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無憂,自魔域深淵誕生的天生魔種。
不知道是哪裡傳來的一股怨氣衝天的負面能量,加速了他的成長,迫使他「早產」。
而這些怨念很大一部分來自於她們的少年、青少年時的慘痛經歷,裘無憂也被影響到了,導致誕生後的他並不是成人形體,而是十歲孩童的模樣。
他走出魔淵,來到魔域外圍的城鎮,裡面都是弱勢或者喜好清淨的魔修魔族。
他們雖然會有小偷小摸的行為,但和外界普通民眾一樣,過著自給自足的悠閒生活。
偶爾幽居在此的法力高強的魔修魔族,還會大發善心地教育幼者們學識和術法,以及倫理綱常。
可來到魔域深處的城鎮後,他受到了很多衝擊。
有實力的魔修魔族會互相換妻,還有些人的妻子居然會是男子。
表面和藹可親,賣魔物肉還能講價的屠夫,背地裡會肢解來魔域交易的客人,做成美食細細品嘗。
溫文爾雅時常帶笑的人,會隨機挑一天出門,隨機在某個地方,隨機找一個路過的人殘忍殺害,只因為他喜歡沒有任何預謀就能獲勝的感覺。
怪人一個比一個多。
相比起來,那些受了情傷發誓要殺盡天下負心漢的,立志做出天下最毒毒藥而不斷抓人做實驗的,控制不住殺意就邊殺邊哭邊道歉的...都顯得正常了很多。
魔域對裘無憂的影響是刻進骨髓的,雖然他厭煩了那些陰暗的事,但依舊會被其左右自己的觀念和判斷。
所以,當他離開魔域接觸到普通人族後,整個人是崩壞的,難以置信的。
他見到了相濡以沫的老夫妻,見到了會一直拌嘴但幹活時總互相攙扶的農民夫婦,見到了被父母悉心照顧的白嫩幼兒,見到了隔壁山頭組團下河摸魚、泥里打滾的孩子幫...
一切都和魔域內不同的事物,擊碎了他的世界觀。
他在這居住,學著融入,學著了解,學著重塑自己。
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裘無憂習慣了生活充滿新鮮感和刺激。這裡的日子太過平靜,當他了解完這裡的人後,就覺得他們沒有繼續存在的必要了。
繼續探索龐大的修仙界,他的感悟也越來越多,終於在某天意識到自己錯過了什麼,破壞了什麼。
親情被摧毀,他開始期待友情。
首先當的是個乞兒,附近丐幫的頭頭來拉攏他,讓他出去騙取富家的夫人小姐的同情心。
他的容貌確實讓他拿到了不少銀錢,但是要上交給丐幫。
可其他乞兒都只交三文住宿費,而他卻要交每天收入的一半,實在不公平。
當裘無憂質問為什麼自己交得比別人多的時候,他們就說他得到的也多,多交些怎麼了。
最後他被趕出了丐幫的居所,連一文錢都沒拿到。
裘無憂嘆氣,日子又少了些趣味。
在他決定換個地方重新開始之前,他順便給這些乞兒燒了一把他們從未感受過的溫暖火焰。
跨過人間,他來到了修士的地界。
這裡倒有些魔域那味兒了。
有仗著家族恃強凌弱的,有扮豬吃虎故意挑釁生事的,還有本來是廢物卻在某日一飛沖天變天驕的。
每天都會發生些激烈的鬧劇,但沒有魔域那麼直接。
身為天生魔種,他可以隨意轉換魔氣顏色,普通試探魔修的法器對他也無用。
於是他給自己安排了散修的新身份,混進一個家族當死士,結識了一起出任務的夥伴。
他們在家族設立的宿舍里一起睡覺吃飯,在演練場裡一起練習拳腳和術法,還經常出任務交付後背。
裘無憂覺得很有意思,他似乎找到了真正的朋友。
直到他們接到了家族對另一個家族的追殺令。
不把對方勢力清剿乾淨就不准回去。
他的朋友在知道消息後面色蒼白,苦笑著對他說羨慕他這不通世事的腦子。
那時的裘無憂只在乎每天能不能有新樂子,其他的無甚在意。
卻沒想到在追殺到那個家族藏匿的山谷後,他們出去的一幫人損失慘重,活下來的人寥寥無幾。
他覺得這個任務完不成了,但是家族裡又說不能回去,讓他犯難。
結果朋友說家族就是把他們當棋子,他們不可能回去,死也只能死外面。
想了想,裘無憂無所謂聳聳肩。
「那就不回去,我們換個地方繼續干唄。」
「你想什麼呢?我們是簽了契約的死士啊!沒有其他家族會要我們的!
