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絮白天窩在家裡畫畫,晚上去醫院看望凌老爺子和許氏夫婦,這樣兩點一線的生活持續了一個星期。
她每次來醫院,凌斯堰都在醫院外面等她,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情意深厚的小兩口。
「我每天都來,願願什麼時候出來?」南絮手裡捧著一個哈密瓜,弱弱地問一句。
「看我心情。」凌斯堰抬眸看了她一眼,轉身往醫院裡走。
「你…」南絮小跑跟上去,小臉皺著很是不解,「你要幹嘛?」
「我的要求不是來看爺爺這麼簡單!」凌斯堰看了一眼她懷裡的瓜,見她那迷迷糊糊的傻模樣,淡淡一笑。
兩人仿佛是在較量一般,四目相對,南絮率先收回了視線,躲避他的目光。
掌控者,不管在什麼關係圖網裡都是主導一切的人,強勢的把自己的感受置於他人之上的那一個。
凌斯堰就是那樣的人,眼睛平靜冷淡,皮笑肉不笑,讓人心生寒顫。
她雙拳難敵他一個眼神…
「世上女子多得是,不一定非得找我演戲。我認識一個藝人,介紹給你!」南絮看著他襯衣上的扣子,哭笑不得,那天他說結婚,她壓根就沒當真。
「非得是你。」
南絮嘴角一抽,低頭默默的翻了一個白眼,話不投機半句多。懶得和他繼續交流,徑直往病房裡面走。
「你不答應,許願就不會出來。」
南絮身體一僵,腳步也停滯不前,雖然他不像是那種開玩笑的人,但她就沒把他說要結婚的事當真,「不是,不就…那什麼一晚嘛,你不至於吧…」
「那多幾次,就至於了吧。」
他聲音清冷,沒有不悅,也沒有讓人不適的猥瑣噁心。
於他而言,就真的是交易這麼簡單。
南絮不敢回頭,也不太敢言語放肆,只覺得背後拔涼,就像背了一坨冰讓她有些窒息感。
「呵…凌總的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你看我像是喜歡開玩笑的人嗎?」
言語攻擊她見多了,言語壓迫她也體會多了,就是沒見過他這種和和氣氣的威脅。
「哈哈…我也沒有開玩笑。」
南絮大步大步往前走,推門而入,恐怖如斯,渾身上下都打了冷顫,「爺爺,我來啦!」
「囡囡來啦,快坐,爺爺給你買了你最喜歡的草莓!」
她看著凌老爺子杵著拐杖站在窗前,似乎像是是在確定,凌斯堰是不是真的去醫院門口接她了……
南絮上前攙扶著他,他那滿是褶皺的手,曾在商場叱吒風雲,如今卻是這麼的柔軟,她心中的酸楚不斷席捲而至。
「謝謝爺爺!」
「要真謝,就快點和小堰把婚事定下來。」
南絮聞言,嘴角的笑意僵住了,不知道怎麼接話,「不必這麼著急,凌斯堰他…」
她看了凌斯堰一眼,欲言又止。
老爺子握在手裡的拐杖狠狠的敲了敲地面,「小堰,怎麼回事?」
「爺爺,你別激動,倘若他真心想娶我也不急這一時。醫生說爺爺最近精氣神很好,會慢慢好起來的!」南絮輕輕的拍著老爺子的後背安慰著。
不曾想,老爺子直接把拐棍往凌斯堰身上砸,「你的話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我告訴你,凌薇你想都不要想,咳咳…」
「爺爺,喝點水。」南絮連忙端著水杯把吸管送到老爺子嘴邊,「有些事情還需要時間去處理,我願意給他時間,也相信他可以處理好。所以,爺爺你不要擔心了啦!」
