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法只是普通朋友。」
夏文嶼一周都沒給孫謙然好臉色,後者也同樣。
他們倆相互置氣能夠不理對方,這可苦了路璋和方執。在這兩人之間周旋,他們當真是一個頭兩個大。一個時刻臭著一張臉,一個話還沒說幾句就開始陰陽怪氣,趕快來個人給他們倆賠點醫藥費吧。
課間。
「你去。」方執習慣性勾住路璋的脖子走路,兩個人都走得歪歪扭扭的。
路璋才不想去招惹夏文嶼:「哎呀,你去。」
就這樣你一來我一回地拉扯了好幾遍,終於方執忍不下去了——
「你去!」方執向前推了一把路璋,原本夏文嶼趴在桌上劃手機劃得好好的,突然被搡過來的路璋撞地整個人連人帶桌猛地一震。
「你們倆有病?」夏文嶼一邊吼他們倆,一邊一臉煩躁地直起身體。
做賊心虛的方執當即事不關己地後退一大步,藏在路璋的背後,藉助他的身形擋住了自己。
路璋也是一瞬間汗流浹背了。
他留意著夏文嶼的神情,見他遠沒有達到生氣的程度:「嶼哥,孫謙然這周生日,你跟盛艾學姐會去的吧。」
路璋大著膽子問完,等待著夏文嶼的回答。
夏文嶼睨了路璋一眼:「叫他自己來跟我說。而且人都已經高三了,別老去打擾她學習。」
方執聽到這話,嘴角抽了抽:大哥,打擾人家的除了你還有誰,自己心裡沒點兒數嗎。
他從路璋背後探出頭來:「哎不是……學習也需要適當放鬆嘛。你先問問盛艾學姐的意見唄,萬一人家就樂意去呢。」
「行吧,我問問。」
夏文嶼之前是江城一中的,孫謙然則一直就讀於江城二中。高一剛入學的時候,得知他們被分在一個班,二中學子在論壇上掀起了好一陣血雨腥風。夏文嶼當著眾人的面,雙手輕輕搭在盛艾的肩膀上面,將她推至
方執都還記得當時的標題:「一二中扛把子的相遇會磨擦出怎樣的火花——」
周亦濯當時還看戲來著。夏文嶼的脾氣他是知道的,現在又來了個跟他差不多的,碰到一起他倆怕是要把二中的天給翻了過去。
然而敵對的火花沒有摩擦出來,友誼的火花倒是愈燃愈烈。
夏文嶼生氣的點,孫謙然也知道,自己確實牽扯無辜了。但他就是氣不過,自己跟夏文嶼一起玩了一年多,卻比不上只跟他認識幾個月的盛艾。
方執跟路璋一起來勸他的時候,他的內心其實已經鬆動了,奈何抹不開面子,於是借了自己過生生的理由讓他們倆去請夏文嶼。
「怎麼樣?」見路璋跟方執從夏文嶼身邊過到他這邊來,他問。
方執湊到他跟前:「妥了,兄弟。」
孫謙然徹底放下心來。
高三這一年,就像是有人在背地裡偷偷按下了加速鍵。
雖然才剛剛開學沒多久,但高三學子們似乎都已經習慣了整日從頭學到尾的生活。
夏文嶼跟盛艾提孫謙然生日這件事的時候,她起初還猶豫了一下:「會很晚嗎?」
天台上,少年背對著夕陽,道:「不會。下午唱歌,晚上吃完飯我就送你回學校。」
唱歌啊……看著夏文嶼充滿期待的目光,盛艾到底還是沒忍心拒絕。
上次周亦濯生日,因著氣氛不對所以沒人上去唱歌,盛艾全程都在跟夏文嶼一起玩雙人小遊戲。
而這一次情況會是怎樣,盛艾便不確定了。
現在是晚飯時間,天台最外側的欄杆泛著金色的光。
廣播裡正在放著流行的歌,他們倆都穿著夏季的校服,青澀的感覺格外明顯。
「給你這個。」
盛艾往夏文嶼的校褲口袋裡插了一隻信封。
他剛想伸手去摸,盛艾就抓住了他的手:「現在先別看,等回去了再看。」
「哦。」被她拉住的那隻手開始發燙,夏文嶼掩飾地摸了摸耳朵。
晚自習鈴聲響起,喧譁的教室重歸於寂靜。
夏文嶼端坐在座位上,打開盛艾給他的那封信:
「你應該不記得了——我們的第一次相遇,是在一個平淡的秋日傍晚。」
少年神情微怔,愣了一下,繼續往後看:「當時的你戴著耳機,哼著歌從我面前經過,見到你的第一面,我想的卻是:原來你就是夏文嶼。」
「後來我又陸陸續續見過你很多面,大多數時候都走在你的身後。你喜歡在中午和傍晚吃飯的時間去打球,每次打完球過後手上都會多一瓶西柚味的水溶c100。」
「你的名字常常出現在其他同學的口中,我又因此知道了不少和你有關的事情:各科成績都不怎麼好,喜歡在課上睡覺。上學總是遲到,一周有三四天都被老師罰站在班門口外面的走廊上。」
夏文嶼看到這裡,耳根都燒起來了,羞的:這些人幹嘛老提他的缺點啊……
「你的愛好很多,喜歡打球、彈吉他,不喜歡玩社交軟體,所有與你有關的一切都為其他同學所津津樂道。」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在你還沒認識我之前,你的名字就已經成為我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那天晚上,收到來自其他人的情書的夏文嶼,內心既疑惑不解又酸得冒泡。
盛艾為什麼願意替別人轉交情書給他?
