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5

2024-08-12 07:25:29 作者: 璟梧
  祁言兒時的夢想是當老師,說來可笑,僅僅因為她覺得老師站在講台上的樣子非常酷。後來年紀愈長,她遇到過許多優秀的老師,他們學識淵博,充滿智慧,給予她很大影響,使得她更堅定了夢想。

  剛進學校那年,她像大部分年輕人一樣,滿腔熱血,充滿激情。但不到半年,她就被現實的涼水從頭到腳淋了個透,之後不過是失望越積累越多,偶爾有溫情,仍不死心罷了。

  校園並沒有她想像中的美好。她曾經被學生氣得抓狂,卻不能稍微訓斥一句,也曾經被家長潑髒水污衊,有口難辨,還有小心眼的同事,只因為領導當眾誇了她幾句,在背後嚼舌根說她晚上爬|床。

  但相對的,校園確實比社會更純粹。她生日時,收到過學生親手做的禮物,她帶病上課時,小男生小女生都自覺認真聽講,不吵不鬧,她情緒低迷時,孩子們變著花樣給她講笑話,逗她開心,畢業時,一個兩個在她面前哭成淚人,捨不得走……

  當老師有太多的費力不討好,還要面對社會上頗高的道德要求,按說她家境優渥,又是爹疼娘親的獨生女,沒道理偏要受這份罪。

  但假如她早早放棄,也許仍能在酒吧里遇到陸知喬,卻只能止步於一夜|情對象的關係,不會再有交集,更不會有無限可能。

  見過人心險惡,才曉得光明可貴。

  那天晚上在醫院,她心亂如麻。當腦子冷靜下來,理智回歸,才驚覺自己冒了多大的險,一面後怕,一面又懷有僥倖。如果陸知喬不領情,反咬一口,她就會再次陷入同樣的泥淖。反之,也許她們的關係能更近些。

  她攔不住自己的聖母心,便賭一次。所幸賭贏了,她沒有看錯人。

  能夠被理解,是生命中最幸運的事情,不需要多,只有一人也好。

  祁言僵立著,眼睛裡有點潮熱,聽到屋裡腳步聲出來,忙順勢敲門,眨了眨眼:「妞妞,吃飯了。」

  虛掩的門被拉開,母女倆迎面出來,陸葳昂起小腦袋,眸色晶亮:「謝謝祁老師,你辛苦了。」

  「去洗手吧。」祁言一愣,笑著拍拍她肩膀,抬眸望向陸知喬,目光忽而深邃。

  陸知喬嘴角掛著淡笑,沖她略微點頭,眼神亦含著感激,但什麼也沒說。

  ……

  吃完飯,祁言坐了會兒要回去,陸知喬起身送她——門對門的距離卻也談不上送,她只是有些話想單獨說。

  樓道里燈光刺亮,二人站在902門前,影子被拉得頎長。陸知喬淡笑望著祁言,溫聲開口:「祁老師……」

  「說了,叫名字。」

  「……」

  「或者像我朋友那樣,喊我言言,都行。」祁言揚眉輕笑,捉住了她腕子,大拇指抵在脈搏上摩|挲。

  四下寂寂無聲,陸知喬半邊側臉隱沒在陰影中,泛起了可疑的紅暈,她似乎禁不得半點調戲,這會兒渾身不自在,垂下了眼皮,手指也蜷起來,「祁言——」

  喊小名太親密,她們畢竟還沒熟到那個程度。

  「嗯,我在。」祁言刻意放軟聲音,嬌媚至極。

  陸知喬心臟一顫,脈搏處被她磨得有些癢,卻沒想著掙開,醞釀好的話險些忘了乾淨,復斟酌著,說:「這幾天真的很感謝你,本來我們非親非故,你沒有義務替我照顧孩子,而作為母親,我確實不太盡責……」

  「噓——」

  祁言豎起食指貼住她嘴唇,生生讓她把話咽下去,而後一把抱住,「別這麼說,你已經盡力了。」

  「還有,我不想再從你嘴裡聽到『謝謝』這類詞語。」

  這人看著瘦,其實軟軟的,抱著很舒服,她用鼻尖點了點她的臉,貪婪地嗅著她的香味,灼灼呼吸灑下去,硬是忍住沒親。

  陸知喬沒掙扎,任由她抱著,眸里的情緒晦暗不明,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半晌才道:「周末我帶妞妞去醫院複查,如果沒問題,下周一她就可以回學校上課了。」

