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上為什麼，我變得很主動。」
去年元旦晚會，夏文嶼因為一些其他的原因沒有上台。盛艾當時沒有看到的現場，時至今日補上了。
台下幾乎每個人手裡都舉著手機錄像，聚光燈不時在他們頭頂之上變換著顏色。
流行音樂輕快的旋律在吧內響起——夏文嶼開口的第一句直接引起整個人群的高潮：「說不上為什麼，我變得很主動。」
台下年輕男女們的歡呼聲一陣接著一陣：「啊啊啊……」「嗚呼！」
彈撥樂和打擊樂的編曲再加上少年那如霧凇一般清冽動人的嗓音和恰到好處的唱功，讓聽眾們都自然而然地放鬆下來。
「我想大聲宣布，對你依依不捨。」
流火樂隊filariasis的歌迷們在看他們表演的時候通常有個不成文的約定，就是會在手腕上系一根印有花體filariasis字樣的藍色絲帶。
不知道最初是由哪一場的歌迷自發形成的，到現在已經成為他們的傳統了。
為此樂隊成員為了回應歌迷，演出時也會在自己手腕上綁一根同款的紅色絲帶。並且在每一場演出的時候都會提供彩帶給歌迷們供他們自行選擇系在手腕上與否。
「我想就這樣牽著你的手不放開，愛能不能夠永遠單純沒有悲哀。」
隨著音樂高潮的到來，大家紛紛舉起了手，千百人合唱，藍色彩帶在他們的頭頂匯聚成一片波濤起伏的海洋。
燈光，聽眾，話筒。
在這個無限趨於滿足的時刻，夏文嶼朝二樓的正中央望去。
盛艾也跟著人潮舉起了手擺動，深藍和寶石紅交錯，她眼中的少年是那樣閃耀地站在台上，萬眾矚目——
視線交匯的一瞬間，兩人都大笑了起來。
「想，簡簡單單，愛。」
十一點左右，馬路邊的燒烤攤。
郝如煙幾瓶啤酒下肚，整個人都快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小……艾，嘿嘿嘿……」
盛艾坐在郝如煙和夏文嶼的中間，前者總是盯著她和後者發出奇怪的笑聲。
「昀哥，讓她別喝了。」夏文嶼淡淡開口。
「嗝……小昀啊你別聽……嗝他的。」郝如煙伸手指了指了夏文嶼，然而身體卻不受控制，眼看著手都快要指進了盛艾的紙杯里。
盛艾趕緊伸手要將飲料拿走，未曾想夏文嶼的手也同時伸了過來。
戈亓看到這一幕，眼角微抽，無語道：「搞什麼鬼。什麼時候非誠勿擾來我們江城錄製了，少爺我請問你們倆還擱這兒整這一出男女嘉賓牽手成功呢。」
穿著藏藍色棉裙的少女只是笑，眼神也明亮。
盛艾小時候看過這個節目，於是接了一句：「感謝節目組，感謝流火樂隊的全體成員——
我最要感謝的還是夏文嶼，感謝他給了我一個進一步了解他的機會，我也會把握好這個機會，爭取能有給他一生幸福的機會。」
這下輪到夏文嶼眼角微抽了，他無奈地看了一眼盛艾，不知道她下一句還會說出口什麼。
戈亓直接笑噴：「哈哈哈……姐你真逗。」
「開個玩笑。」盛艾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一頓燒烤吃完，江城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沿街的商鋪幾乎全開著，高樓也都燈火通明。
一群人走在路上散步，盛艾跟夏文嶼落在人群的最後面。
走了一段之後，夏文嶼先開口：「你今晚還回學校嗎。」
盛艾搖了搖頭：「今天先回家睡一晚，明天再去學校。」
「那等下我送你到你家樓下吧。」
兩人跟前面大部隊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然而誰都沒有開口說要追上去。
經過一個轉角的時候，一隻黃白相間的貓咪貼著牆角突然出現：「喵～」
盛艾頓時停下了腳步。
夏文嶼想起她的微信頭像就是一隻狸花貓。
盛艾蹲下了身體，粉色短袖下的白色棉裙貼近地面，小花貓「喵嗚」著湊近了少女的腳邊。
她一邊撫摸著小貓，一邊溫聲講話：「好乖的貓貓啊。」小貓咪眼角有著淚痕，身上的毛卻打理得十分乾淨。
橘黃色的路燈光落在盛艾的身上，那溫柔的背影就這樣定格在夏文嶼的眼前。
時間放緩，光影拉長，夏文嶼拿出手機拍下了這一幕。
盛艾家離學校有段距離，但這並不是她最終住校的主要原因。而是因為她是單親家庭，同時她媽媽由於工作的原因，經常回不了家，照顧不到盛艾。
到了盛艾家的小區樓下，已經是凌晨了。
她身上還穿著夏文嶼的外套，對方上身只剩一件無袖的黑色背心，露出了他手臂上流暢好看的肌肉線條。
