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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首歌 刻在我心底的名字

2024-08-12 09:12:27 作者: 鏽雪
  「刻在我心底的名字,你藏在塵封的位置。」

  一八年十二月下旬,聖誕前夕。

  江城的冬天很少下雪。

  課間,高二三班小部分女生聚在一起聊天:「要是今年聖誕下雪,我就去找喜歡的學長告白!」

  說這話的人是沈櫻,她們班的政治課代表。

  許薇是個愛湊熱鬧的性子,一下課便圍在了人多的地方:「我看你就是不敢,前提這麼苛刻。我們這兒哪會下雪啊。」

  一提起雪,同學們的話題便止不住了。

  略有些沉悶的聲音響起:「好想看雪呀。」

  原來是籠著寬大棉服的盛艾,頸肩酒紅的針織圍巾拉得老高,都快要將她的口鼻遮住。

  「我也想看雪,哎。大學選個北方的城市。」教室裡面開著暖氣,許薇從口袋裡面抓出一把水果糖分給了周圍的同學們。

  盛艾站在一旁,沒有收到糖果。

  「我要橘子味兒的!」「把青蘋果的拿走,我不要。」嘰嘰喳喳的講話聲便是大課間的日常。

  許薇最後才從另一邊的口袋抓出一把紅色外觀的糖果,直接往盛艾的口袋裡面塞去:「荔枝味兒的都給你啦。」

  盛艾最喜歡荔枝味。

  就在許薇將手從盛艾的口袋裡面拿出的時候,盛艾趁此機會去挽她的手臂:「薇薇最好了。」

  少女清甜的嗓音帶著一點鼻音,許薇順勢伸出另一隻手摸了摸盛艾的發頂,蓬鬆且柔軟。

  「咳,只要下雪,我就去找方源學長!到時候你們就都是我們愛情的見證人哈哈哈。」沈櫻一邊自說自話一邊哈哈大笑。

  她為人開朗,成績和長相都很好,是一顆無論在哪裡都會讓其他人感到快樂的開心果。

  盛艾想,對方應該是「愛在心口難開」,所以才會借這種小概率事件的發生,來決定自己的行為吧。哪怕是在概率學中不可能會發生的事件,事實範疇中卻可能會發生。

  也正是這一點微小的希冀,便足夠她,或者說她們,有勇氣去追逐另一個人。

  平安夜,天氣預報顯示明日為陰,5℃~9℃。

  所有人都沒想過聖誕節當天會下雪。

  冬日學生早起十分艱難,盛艾每隔五分鐘便設置一個鬧鐘,終於在第三個鬧鐘響起的時候逐漸睜開了眼。

  她從床上坐起身,閉著眼睛穿褲子衣服,其他室友也都慢慢地起床。

  「薇薇,起床了——」盛艾換好衣服下床,見許薇還沒有動靜,於是一邊叫她一邊拍她的床簾。

  「……嗯嗯,起了。」

  即使窗簾透光,然而外面都天還沒亮,整個寢室一片昏暗。

  打開燈,洗漱的洗漱,上廁所的上廁所,半個小時之後盛艾跟許薇便坐在了早自習的教室里。

  許薇想一出是一出,她問身邊的盛艾:「寶下課過後咱們去小賣部看看有沒有平安果賣吧。」

  過節嘛自然得有點氛圍感。

  半響,身邊的人也沒有回應,許薇停下記單詞的筆狐疑地看了自己的同桌一眼——後者已經趴在桌面上神色安穩地睡著了。