「好,那就再給他半個月,他要是處理不好我來幫他處理。」凌老爺子說這話的時候,威嚴十足,眼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陰狠。
南絮看看凌斯堰,又看看老爺子,拍了拍他的後背,一臉明媚的笑,聲音甜甜的,「爺爺,院裡的花開了,我推你下樓轉轉吧。」
「好好好~還是囡囡好啊!」凌老爺子說完就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旁邊傻站著的孫子。
想刀一個人的眼神的藏不住的。
南絮真的不敢看凌斯堰,她就是想拖延時間,誰知道他真的和凌薇有一腿,主要是凌老爺子還不同意的那種…
一路上她都無心聽爺爺說什麼,只想著要怎麼樣才能救許願出來。
給凌斯堰造謠?說他情人懷孕,他不想結婚這條路是行不通的。如果把爺爺氣倒了,她十條命都不夠凌斯堰殺的。
她看著向他們走來的女子,等一會還不知道是一場什麼樣的戰爭吶。
太陽還沒有完全落山,夕陽的餘暉映照在凌薇的身上,美得讓人挪不開眼。
黑色吊帶裙搭一件針織開衫,秀美的天鵝頸白皙緊緻,黑色的長捲髮隨風飄動,黑色的高跟鞋略顯性感。
南絮心裡感嘆,不愧是影后啊,普普通通的衣服,明艷動人。
「爺爺。」凌薇甜甜的喊了一聲凌老爺子,上前默默的把拖輪椅的南絮擠開。
凌老爺子壓根就沒搭理她。
凌薇抬頭一臉委屈的看向凌斯堰,眼眶微紅,水光瀲灩,讓人心生憐愛。
「爺爺,薇薇最近都比較忙,拍完最後一場戲就趕過來看你了。」凌斯堰上前推著老爺子往回走,凌薇很自然的挽著他的手臂。
「爺爺,我給你帶了你最愛吃的馬蹄糕。」
「……」
南絮看著遠去的兩人,這一刻她是多餘的,耳邊依舊是凌薇甜甜的聲音和老爺子無動於衷的沉默。
她去看許氏夫婦的時候,許望已經在病房裡照顧著了。
「叔叔,阿姨。」看著臉色不再蒼白的夫婦二人,南絮也放心了。
「小絮來了。」許母一臉慈祥的笑容,「願願出差,麻煩你了。」
「不麻煩!」南絮把買來的果盤放在她們的桌板上,看著一臉不滿的許父。
「勞、資住院了都不來看一下,這麼忙也不見她掙多少錢拿回來!」
「爸!」許望著急的喊了一聲,怕父親說出更難聽的話。
「喊什麼喊!欠打是不是!你們兩個都賠錢貨!」許父瞪了一眼許望,繼續說:「還什麼鐵飯碗,還沒勞、資掙得多。」
許望氣得臉色鐵青又默不出聲。
許母也是一臉不好意思的看著南絮,一言不發的繼續吃飯。
南絮笑了笑,搖了搖頭,拍了拍許母的肩膀表示安慰。
「南小姐,凌先生在外面等你,說有事要和你商量。」
一個護士推門探了一個腦袋進來,不高不低的喊了一聲,尷尬也劃上了句號。
「叔叔阿姨,那我先走了,明天再來看你們。」南絮拍了拍情緒低落的許望。
「那你注意安全!」
「你再來,別買什麼水果,給我買點菸比什麼都管用。」
許父的話讓許望忍無可忍,「爸,你能不能說人話。」
「艹,勞、資說話都聽不懂。還讀什麼書,跟我進廠掙錢吧。」
南絮拉了一下還想繼續反駁的許望,笑著對許父說:「等叔叔出院了再買煙也不遲,況且醫院不給吸菸,叔叔還是早些把身體養好才是。」
許父端起桌板上的酒瓶,看著自己被紗布纏繞的右手,狠狠的喝一口酒,「哼。等賠償款下來,勞、資什麼樣的煙抽不到。」
南絮抿了抿嘴,沒有再說話,抬腳往病房外面走。
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
其實大家活著都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