,還是好人多一點。」

  「可是——」

  「任何事物都有正反兩面,雖然我也曾經被個別學生氣得半死,但是想想大部分孩子都那麼純真可愛,就釋然了。工作哪有不煩心的,當老闆還得發工資呢,這些事情我自己會權衡考慮,你就安心追你的小鮮肉吧。」祁言笑著安慰,湊到她頰邊親了一下。

  林女士嘴角翹了翹,搖頭嘆氣:「哎,說不過你,罷了罷了。」

  母女倆聊了會兒天,傍晚時分,保姆阿姨買了菜回來做飯,祁爸爸也回來了。

  平常周末他都在家陪老婆,今天則是臨時有事去了趟廠里,早晨走的時候不情不願,這會兒滿面春風地進家門,笑得臉上儘是褶子,問也不說,只變戲法似的拿出給母女倆買的禮物。

  待一家人坐上飯桌,他才鄭重說道:「新北想跟我們合作。」

  「哪個新北?」

  「新北集團。」

  「嚯——」林女士冷笑一聲,「風水輪流轉。」

  祁爸爸也笑,既諷刺又得意。

  祁言不知道爸媽在打什麼啞謎,只覺得雲裡霧裡,林女士給她夾了一筷子菜,解釋說:「這家公司傲的不得了,早前談過一次合作,嫌我們規模太小像作坊,臨時反悔了,大概是你念高中那會兒的事。」

  「之後找了一家外資廠,結果今年因為政|策問題出事倒閉了,貨供不上。」祁爸爸接道。

  話至此,祁言大致明白了。

  用一句爛俗的話來說便是:今天你對我愛理不理,明天我讓你高攀不起。

  祁家現在挑選合作對象非常謹慎,考核流程亦繁瑣複雜,畢竟名聲大了,要愛惜羽毛,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看上的。

  「我有個朋友在新北集團總部工作,要不要改天我去找她打探一下?」祁言沉吟道,「她不知道我的家庭情況。」

  夫妻倆怔愣對視,祁爸抿了一口佐餐酒,問:「什麼職位?」

  「外貿分部的項目主管,應該是中層管理?」祁言有些不確定,在學校呆久了,她對私企里的職位等級並不熟悉。

  「沒用,至少得是總監級別,才可能知道一點具體內情。」祁爸爸搖頭道。

  「那不一定。」林女士看向女兒,「言言啊,改天你找個藉口去新北總部看你朋友,請人家吃個飯,當面講話好一點……」

  祁言比了個ok的手勢:「包在我身上。」

  新的一周來臨,離期末考試又近了些。明年春節來得早,意味著放假也早,各科老師都在有意無意加快進度,好留些時間給學生總複習。

  周二早上,祁言起晚了,下到停車場才想起今天自己的車限牌,沒法開。

  耽誤了幾分鐘,這個點打車也會堵,無奈之下,她擠了工作以來的第一次地鐵,趕在上課前抵達辦公室。上午兩節課,三班和二班,分別第一節第二節。

  第二節課上到一半,她放在講台上的手機突然震動。

  來電顯示「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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