  「……」許薇雖然也困,但第一堂課是英語,劉老師要聽寫單詞,她只能早自習臨時抱佛腳,記單詞記得手飛起。

  盛艾昨晚已經記過單詞了,而今日又實在是困得不行,為了不影響後面的上課,只能在早自習補補覺了。

  早上七點多,教室裡面一片死氣沉沉。

  劉悅拿著教科書走進教室,皺著眉叫靠窗的同學把窗戶打開:「透點氣啊同學們。」

  見下面的同學都沒有反應,劉悅於是拿書使勁敲講台,敲得梆梆作響。

  她揚起了音調:「——精氣神兒呢?一個個的大早上都沒睡醒,給我呼吸點冷空氣清醒一下!」

  劉悅之前上課聽寫還會給同學們幾分鐘的時間看一眼書,但現在見他們的狀態都不好,便直接讓他們把書收了開始聽寫。

  「mining。」劉悅每個單詞念兩遍,他們要寫中英文還有詞性:「mining。」

  「patience。」

  「extent。」

  ……

  就在大家都埋著頭聽寫的時候,教室的某個角落突然傳出了一陣驚呼:「哇哇哇!快看外面快看外面!!」

  此話一出,全班大部分同學都喜出望外,視線從聽寫本轉向了外面的世界。

  「下雪了哇……」「真的下雪啦。」

  「行了行了,說幾句就夠了啊。」教室里格外火熱躁動,劉悅出聲叫他們安靜下來。

  「external。」

  劉悅念完書上的最後一個單詞,也抬眼朝窗外望了一眼,說是雪,卻小小的,白白的,下落的速度格外緩慢,一點一點,卻如此潔白輕盈。

  江城多少年沒下過雪了啊,她內心感嘆道。

  「寫完了傳上來,不要交頭接耳……」

  下課過後,大家都激動萬分,許薇伸手摸進自己的課桌,從裡面拿出自己在小賣部「斥巨資」買的平安果。

  然而當看到自己手裡面的東西時,她卻傻眼了。

  她懷著疑惑的心情又伸出手來在自己的課桌裡面探索,摸到了那個熟悉的包裝,普普通通的小紙盒——這才是她從小賣部買的平安果。

  而第一個摸出來的,用粉色包裝紙精心包裹過的平安果分明是別人悄悄放進她課桌裡面的聖誕禮物!

  她頓時感覺手裡面的東西有些燙手。

  「喲,這是誰送你的禮物啊,還挺好看的。」許薇的後桌李琛看到了她手裡的東西,立即湊上前八卦。

  李琛旁邊坐著的王揚聞言頓時瞟了他一眼。

  盛艾戳了戳許薇的左臂:「薇薇,是誰呀。」她也很好奇。

  「咳咳關鍵是我也不知道啊。」許薇紅著臉,看上去也不太像是在說謊的樣子。

  她有些不好意思,正巧看到了沈櫻從教室前門抱著作業走進來,許薇當即大聲叫住了她:「哎哎哎小櫻子過來過來,你之前說過的話我們都還記著呢!」

  盛艾看出了許薇是在害羞轉移話題,好笑地看著她手忙腳亂的模樣。

  沈櫻今天特地將頭髮披了下來,還在腦後扎了個紅色的蝴蝶結。


  江城二中對儀容儀表管的還算寬鬆,只要不化妝不染髮燙髮,不整些什麼花里胡哨稀奇古怪的東西,對男女生其他愛美的小心思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沈櫻放下作業,走過來在盛艾和許薇的耳邊小聲說了一句:「我打聽到了,晚自習方源學長會在藝術樓那邊排練元旦晚會的節目……」

