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畫中

  秋稔被綁在椅子上，身體被迫前傾，不甘地在紙上畫著。

  在電擊中逐漸麻木，一遍遍回想起三年前曾遭受的一切，他的心裡防線漸漸崩潰，舊日的恐懼與眼前的恐懼交替著攻擊，永遠在三分鐘後到來的電流讓他鑽心地痛，渾身被冷汗濕透，處在意識模糊邊緣。

  在畫布上疊加、暈染的時候，秋稔不合時宜地想到今天看見的山洞。

  知道了顧久澤一直在暗地調查自己，一切忽然有了不一樣的質地，那個山洞更加貼近顧久澤本人了，而藏匿於其中的未知讓人發暈、噁心。

  如果它是一個人的人心，秋稔理所當然會覺得很恐怖。可是，它又只是靜靜地待在那裡，是你自己可以選擇來或走，它不會四處宣揚裡面有寶藏，來引誘你，它不向你伸出手。

  但這也是最恐怖的地方，如果他伸出手，秋稔可以不屑地拍開走掉，如果它什麼都不說，你想看清它，那就是你的潛意識對你自己的引誘。

  換做三年前，肯定是要恨上他了，秋稔自嘲地想。

  在大約三十多次電擊過後，申謙端著一瓶可樂走過來。

  看到秋稔最後只畫了幅最尋常的風景，申謙抓起秋稔的頭髮向後拉，笑容變得極度不耐煩：「都說了不准糊弄我了。」

  秋稔故意嘲諷地說：「是你自己水平次吧，你那麼瞧不起別人，那麼追求藝術，你又從我的畫裡看出什麼了？」

  「為什麼非要和我對著幹呢？」

  「你為什麼要這麼幹呢？我不知道你到底要求些什麼，我不懂。」

  申謙拍他腦袋威脅：「重來，畫三年前你遭遇的事。」

  又過了十來次，申謙來看，秋稔已經被電流折磨得更加悽慘，奄奄一息，然而他卻沒有在畫畫，而是眼神空空地望著某個地方，臉上淚痕交錯。

  畫布上塗滿了黑色，只有黑色，密不透風。

  申謙咬著牙問他是怎麼回事，就這麼難嗎，不等秋稔回答，他忽然將秋稔空閒的那隻手拉起，向上掰，劇烈的撕痛感讓秋稔尖叫，他掙扎著，為了對抗那股要把他骨頭掰斷的力，踩著地板亂蹬，卻根本無法逃離。

  「你找錯人了！」秋稔痛苦地喊道，「我沒辦法滿足你的要求，我不記得那時候發生的事了，不記得被帶到什麼地方，不記得那個人的樣子。」

  申謙鬆開秋稔，點了一支煙，厭惡地把菸灰磕在秋稔手上：「算了，從一開始就不該想這主意，也許我還是應該從我擅長的領域出發，比如，拍下你崩潰的表情，還有，你死去的樣子。」

  秋稔大腦空白了足足一分鐘，緩過神來，聽見自己說：「其實畫不畫的你根本不在意吧，只是想看到我崩潰的樣子。」

  秋稔抬起頭，看著申謙的眼睛：「這肯定不是第一次，你對別人也做過同等過分的事情。」

  申謙恍惚地笑了一下，徐徐說：「你果然很聰明。」

  「可惜我沒能第一次俘獲你。」申謙俯下身捏住秋稔的臉，喃喃著，「三年前梁明悔對你非法拘禁，我以為我能比他更徹底地摧毀你，秋稔，你應該落在我們這樣的人手裡，而不是叫顧久澤那種俗人沾染。」

  申謙話鋒一轉：「所以我真的很想得到那盤錄像帶。」

  「什麼錄像帶？」秋稔抬高聲音，心像迅速掉入當年的深淵。

  申謙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面色得意：「當然是梁明悔拘禁你的時候拍的東西。」

  怎麼可能？申謙怎麼會知道？秋稔被巨大的痛苦滌盪了，梁明悔已經死了，他自己從來沒有報過案，沒有披露過那七天裡的細節，沒有告訴過誰，申謙是怎麼知道這一切的，他查到什麼了？了解到什麼程度了？梁明悔真的拍下了折磨自己的畫面嗎？它在申謙手中嗎？

  一個個疑問猶如山洪淹沒了秋稔，壓得他神志不明，分不出一點餘力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