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央將那塊令牌雙手遞至南宮翊面前,輕道:「陛下,事情已經走到這個地步,不如坐下,和皇叔好好說說。」
南宮翊未看他,只是看著南宮梧,卻是對南宮央道:「你看他想和我好好說的樣子嗎?」
南宮梧終於再次開口:「物歸原主,你不想要嗎?」
他甚至笑了一下,「有了盤龍衛,你做什麼都將有了底氣,你可以大膽地控制本王,折磨本王,或是殺了本王……」
花顏驚了,如今這是個什麼走向?她看向還在南宮央手上地令牌,難道這就是盤龍衛的調令?明明還在南宮梧這裡,為什麼當時南宮宇會那麼肯定先帝並未將盤龍衛交給南宮梧?
不等花顏繼續亂七八糟的猜測,南宮梧下一句話卻是直接給出了答案。
「本王用不了盤龍衛,他們歷代所侍奉的,只有帝王。」南宮梧看著南宮翊,「如今只有盤龍衛能救你,所以,你到底是要還是不要?」
用不了?南宮梧用不了盤龍衛?那南宮梧是怎麼爬上現在這個位置的,難不成只是因為盤龍衛的威名?
今日發生種種皆在花顏的意料之外。
「怎麼可能……」南宮翊難以置信的低喃,明明父皇……那道聖旨,他親眼看著父皇寫下,不可能是假的!
「你騙我!」南宮翊很快說服了自己,「父皇親手寫下的聖旨,親手用玉璽蓋上,豈能有假!」
南宮梧看著他不說話。
其中矛盾其實南宮翊可以很快想通,先帝是讓攝政王代為管理,並不代表他可以用。
但他不能接受。
若南宮梧沒有盤龍衛,他又如何在朝堂之上呼風喚雨,南宮梧,是不是並沒有那麼所謂的權柄滔天,那其他人呢?知道嗎?
南宮翊感到一陣難言的焦慮,他終究還是拿走了那塊令牌,落荒而逃似的走了。
南宮翊攥緊了那塊令牌,腦子裡不斷重複著南宮梧沒有盤龍衛,南宮梧沒有盤龍衛,南宮梧、南宮梧,「南宮梧他怎麼不去死!」
這句話脫口而出。
明明他說過很多次,這一次卻因為這樣的脫口而出有了一種微妙的悔意。
南宮央一直跟在他身後,聽到這話,他們上前一步,嘆了口氣,「陛下,您真的這般恨皇叔嗎?」
他當然恨,為什麼不恨,南宮梧處處掣肘他,把他當成聽話的狗,約束他,控制他……
南宮翊還想繼續細數南宮梧的罪責,南宮央開口道:「陛下知道的,除開盤龍衛,皇叔身上並沒有兵權,所謂的權柄滔天的名號不過旁人所加,眾人將他捧得越高,您越看他越是礙眼,這叫以名殺之。」
「幼虎遲早會長出爪牙,而虎毒不食子,年長的雄虎也不會拔去幼虎的利刃,反而會教他該如何捕食獵物,但若這兩虎相爭,必有一傷,鷸蚌相爭,漁人得利,陛下,您和皇叔的矛盾,只會便宜了別人……」
……
南宮翊走後,先暫且不管事情的前因後果,她現在的處境好像十分微妙。
現在南宮翊和南宮央走了,殿內一下子就靜下來,只剩她和南宮梧了。
為什麼會讓自己聽到這個驚天秘密,她現在明面上,可是南宮宇的人。
不對勁。
她驚疑地偷看南宮梧,南宮梧卻並沒有在看她,一句話也不說。
他好像是有些累了,半闔著眼。
花顏總不能現在又死皮賴臉倒戈回南宮梧,大哭自己是為了做內應。
過了會南宮梧才像想起了她,抬眸看她,「過來。」
這一次花顏上前去了。
現在劇情的走向花顏已經無法預測,南宮梧接下來會對她做什麼?嘲弄她?還是殺了她?而她現在又該擺出什麼姿態去面對南宮梧?
花顏選擇使用心理探測。
可她什麼都沒有聽到,直到時限要到,她才聽見裹挾著嘆息的二字:好累……
花顏看著他,設想了很多,最後卻只是聽見南宮梧平靜道:「不管是南宮宇,還是本王,都做不了你所能依靠的。」
什麼意思?花顏愣了一下,不能理解。
他的唇色有些蒼白,「與其攀附他人,不如去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南宮梧面上沒有太大的波瀾,花顏卻是呆了個徹底。
這些話從誰嘴裡說出來都沒問題,但從南宮梧嘴裡說出來,就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這簡直比南宮梧掐著她的脖子還更恐怖。
這是被奪舍了?
花顏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就這樣二人僵持許久,南宮梧不再看她,道:「出去吧。」
外頭的冷風一下子就把花顏吹清醒了。
花顏冷靜地想了一會,忽然發現一些隱秘地細節。
雖然南宮梧用不了盤龍衛,但其實他大可控制南宮翊號令那些人,甚至可將南宮翊取而代之。
但他沒有,過去沒有,現在還直接將調令給了南宮翊。
對於南宮翊的能力,花顏不敢抱有太多希望,那副幼稚的模樣能否好好利用盤龍衛這把刀斗過南宮宇還另說,就算他打過了南宮宇,在那之後,他又會怎麼處理現在已然失去利刃的南宮梧。
為什麼南宮梧會這麼做?
花顏突然想到了什麼,猛得回頭,正想重回殿內,門外一個小侍吸引了花顏的注意。
那小侍微微抬頭,雙眼對視過後又迅速低下。
——是文三。
花顏看向四周,那幾個監視自己的侍女還在一旁候著。
花顏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很快,她聽見自己說道:「我們回去。」
——
夜深人靜,室內的蠟燭全都熄滅,文三翻窗入內,花顏迎上去,「你怎麼混進來的?」
「王爺在宮中有許多眼線,想混進來不是難事。」文三快速回答了她的問題,接著道:「好了,側妃,你快收拾一下,屬下帶你出宮。」
「那王爺呢?」
「王爺……王爺不走。」
花顏追問:「為什麼?」
「王爺應該有其他打算……」
「文三。」花顏有些焦急,「太醫給王爺開的藥沒有作用,他身體吃不消的,必須儘快離開——」
花顏突然止住了話,因為文三的表情十分平靜,那種無可奈何的平靜。
「什麼意思?」花顏怔住了。
文三也不想瞞她,其實也沒什麼好瞞的。
他只道:「王爺不走。」
「哪怕會死?」
「哪怕會死。」
文三的眸子裡有悲,卻是那種已然接受一切之後的悲。
「為什麼?」
文三不知道應該怎麼和她解釋,想了想,道:「因為陛下還在宮裡。」
「皇帝本就該在宮裡。」
文三不說話了,過了會,他道:「側妃快和屬下走吧,王爺不會有事的。」
「我不走。」
輪到文三問:「為什麼?」
「我已倒戈秦王。」
「你……」文三有些震驚,睜大了眼。
「所以你快離開,不然我會喊人的。」
文三回過神,上前一步,抬起手,似是想打暈她,「得罪了……」
花顏比他先一步,猛得躲開:「來人,抓刺客!」
文三呆了一下,跳窗逃了。
殿內很快湧進來一片人。
「刺客呢?」
花顏看向他們,強打精神,鎮定道:「真是抱歉,沒有刺客,是我魘著了。」
她道:「我突然想起,我有一件重要的東西落在了攝政王殿下那裡。」
有婢子道:「什麼東西,奴婢替您去取。」
花顏道:「不必,我明日自己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