  平日裡向來大大咧咧的她提起自己喜歡的人,竟也害羞了起來:「到時候我會向他告白。」

  晚自習下課。

  雪還未停,江城這場近乎遲到了十年的大雪似要表達歉意一般,連續下了整整半天,擁抱了一整個校園。

  路燈昏黃,一群女生打著傘,一邊聊天一邊來到藝術樓的樓下。

  悠揚婉轉的琴聲從樓上不遠處傳來,盛艾牽著許薇的手,抬頭往上看,三樓有好幾間練習室都亮著燈。

  沈櫻走到這裡,突然又有些打退堂鼓了:「算了吧算了吧,我突然想起來我還有些其他的事情要做……」

  眼看著馬上就能見到男主角了,許薇於是趕緊上前鼓勵退縮的女主角:「來都來了姐妹!不跟他說一句話怎麼行呢。」

  「他都不認識我,我害怕……」沈櫻皺著一張小臉,咬住下唇進退維谷。

  盛艾將心比心,這要是換做自己,跟喜歡的人告白簡直就如同「慷慨赴義」,然而死到臨頭也還想要掙扎一下啊。

  於是她輕輕摸了摸沈櫻的頭髮:「要是不想去就不去了吧,等你之後想好了再做決定。」

  她不想沈櫻的告白是因為受到了她們的裹挾,而是希望她能夠發自內心去表達自己的感情。

  然而沈櫻卻搖了搖頭:「我想好了,我想去跟他說一句聖誕快樂。」

  「那就去吧。」

  三個女生輕手輕腳地走在走在樓道里,沈櫻知道方源所在的地方,盛艾和許薇跟在她身後的不遠處。

  每走一步,盛艾便發覺自己離方才在樓下聽到的那一陣琴音更為靠近了。

  最終她們幾個同傳出鋼琴聲的那一間練習室擦肩而過,因著好奇,盛艾隔著門上的玻璃朝裡面瞟了一眼——

  趙汐端坐在鋼琴面前,身著棉服整個人卻絲毫不顯得臃腫,露出來的脖頸如天鵝一般修長。

  她的指尖在黑白琴鍵之上靈活飛舞,美妙的鋼琴曲從她的指間流出。

  而夏文嶼則側著身靠在窗邊,一隻手裡面握了只黑色的話筒,然後就著趙汐的鋼琴伴奏清唱了起來:

  「看著飛舞的塵埃掉下來,沒人發現它存在多自由自在……」

  看到夏文嶼人的那一刻,盛艾瞬間做賊心虛似地移開了眼神。

  另一邊,沈櫻把方源叫到了走廊上,她將手中的聖誕禮物往對方的懷中一推,對方還沒來得及反應,她立即開口道:「方源學長,我是高二三班的沈櫻,很高興認識你,祝你聖誕快樂以及元旦晚會演出一切順利!」

  而對面站著的人看起來像是對這種事情得心應手了,他面帶微笑,禮貌地聽沈櫻說完,然後從容不迫地回應她:「謝謝沈學妹你的祝福,你也聖誕快樂。」

  沈櫻臉都快紅炸了,方源還站在面前,她手足無措不敢看他。

  「我就是我,我只是我,只是一場煙火散落的塵埃。」


  門半敞著,盛艾的注意在沈櫻那邊。趙汐的琴音不知何時停下了,盛艾又將視線轉了回來。

  外面還飄著雪。

  「你帶傘了沒有?」趙汐問這話的時候剛好同門外的盛艾對上了視線,她的話語一頓。

  夏文嶼有所察覺,也隨著她的視線朝門那邊望去然而空空如也。

  「沒有。你先走吧,我等人來接。」

  沈櫻拉著她們倆一鼓作氣迅速跑下樓,她臉紅心跳,氣喘吁吁。

  「慢點慢點……」盛艾叫她們倆別跑了,已經遠離藝術樓了。

  沈櫻卻像沒聽見似的,繼續使勁悶頭往前沖,盛艾拉都拉不住。

  許薇大笑道:「啊哈哈哈——小艾你是不知道剛才小櫻子有多勇!」

  「她直接對著那個學長哐當一陣輸出:方源學長你真優秀真帥氣,我喜歡你喜歡的不得了!把那個學長直接說臉紅了都哈哈哈。」

  盛艾望向沈櫻,見她整張臉都紅透了,笑出了聲音:「哈哈哈小櫻好厲害呀,太勇敢了。」

  「誒,小艾你的傘呢?」

  「忘拿啦。」

  ……

  雪還在下著,女生們聊天的聲音籠罩在一把傘下越來越遠。

  「少爺,我到樓下了。」

  夏文嶼聽到電話裡面的人如是說道,於是關掉練習室里的燈,然後出門。

  這一層樓只剩下他們的練習室燈還亮著,此時此刻走廊之上十分安靜,白熾燈在頭頂泛出雪白的光。

  夏文嶼走出練習室,便看到門口的牆壁上靜靜地靠著一把透明的雨傘。

  他只當是其他人不小心遺落的,接著目不斜視地擦肩而過。

  直到元旦晚會前一天,趙汐和夏文嶼的最後一次排練,那把傘的位置都沒有動過。

  最後那晚離開藝術樓的時候,趙汐順手將那把傘拿去了一樓的儲藏室。

  至此,這把傘便開始在這間狹小的儲藏室之中度過它接下來的未知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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