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始料未及

  請吃一頓飯的付出，李莎收穫不小，她從林錚那兒打聽到醫院新增的胸腔鏡設備已經完成進口論證。今天還收到了林錚發給她的設備具體的參數和功能需求。她趕緊把葉曉曉叫到電腦前研究，一番比對篩選，她倆推斷這些數據和某一品牌的高端款高度符合。

  「據我所知，這個品牌正在選招市級授權代理商。」李莎很是興奮，「曉曉，你快去了解一下，無論如何要搶先拿下它的代理權。」

  葉曉曉領命而去。

  心臟中心的籌劃並不如渝冬生他們希望的那樣順利，最大的阻力來自一把手任一鳴。他給出的理由是心外已經是省級重點學科，再向上發展空間有限，倒不如把更多的資源投給更有潛力的肝膽外科。多崛起一個優勢學科，醫院會更具競爭力，對醫院整體長遠發展也更有利。

  這一番比較級運用充分的說辭聽來不無道理，收穫了以肝膽外科為首的一小眾附和者。當事人心外科主任張雲飛也用「服從領導們的抉擇」一句非明確表態的中性言論表達了他對任院長的隱性支持。

  演變到後來，此話題在廣大知情與不知情群眾間引發熱烈討論，更有好事者將之傳為任渝兩派之爭，自動站隊的雙方竟在暗地裡組織起一場有關支持率的民意調查。

  事件如此走向令渝冬生始料未及，他把事先準備不夠充分、推動方式過於冒進等等問題歸結於自己而追悔不已。奈何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只是箭該射向何方讓他陷入苦惱之中，是相信自己的眼光積極爭取干一番事業？還是服從一把手的意願換取班子表面的凝心團結？若堅持己見註定前途艱難，且不管推行是否成功勢必都會得罪班長和部分幹部職工，若選擇支持任院長定然最容易，也是作為副職的本分，唯獨辜負追隨自己的小夥伴們熬夜研討方案的一腔熱血。

  經過一夜的思考和權衡，渝冬生在心裡下了個初步決定，這也算是涉及醫院發展的重大項目，不如將兩套方案提交職代會審議，由職工代表投票來決定吧。

  一大早林峰走進渝冬生的辦公室，坊間的傳言定也傳進了他的耳朵，「冬生，你怎麼想的？」

  渝冬生正愁沒人商量，趕緊把職代會的想法說與他聽。

  林峰沉思了一會兒，開了口，「職代會是一個解決問題的不錯途徑，讓職工做二選一的選擇題，肯定會有一個結果，而且我相信會是利於你的結果。但其本質還是你倆個人的意願由職工代表表達出來而已。這樣一來，相當於把你和任一鳴的矛盾公開化，儘管這並不是你們個人之間的矛盾。他是一把手，你是剛上任的副職，今後你如何與他共處？」

  渝冬生無比汗顏，看來自己考慮問題還是太過粗淺，作為院級領導的經驗實在不足，他專心致志地聽林峰繼續給他深入分析。

  「我倒有個建議，其實你們兩個方案都有利於醫院發展，為什麼非要二選一呢？何不兩個項目都立項呢？一起推動的話投入太大，預算肯定不合適。建設的先後順序可以根據你們方案的可行性、條件的成熟度、資金的匹配度等等，班子坐下來好好討論討論，形成一套可行的初步總體方案後再通過職代會審議，豈不更好？」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不愧是思慮周全、經驗豐富的老領導，渝冬生深感自己目光短淺、思維固化，也感覺到自己的小格局被林院長這番言語一點點打開。作為領導人，只要把為群眾和職工創造更大利益作為工作目標，高度一下就上來了，眼界也就越來越寬，辦法也會越來越多啊。

  林峰的建議被渝冬生全盤採納並清晰轉達給任一鳴，本就有些騎虎難下的任院長順著台階下得自然又如意，「冬生，我正準備給你說這個想法，我倆簡直是不謀而合啊。那我們就各自做個初步方案，下周上會再決定先後順序。」

