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城人民心中的焦躁和怨恨喚醒了沈星。
她算是完成了身體的鑄造。
但是，更大的問題出現了——
她的【道】開始破碎了。
······
孫錦峰的神色嚴肅且低沉。
任何東西，一旦跟【人】扯上關係就會自然而然地變得複雜起來。
有人將這種現象稱為【多元】，但在孫錦峰看來還是吃得太飽。
他是一個生物學家，植物學家。
人類和人類的精神文明領域並不是他所擅長的，甚至可以說是他所厭惡的。
沈星的狀態非常差，這種【差】並不是指實力的衰退，而是心境在朝著從前截然相反的方向而去。
別人或許不清楚，但孫錦峰在鹿山入八的那兩年，後期一直都是清醒的。
他知道，也許周行和沈星各自有各自的追尋。
但除了他們各自的【理想】之外，雙方在彼此的心裡都有著極為重要的地位，沒有任何人或者事物可以與之並列第二。
一旦周行···
一旦周行回來，見到這種情況，那這個世界恐怕···
他仍然相信周行還活著，只是在不為人知的地方，用不為人知的方法追尋那個【真相】。
他年長於周行，但他心裡卻十分欣賞甚至欽佩周行。
人啊···
人。
······
【望海之戰】結束後的第三天。
新內閣昭告中土，所有之前前往漢寧挑事的基地必須責任到人，且列出詳細名單押赴京城受審。
【我們是同胞，同胞之間絕對不允許恃強凌弱。更不允許趁火打劫。】
梁明光本意是不想這麼做的，但他還是聽從自己的父親的話。
『做事要三思。要懂得列舉得失。』
『如果你選擇強壓鹿城，那一不占理，二會給其他人造成失信的印象，三則是會激發你和鹿城之間的矛盾，四則是要承擔鹿城魚死網破的風險。』
梁明光心裡煩悶：「可對那些人出手，會不會造成諸侯反叛？」
「所以你在【宣發工作】上做好文章——殺人未必要用刀。」
「把矛盾的主體轉移到鹿城身上去，同時可以借勢收攏一批原來由中樞和地方豪強占據的地區。」
自從至強者們失蹤之後梁明光的心態就發生了極大的變化。
從前的帝王們需要玩弄權術，是需要平衡文臣武將和宦官外戚。
但現在是偉力時代，他開始厭煩這些鬼鬼祟祟的東西了。
【反對的人——殺了就好了！】
可他終究還是不敢這麼做。
別說還有大海、西方。
就算沒有這些，把所有人都殺了的話，那坐上那把椅子又有什麼味道。
更別說——冰川山脈里的人到底死沒死還要兩說。
······
即使聽從了父親的建議，但梁明光還是在細枝末節上做了一些調整。
他派出了【第六軍】的精銳代替李建平的執法隊去各地收押那些犯人。
他自以為可以藉此把矛盾分攤一點到江漢身上去。
得知消息後的何家老太爺只能低頭嘆息。
既然要做樣子，就應該讓李建平本人去做，這是李建平的司職，天經地義。
中樞與民動軍，那就不是執法而是平叛了。
非要讓軍隊去做的話，也應該讓京城衛戍部隊去做。
這種不成熟的小伎倆只會徒增笑柄。
可兒子現在畢竟身份和心態不同了，大事可以勸，細枝末節如果自己也插手的話···
和老太爺忽然自嘲一笑。
從前那個一心只想回歸何家的明光已經隻字不提改姓的事了，對自己···也隱約有些開始不耐煩了。
果然——自古【天家最無情】
······
朱門右側不遠處的一座小院裡。
李建平夾著一根香菸坐在書桌前。
香菸已經燃到了一半，但菸灰卻一直還停在上面，似乎從只抽了一口之後就沒動了。
三人會議已經下野，世家開始對內洗牌。
到了最重要也是最關鍵的時刻。
這個計劃是什麼什麼時候開始的？
也許是從當年李建平被貶西北，也許是能量爆發之後。
不！
李建平的雙眉一揚——是更早的時候就開始了。
一直有人在暗中努力著，一代又一代人。
老人家的意志也是從那些或是有名或是無名的先輩身上傳承下來的。
始終都有人在前進，在為天下蒼生討一個公道。
傳承下來的從來不是計劃，是道義。
沒有計劃是完美的，李建平自己入局之後計劃也在不斷修改和調整。
這一次也一樣。
他們預料到那些貪心的人會朝鹿城伸手，但是沒想到他們會這樣迫不及待。
甚至在沒有知會鹿城的前提下越境漢寧。
這個計劃是他們推動的，但執行起來仍然存在很多他們無法徹底掌控的東西。
現在——
沈星應該是更近一步了，但鹿城那邊卻沒有消息。
看來鹿城也遇到了屬於自己的問題。
李建平沉思著。
梁明光···
不太聰明，但何家老鬼並不是好對付的。
不過從這次梁明光動用第六軍去押解罪犯來看，梁明光似乎已經開始不滿老鬼對自己的指手畫腳了。
差不多了···
勛貴們——該爬出來了。
······
從京城第六軍抽調出來的精銳部隊以極快的速度分散前往中土各地。
他們強制從那些之前出現在漢寧的基地里逮捕了不同數目的人。
不過出動的並非是單純的第六軍，第六軍只是負責武力執行，而書面傳達則是由新內閣指派的專屬人員執行。
各地罪犯的反應大不相同。
有人怒罵是京城拱火，是京城虛假宣傳。
有人沉默不語。
也有人試圖反抗，但最終還是放棄了。
他們已然是得罪了鹿城，現在中樞只是【逮捕】他們，其中還有可以商量斡旋的機會。
如果再暴力對抗中樞，那只怕這天下就真的沒有他們的容身之處了。
······
鹿山。
孫錦峰拿著山下送上來的公文，他還沒走進湖心亭沈星就開口說道：
「先由他們去吧。」
孫錦峰點了點頭之後轉身把公文放在木屋前的桌子上。
沈星她···
似乎開始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