  祁言一怔,手臂緊了緊。

  她本想說不著急,但期末考試越來越近,孩子終歸是要回到課堂的,自己不好為了私心而阻攔。而後又想問要不要她陪同,轉念打住,人家媽媽好不容易有時間陪孩子,她更該知趣迴避。

  「好。」祁言鬆開她,「回去吧,陪陪孩子,早點睡。」

  陸知喬點頭,低聲道了句晚安,轉身欲走。


  祁言卻一把拉住她的手,將人帶回懷裡,貼上去,笑:「不給個晚安吻麼?」說著將左臉轉向她,「喏,這裡。」

  等了片刻,陸知喬僵著身子,沒半點反應。

  如她所料。

  「那我可要吻你了。」

  兩片薄唇隨著氣息而近,陸知喬渾身緊繃,仍是沒有動,一方面極度羞恥,另一方面竟隱隱覺出一絲刺激感,緊張,還有期待……或許別的什麼,她不清不楚。

  那溫度黏上來,從小心試探到放肆深入,吮|弄不放,朦朦朧朧勾起一絲迷|醉。

  陸知喬全然未反抗,任由她造次,微仰起脖頸回應著,漸漸闔上眼皮,手不知不覺攀住她後背,將人往自己身前貼。

  曖|昧的水漬聲,在寂靜空曠的樓道里尤其顯兀。

  「你明明很喜歡。」祁言又在關鍵時刻抽離,挪到她耳尖上,軟聲輕語。「真是悶|騷。」

  耳朵整個都很敏感,陸知喬當即顫抖不止,羞得滿臉通紅,卻依舊面無表情,一副冷靜自持的模樣,偏了偏頭,不理她。

  唇上餘熱不退,有些意猶未盡。

  饒是祁言再如何心癢難耐,也不得不適可而止,放開了陸知喬——她知道她並沒有真正心甘情願,那樣即便得到了,也索然無味。

  「晚安。」

  周末,祁言照例回父母家吃飯,向他們說起新北集團的事。

  她所了解到的信息有限,上回池念告訴她,公司里有傳言說,董事會有意提拔陸知喬當副總,近一年來委派給她不少超出職責範圍外的工作,疑似考量,也許這次談合作也不例外。

  簡言之,這事兒關係到陸知喬的職業發展。

  但生意上的往來,不好摻雜私人情緒,在這方面祁言的腦子素來清醒,所以她沒有全部告訴父母,只說打聽到合作事宜換了負責人,是個做外貿出身的總監,女的。

  如果兩家要談,陸知喬勢必會跟祁爸爸見面。

  祁言從不在正式的商務場合露面,這回倒有幾分想去,可若是去了,就無異於明明白白告訴對方:你靠了我的關係。即使沒有,也難免惹人猜想。

  也許短期來看沒什麼,但未來的事情沒人拿得准,她怎能因一己私慾給陸知喬增添心理負擔……

  成或不成,全憑父母考慮,她不摻和。

  吃過午飯,祁言想著昨天換下來的衣服還沒洗,便早早回了自己家。

  這幾天氣溫有所回升,保持在二十度上下,不冷不熱,且連續天晴出太陽,最適合洗衣服曬衣服。她索性把床單被罩全部拆下來,扔進了洗衣機,任由它自動加水,接著要倒洗衣液。

  然而,舊的那桶用完了,翻箱倒櫃也沒找著新的。

  祁言仰頭望了望陽台外面晴朗的艷陽天,抓起鑰匙帶上手機,趿著一雙外穿的拖鞋出了門。

  小區門口的超市物資齊全,祁言隨意買了一桶洗衣液,急用也不講究。她掃|碼付了錢,拎著沉甸甸的桶往回走,老遠就瞧見小區門口停著一輛黑色邁凱倫,十足的拉風。

  那剪刀門緩緩抬起,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鑽出來,繞到另一邊,打開了副駕門。

  下車的人,是陸知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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