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覺?想什麼呢?」
譚念進店,少年氣的聲音響起。
白瑜覺回神,只覺得對譚念的感情很複雜。
她看著譚念手裡有些老舊的飯盒,捏緊自己手中的麵包,鼓起勇氣婉拒。
「譚念,我很謝謝你,但是以後不用再送來了,我自己可以解決。」
譚念為了符合病人要求,做的餐食都很清淡。白瑜覺第一次吃的,還是譚念爸爸發脾氣不樂意吃而剩下來的盒飯。
那時譚念跑來和自己訴苦,覺得自己很沒用。
善解人意的白瑜覺接過餐盒,吃著涼掉的飯,安慰他很好吃,結果譚念就開始時不時給她送飯來。
每次送飯都不固定時間,她也不知道譚念哪天來,什麼時候來。
所以有時她已經吃過了,表示拒絕,但是看譚念黑著臉一副好心被辜負的模樣,只能逼自己多吃一份。
又或者,等不到人還錯過吃飯時間,她就只能抽空喝點水墊肚子。
店員還時不時調侃她,說男朋友真不稱職,但是白瑜覺只能笑笑敷衍過去。
在那種情況下,如果解釋譚念不是自己男朋友,他們估計會和班上同學一樣眼光複雜。
而現在,她更是百口莫辯。
這苦惱她沒和母親說,按照她母親的性格還會很感激譚念對自己的照顧。
「譚念,真的很謝謝你,以後不用再送來了,這讓我很困擾。」
白瑜覺難以拒絕別人的要求,這是譚念很了解的。
所以看見白瑜覺皺起來的眉頭,聽到堅定的話語,再注意到她手裡的麵包後,他心裡古怪。
白瑜覺是個追求性價比的人。
比起十塊一個還吃不飽的麵包,她寧可去路邊吃十塊錢,還能免費送素菜的清湯麵。
「你從來不會買這種東西,是誰送的?」譚念的聲音放大幾分,帶著股不易察覺的狠厲。
怎麼會有人送她東西?是有人在追求她嗎?是要求自己遠離她?可是怎麼會呢?
明明她最近的風評很差的... ...
「是,朋友... ...」
雖然是很久沒見面的人,以及新認識的人,但是她們應該是認可自己才會送東西吧。
所以,也算是 [ 朋友 ] 吧。
白瑜覺的聲音沒有多少底氣,畢竟話里的當事人還在這。
譚念嗤笑,「你在騙我,還是騙自己。」
白瑜覺被譚念的話刺到,臉燙燙的,有些無地自容,還有些難堪。
她想拽譚念出去說話,不想讓店裡那兩位少數對自己抱有好感的人看見她的醜態,但是她力氣遠不及譚念。
「你是不想和我做朋友嗎?你也看不起我嗎?你明明是個很好的女孩,怎麼和其他人一樣戴著有色眼鏡?」
邊說,譚念邊上手抓住白瑜覺兩邊肩膀。力氣很大,白瑜覺被晃了身形,只覺得腦子一片空白。
熟悉的混沌感襲來,讓她做不出任何反應。
白瑜覺怔愣的瞬間,回憶起那個好賭嗜酒的父親,他也是這樣先質問母親,然後開始暴力。
看著白瑜覺呆滯的眼睛和慘白的面色,譚念鬆手抱歉。
他很快就擺出一副愧疚,難過,仿佛世界不曾善待他的神情。
只要一這樣白瑜覺就會心疼,就會原諒。
譚念等著白瑜覺開口,等著她愧疚。對高妍也是如此,他總是能拿捏住女人內心的柔軟,加以利用。
「白瑜覺?你怎麼樣?」兩道女聲齊齊響起,將白瑜覺恍惚的大腦喚醒。
本來安靜吃飯的兩人是打算靜觀其變的,沒想到譚念會出手,但是他收手也快,讓她們都沒來得及反應。
陳思思急忙走過去扶住面色難看的白瑜覺,容安則是擺出刁蠻千金的架子鄙夷地看著譚念,裝作不認識他。
「你誰啊,怎麼莫名其妙對女生動手!」容安一臉嫌惡。
「只是誤會罷了,我是她朋友,剛剛她和我鬧脾氣呢。」
「呦,鬧脾氣?我看是你鬧脾氣才對,畢竟動手的人是你啊,朋友!」
容安加重了朋友二字的語調,飽含輕蔑。
她打開被白瑜覺放在收銀台的飯盒,裡面就三塊紅燒雞翅加上清炒白菜,以及白米飯。
「就這點東西,你拿來送朋友?還非逼著人家吃,真是讓我大開眼界啊。這玩意兒狗都不吃!」
容安將盒蓋扣上,塞回譚念手裡。
「你所介意的那個麵包就是我送的,想拿我怎麼樣呢?」
容安一臉矜貴傲嬌,身上的衣服質感很好,腳上的鞋更是牌子貨。
譚念深知自己得罪不起,只好端著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暗地卻是牙關緊咬,只覺自己顏面掃地。
容安覺得可笑,她對白瑜覺道「你來說吧。」
「他,他確實是我朋友。。。」
白瑜覺無法否認和譚念之間的關係,只能垂眸認下。
「很抱歉瑜覺,剛剛是我太心急了,別往心裡去。」
譚念深知不能在外人面前敗壞自己的形象,適時地道歉是給自己一個恰當的理由退場。
而對面,扶著白瑜覺的女孩他不認識。
但那個趾高氣揚諷刺自己的,回想起來似乎是3班一個有錢人家的女兒,金錢至上,追求名牌,平等地看不起每個人。
看著兩人對白瑜覺一臉關懷,沒注意到自己的樣子,譚念鬆了口氣。
他為兩人似乎不認識自己感到慶幸;但是又對她們不認識自己而感到一絲氣惱。
明明他在學校塑造的人設很好,明明有那麼多追捧的人,就連那個高妍也......
可最後,也只能不甘心地離開。
那個在病床上嗷嗷待哺的老父親,還等著他去伺候。
「可惡!」
騎著電瓶車快速離開的譚念,惡狠狠地加足馬力,將把手轉到最快速的檔位。
真是可笑,他有著好看的皮囊,優異的成績,野心和上進心都是促使他努力改變自己階級的源動力。
可是,現在的譚念卻是可憐又弱小,只能依附於女人尋求改變的機會。
而自己的父親還因此來嘲諷自己,真是令人厭惡,不知好歹的中年廢物。
「狗都不吃?呵,就是狗才會吃!」
他提著食盒進醫院,一想到還要伺候老子的屎尿屁就來氣。
譚念看著怒目圓睜的老父親,腰部骨折,和半身癱瘓也沒差了。中年老男人卻依舊維持著父親的威嚴,在他面前作威作福。
他做足了孝子姿態,得到了護士們的一致好評。
這也使得他忙不過來的時候,總有護士姐姐來搭把手,甚至有人看他好看又有孝心,想接觸他。
但都被他裝傻拒絕了。
「你個死人!就裝這麼點肉,夠誰吃的!」
男人打開譚念另備的複式飯盒,第一層是滿滿一盒的紅燒雞翅,第二層是洋蔥肥牛卷,第三層才是白菜,第四層米飯。
這分量對比,他從來沒讓白瑜覺知道。
他一直都是以價值衡量別人,再回以相同的價值和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