  肝膽外科提出的建設方案主要集中在引進學科帶頭人，購置幾套先進設備上，預算相對較少，推動起來簡單易行，被安排在今年下半年即刻進行。心臟中心涉及人財物等資源再組合，環境和空間的集中打造，專業人員的交叉培訓等等，項目多、動作大、周期長，資金投入也不小，被合理安排到次年初實施。

  結果皆大歡喜。

  渝冬生當即約了林峰小聚以示感謝，還叫上林錚和彭湃作陪。

  「林院長，這杯酒學生敬您，先干為敬。」渝冬生誠意滿滿。兩位作陪的人聽了渝冬生細細道來，才知此次事件反轉的前因後果和個中的驚險曲折，紛紛舉杯表達無上敬意。

  林峰欣然受之。能幫到渝冬生，能幫到醫院，他打心眼裡高興。他也知道渝冬生是個知恩圖報的人，就從這兩次聚會把林錚帶上的舉動就可以看出，他已經在還他的人情。而此刻，渝冬生開始把人情還到實處，「林主任，你們胸外科業務發展上有沒有什麼新的想法啊？」

  「我們之前沾著心外科的光，把胸外微創開展起來了，現在就想著把它做得更精細，更成熟。」林錚老大老實回話，他已經把渝冬生當作院領導來敬仰了。

  「這次心臟中心建設之後會啟動心臟移植項目，你這邊有沒有想過把肺移植開展起來？今後我們也可以聯合起來做心肺移植手術嘛。」

  林錚的嘴巴驚成了「O」型，這個高精尖的技術他實在是想都沒想過。不過有這麼一位敢想敢幹的領導打前站，自己緊跟著他的步伐前行就是啊，他的頭點成了雞啄米，「只要渝院長你示下，我們胸外定當積極配合。」

  「領導都給你提思路了，不是只要你配合，你和彭湃得作為主力去爭取、去干。」林峰看不下去了，忍不住敲打侄子，心底卻是欣慰得很。

  彭湃已經被院部安排出去進修心臟介入和移植，對自己專業的發展規劃滿意得很。可一想起張雲飛那張不太爽的臉，有些膈應，忍不住吐槽，「張主任這段時間心情不佳，我日子不好過啊。」

  「哦，你分析一下，這是為何？」林峰笑著逗彭湃。

  一看有人對他的情緒有關注，彭湃那顆八卦的心瞬間騷動起來，「我總結了三點原因，一是心臟中心一旦成立，他擔心主任位置不保；二是院部沒派他去進修心臟移植，他怕專業地位不保；至於第三個原因嘛，應該是又被任院長罵了。」

  「任院長為何罵他？」渝冬生也開始好奇。

  「你走之前我們不是在申請買胸腔鏡設備嘛，張主任辛辛苦苦忙活了半天，結果沒如願以償，被其他人撿了便宜。你們知道是哪家公司中的標？」

  這個問句不等渝冬生他們猜，彭湃自顧自作答，「是金瑞醫療，也就是李莎他們公司。聽說是他們在開標幾天前才拿到了某個品牌的市級代理權，因售後服務響應更好更快而獲得最終勝利。」

  林錚近日正在苦惱金瑞中標會不會跟自己給了他們需求有關，聽彭湃這一說倒也放了心。再說需求信息本就是要公開發布的，自己只不過提前透露了點，應該不算違規。

  「林主任，設備參數是你和張主任擬定的，沒什麼問題吧？」渝冬生覺著任院長這氣生得蹊蹺。

  「參數制定我沒參與啊？張主任拿給我簽字的時候，說是和翟科長一起制定的，你也審過，我就沒怎麼看。」林錚如實反映。

  渝冬生一聽，明白時任副主任的張雲飛兩邊打馬虎眼的這一番操作，也許和任院長的指示有關，他便不再往下接這個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