連綿的樹蔭遮蓋住了路燈的光，周圍隱約有蟲鳴聲響起。
盛艾朝他揮了揮手：「小夏同學快回吧，我上去了——明天見。」
夏文嶼被她的稱呼給弄得心跳漏了一拍。
「……明天見。」片刻，他找回自己的聲音回應道，然後目送著對方上樓。
高二三班，課間。
有同學抱怨道：「都快期末了華文杯才開始，搞得我都有點不想去了。」
許薇卻激動得很，跟盛艾一直從上課說到下課。
「嘿嘿嘿，今晚是第一次講座，先看看情況老師管得嚴不嚴。」許薇正在幻想著以後晚自習逃課回寢室看小說的美好場景，卻被盛艾打破——
「薇薇，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一個。」她一臉鄭重道。
「壞壞壞！」許薇見盛艾的表情直覺不好，但還是相信否極泰來這一說。把好消息放在後面，萬一就蓋過壞消息了呢。
「華文杯講座的心得會點人上台分享。」聽盛艾說完這一句，許薇就整個人都不好了。
「我去——」她真的是要吐血了。
本來就是為了躲過自己班上的老師點人去的華文杯，結果後者也要點人。
李琛在座位上偷聽了老半天，趁機插話道：「還有個好消息呢。」
許薇簡直是欲哭無淚：「我的老天爺啊，再好的消息也好不到哪裡去了。」
盛艾對著許薇眨了下眼睛：「——老師說讓我點人分享就行。」
「哇哇真的啊小艾，哈哈哈那我又可以了。」許薇瞬間滿血復活。
到了晚自習，盛艾跟許薇前去報告廳，裡面總共坐了十幾二十個人的樣子。
周亦濯單獨坐在第三排的角落，低著頭不知道在幹什麼。少年額前的碎發遮住眼睛，來人只能看清他格外明晰的下頜線。
許薇拉著盛艾坐在了他的前一排。
周亦濯聽到動靜抬頭，看見了盛艾，挑眉笑著打了個招呼：「學姐又見面了。」
許薇對他也有印象。
那次在食堂夏文嶼身後跟著的那一群人，男男女女長相和氣質都非凡，而夏文嶼跟眼前這位男生更是在那一群人之中格外出眾。
他們彼此打了個照面，然後轉過身望向前方。
老師在台上講話，周亦濯在台下看手機。他給夏文嶼發消息，對方回他。
JAWS：在幹嘛？
山與：寫作業。
JAWS：你還會寫作業？確定是寫？[驚訝]
看到這句話，夏文嶼抄作業的筆一頓，腦海中瞬間浮現出了對方欠揍的表情。
山與：滾。
JAWS：行，我滾了。
等了兩分鐘，見夏文嶼是真的不回自己了，周亦濯又開始發消息騷擾他。
JAWS：不理我？
JAWS：[偷笑]
JAWS：嘖，算了，誰讓老子是個以德報怨的大好人。
JAWS：你學姐在報告廳呢，別說兄弟我沒告訴你哈。
夏文嶼秒回。
山與：你看見了？有活動還是怎麼。
周亦濯登時無語住了，自己今早明明還跟他提過華文杯的事情。
JAWS：跟你這種不愛學習的渣沒什麼好說的。
山與：……
山與：我來了。所以到底是什麼。
……
盛艾高一的時候參加過華文杯，現在坐在報告廳裡面聽講座，發現帶隊老師跟去年的說法大致都差不多，總的說來就是換湯不換藥。
下面的學生都百無聊賴地聽著。
逃個晚自習對於夏文嶼可以說是輕而易舉了，無非是後續罰做一周掃除而已。
當他趕到報告廳的時候，講座才進行到一半，於是他從後門悄悄溜了進去。
周亦濯朝他投來一個戲謔的眼神，雙手環抱在胸前，似笑非笑道：「來這麼快？」
夏文嶼不答。
前排的盛艾似有所感地轉過身來，同他對上了視線，那一刻，星星仿佛落進了他們彼此的眼中。
「嗨。」
打過招呼，少男少女聚在一起，然後……就講起了小話。
夏文嶼問他們：「所以我現在想參加比賽還來得及麼。」
「可以的，不過需要請唐老師幫你註冊一下參賽帳號。」盛艾告訴他。
「行，那我等下結束了去找他。」夏文嶼無所謂道。聞言，剩下三人都齊刷刷地看向他。
「……你們幹嘛。」少年內心有些鬱悶，不是學霸就不能參加徵文比賽了啊。說不定他就在寫作這塊兒上面有天賦呢。
盛艾怕他誤會，趕緊解釋道：「不是不是。唐老師是你們年級主任，如果你去找了他，那他之後就會盯著你一個人仔細監督。到時候你再想在晚自習上干點別的什麼估計是不太可能了。」
夏文嶼歪頭看盛艾，虛心求教：「你說得對，小盛老師。那我應該怎麼辦呢。」
許薇聽到一半聽不下去了：……
周亦濯也繃不住了：「額。」
唯獨盛艾笑眼盈盈地望著他：「方便的話，你把個人信息發給我，我來幫你註冊吧。」末了她還特地加了一句小夏同學。
許薇和周亦濯算是徹底明白了：這倆人是身在此山中，不識山面目啊。你們真，的，很，愛！就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