我們明明都是無父無母的人,為什麼你卻能毫無牽絆?能如此不在意一切?能對世界毫無留戀啊?為什麼只有我那麼痛苦?」
「那就把令你痛苦全都殺了。」
「可我這麼弱小!怎麼可能做到?」
「我可以。」
「你?哈哈哈哈哈哈哈,如果你能做到我肯定誓死追隨你!」
「那你就是願意和我一直當好朋友咯?不管我是什麼身份?」
「對!有本事你就去啊!」
那人瘋狂又期待的神色讓裘無憂很是開心,於是他不再掩飾自己的魔氣,詭譎術法瞬間發動,將暗地裡準備發射弓弩的對家修士折磨致死。
「來,我們一起殺回主家,解除死士契約吧。」
裘無憂伸手邀請,得到的卻是對方驚恐到失智的表情。
他以為會攜手相伴的朋友,顫抖地念出魔修二字,連連後退。
最後,拔劍自刎。
裘無憂的友情也迎來了終點。
他接著走,接著去了解世間百態。在調整過心態後,他決定嘗試一下愛情。
很幸運,他第一個選定的目標就是穆芝芝。
這個人很有趣,男人們都為她傾倒,女人們因她走向滅亡。
而他自己天生沒有感情,所有人都對真實的他感到害怕。
裘無憂覺得穆芝芝和他都是天生的禍害,絕配。
和穆芝芝深入相處後,他發現穆芝芝不僅人有趣,她身上的事跡也有趣。
和她在一起,他永遠少不了麻煩,也少不了樂子。
可是穆芝芝明明知道他的心意,卻總是逃避。
最後她想走向屬於自己的未來,裘無憂不肯接受不肯放手。
於是他撕掉了偽裝,斬殺了收養他們教導他們的隱居老者。
對於穆芝芝,他卻下不去手。
他動搖了。
再後來他百般糾纏,只想知道穆芝芝對自己的態度,對自己的感情。
「我只是想了解愛是什麼,我有什麼錯?」
將穆芝芝困在魔域的日子裡,他將魔域和修仙界那些男子的醜態全都告訴了穆芝芝。
那些男人們說女人不知好歹,能修仙已經是她們莫大的榮幸了,卻既想要能力又想要權力。太過貪心,算不上好女人。
可是他們心底又想要身邊有女伴,想要同她們雙修,想要感受飄飄欲仙的滋味。
可見女人是多麼神奇的物種!
她們肯定是比男人更有魅力的!更有價值的存在!所以才會讓男人如此自相矛盾,讓他們一邊破防還一邊想要尋求女人的安慰。
女人簡直是偉大的存在!
裘無憂表示,「更何況我還見識了最令我好奇的女性,那就是你!」
他毫不吝嗇地表達自己對穆芝芝的喜愛。
「我明明不像那些男的一樣有莫名的心跳加快,有羞澀的生理反應,卻還是會不自覺被你吸引,這或許就是愛的最高境界吧!」
這番話卻讓穆芝芝更加確信,裘無憂就是被自己體質影響最深的人。
他對自己完全不是愛,只是對某個奇特物件感興趣罷了。
這種興趣,促使他熱愛,促使他追尋。
穆芝芝見過很多像他一樣性格偏執的男子,但沒一個是癲成他這樣的。
「你明明就是和我一樣的異類啊!
你令男人女人都變得瘋狂!而我則是隨心所欲,令世人畏懼!
你和我是同類!」
穆芝芝逃了,但他們總會以各種形式相遇,甚至一直糾纏到了上界。
但是裘無憂就算經歷了那麼多,也沒有分清自己對穆芝芝是愛還是興趣。
在他的觀念里:我只是好奇一件事,想了解一件事,隨後深入探索罷了。
他似人,非人,真正的執念是想成為人,擁有人的情感體驗。
而他卻以為自己只是在尋求感情,執著於感情。
認識自己,感知自我,是他一生難以解決的課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