捫心自問,如果有別人向他開口,要他幫忙把情書送給盛艾,他保證會先將那人嘲諷一通,再當著人面把那封情書給撕毀掉。
只有絲毫不在意才會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夏文嶼很想問盛艾一句,她到底是怎麼想的。
可他又不敢,只能咽下所有的不甘情緒,在她耳邊說了一句:「你不知道嗎,我從不收情書。不過,比起替別人轉交的,我更希望下次收到的是你親手寫的。」
然而所有的揣測與猜疑在這一刻都煙消雲散,謎底得以揭曉,盛艾寫下:「只是一想到你,世界在明亮的光暈里倒退,一些我們以為永恆的,包括時間都不堪一擊。」
時間一晃就到了孫謙然生日這天。
夏文嶼已經提前跟盛艾說了讓她別準備禮物,他那一份是跟她一起的。
孫謙然在二中圈子裡的地位舉足輕重,因而他的生日聚會不少二中的同學在場,上至高三的學長學姐下至初中部的學弟學妹。當然文重班、理重班的人除外,在他們這一群人的眼中,前面這兩個班的人都是只知道讀書的書呆子。
豪華大包里的燈光晃眼,少男少女們或站或坐在一起,孫謙然被簇擁在沙發上面,玻璃桌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酒和零食。
「夏文嶼他……怎麼還沒來?」
陳思是高一年級的新生,早在入學之前她就對夏文嶼有所耳聞。奈何高一和高二之間的教學樓隔了一整個操場,因而她平日裡碰見夏文嶼的次數屈指可數。
這次跟著班上的體育委員一起來參加孫謙然的生日聚會,陳思想著自己總算有機會能夠跟夏文嶼互相認識一下了。
孫謙然也跟著問了一句:「是啊,方執,嶼哥他咋還沒來?」
方執聽見聲音回頭,見又是一個陌生的學妹在問夏文嶼,他「嘖」了一聲:「接嫂子去了。」
陳思聞言眼神一暗。
「什麼,夏文嶼有對象了?」
到場的人中除了跟夏文嶼走得近的,大多還不知道盛艾跟夏文嶼的關係,經方執這樣一引導,他們也就都誤會了。
「嗯哼。別說哥們沒提醒你們,等下人到了你們都放尊重些,是咱們學姐,高三文重班的。」方執本身就藏不住話,啥事兒都喜歡往外說。
所以當盛艾還沒到場的時候,在場的眾人就已經無不對她好奇萬分了。
夏文嶼和盛艾姍姍來遲,是因為來的路上去拿預定的生日禮物了——cherry的銀軸機械鍵盤。
「生日快樂,孫謙然。」
「謝了嶼哥。」
孫謙然接過禮物,在他們這裡上周吵架的事就翻篇兒了。
鄭皓跟他們班上其他男生起了興致,酒一瓶接著一瓶不要錢似得開,孫謙然也加入了他們,還招呼著夏文嶼跟他們一起:「來啊嶼哥!」
其他的人都在明里暗裡打量著盛艾。
夏文嶼沒看他們,擺了擺手轉身朝盛艾走去,問她:「去不去唱歌?」
盛艾搖了搖頭,又想起什麼似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我們來合唱吧。」
「好。」夏文嶼當著眾人的面,雙手輕輕搭在盛艾的肩膀上,將她推至立麥的跟前。周圍的其他人都被他揮手驅散。
「唱什麼?」
盛艾選了一首陶喆的歌:「普通朋友?」
「好。」
以往任何一次聚會,無論大小,夏文嶼都理所應當是全場的焦點。
然而這一次,其他人見夏文嶼專門帶著盛艾遠離了人群,就都識趣地沒有上前打擾。
伴奏輕快,夏文嶼默數著節拍,特意不開口,把第一句讓給盛艾。
於是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盛艾純享著唱完了第一句:「等待,我隨時隨地在等待……」
只聽見自己的聲音,盛艾當即轉頭看夏文嶼,眼神里充滿了疑惑:不是說合唱嗎。
原本方執舉著手機給他們錄視頻,一臉看好戲的表情,然而盛艾剛一開口,他就繃不住笑了,夏文嶼也跟著笑出了聲。
盛艾不好意思,放下了話筒。
夏文嶼瞬間接上了她的歌詞:「做你感情上的依賴……」他的音準和盛艾根本不在一個檔次,歌聲里還夾雜著極為明顯的笑意。
盛艾自己當然是聽不出好壞的。是之前高二剛分班沒多久的時候,班上組織了一場增進同學們友誼的活動,她在班主任的欽點之下唱完了一首晴天,等下講台過後,她看見許薇在座位上都已經笑得趴下了。
連李琛都調侃她說:「看來上帝還是公平的,給我們學神開了無數道門的同時關了唱歌的這一扇窗。」
「我還是不唱了吧,不好聽。」盛艾講。
對此,夏文嶼一本正經道:「好聽啊,誰說不好聽?不信你問方執。」
被點到名的男生一張臉憋得都已經泛紅了,也忙不迭地點著頭:「包好聽的,學姐!」
「你看。」夏文嶼又笑:「我們繼續?」
「那好吧。」
「我無法只是普通朋友,感情已那麼深,叫我怎麼能放手——」
一首rnb,盛艾唱得沒有技巧全是感情。
不過有句話怎麼說來著……一起唱普通朋友的朋友一定不是普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