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冬生去京城參加院長管理年會，安排其他人同行先到醫院考察學習。
「渝院長，您的包給我吧。」辦公室鄧佳琳確實機靈，把行程、酒店安排得妥妥帖帖，還不忘主動服務。
「不用，照顧好你們自己就行。」渝冬生看了眼只挎了個背包的秦臻，完全不像是女孩子要出門五天的裝備，頂著張脂粉不施卻顯自然白皙的素顏臉，靜靜地跟在他們身後。
坐上飛機，前排兩位領導開始閉目養神，後排的兩位夾著嗓子說話。
「秦科長，我可以叫你秦姐嗎？」
「可以。」
「秦姐，你不知道我有多緊張。這是我第一次陪領導出差，還和老大一起。」
「老大？」
「渝院長啊，他不就是我們老大嗎？」
「他看起來挺年輕的嘛。」
「姐，我說的是職位最大。」
「哦。你休息，我趕個材料。」
「飛機上不讓用電腦吧。」
「我不上網，平飛的時候可以用。」
「那我睡會兒，到達之前你叫醒我啊。」
「好。」
沒了說話聲，輕敲鍵盤的聲音斷斷續續傳進渝冬生耳朵里，他本就沒有睡意，乾脆也拿出年會交流資料翻看。
三天年會結束，梁佑彬這邊也參觀完了兩家醫院。
「梁院長，秦科長，你們應該有收穫吧。」渝冬生趕回酒店和他們一起晚餐，「走，去外面找一家特色餐館，今晚我請客，我們邊吃邊聊。」
第一次來京城的小鄧喜出望外，盡職地拿出手機開始搜索附近餐館。
「小鄧，不用搜了，跟我走就是。」渝冬生換了一身休閒服出來，上位者的氣場卸下了許多。
「來京城怎麼也得吃一回烤鴨吧，這家店是我本地同學推薦的，正宗也實惠。」渝冬生很快點好菜，一看就是常客。
等上菜的喝茶時間，梁佑彬開始匯報考察所得，秦臻偶爾在一旁補充上幾句。渝冬生認真聽著，不時點點頭。
「院長，我們看到想到的就這麼多，您也知道醫院一些核心技術和關鍵東西人家也不好對外展示。」
「最後這家醫院，明天我和你們一起去。」渝冬生拿出手機翻通訊錄，「葉大哥，我是渝冬生。近來可好？」
邊說邊去了隔間，這電話打了近20分鐘才返回。
「小秦，你把你們還想了解的內容整理一下，包括研發團隊的問題一起，發一個電子版給我，今晚之前。」渝冬生笑容滿面，「我剛輾轉聯繫上他們醫院分管副院長，已經安排好明天的接待，應該能看到你們想看的。」
「還是得您親自出馬，渝院長。」梁佑彬很高興，也很佩服他廣闊的人緣。
秦臻一回酒店就開始梳理，半個小時搞定，準備傳給院長才發現自己沒有他的微信，打他電話無人接聽，過了一會兒他回過來，「你剛給我打電話了？」
「是的，渝院長，我把資料弄好了，可沒你微信。」秦玲說道。
「先拿過來我看吧。」
秦臻抱上筆記本電腦過去，正要敲門，門開了。渝冬生的頭髮濕漉漉的，應該是剛洗完澡，身上穿的卻不是睡衣。他側身讓她進去，把門大開著。
注意到這些細節，秦臻對這位領導生出幾分敬意。
「渝院，我擬了十個重點。有些敏感問題，你看合適問不？」兩人坐到套間的書桌前，秦臻打開電腦，準備給渝冬生講解。
「我先看。」渝冬生拿過滑鼠自行滑動翻閱。
秦臻安靜地坐在一旁看著，他的頭髮黢黑濃密，不像這個年齡的其他男人，發梢的水浸濕了衣領，她起身去淋浴間拿了一根毛巾出來，「渝院，你頭髮濕的，先擦擦吧。」
渝冬生轉頭，看到她手裡的毛巾接過，單手在頭上抹了幾把，視線沒離開屏幕。
「核心問題都有了，到時現場想起什麼再說。還是傳我一個，我好傳給他們提前準備一下。」渝冬生合上電腦，雙手用毛巾把頭髮又擼了擼。
秦臻拿出手機等著。
渝冬生反應過來，去臥室取了手機，兩人互加微信好友。出乎他意料，秦臻的微信名不像時下年輕人起的那些千奇百怪的網絡名字，和他一樣都是用的真實姓名。
秦臻似乎也發現了這個共同點，她的嘴角微微揚了揚。發了個「你好」的招呼語，隨即把文檔也發了過去。
人就在面前還這樣發個問好，這女子有意思。渝冬生也笑著回了個「你好」。
「渝院，沒什麼問題，我先走了。」秦臻站起身。
「你是什麼時候來醫院的？」渝冬生隨意地問起。
「今年2月6日。」
「怎麼捨得從大醫院辭職過來？」
「不想和前夫呆在一個地方。朋友介紹你們醫院，就來了。」
「你多大？結過婚？」
「29歲。短婚2年。」
渝冬生意識到自己問及對方太多隱私，換了話題，「喜歡銀寧這座城市嗎？」
「還好。」
女子兩個字把天聊死。渝冬生主動結束交談，「你早點休息。」
秦臻道了聲「晚安」離去。
渝冬生想著這女子確實是個簡單坦率的人，她總是很淡然，就連說起自己的不堪過往也沒什麼情緒，也不像其他人在他面前拘謹，還有她一直沒用「您」稱呼他。看來帶團隊搞技術可以，管理科室是還需要徐凡這樣會來事的互補一下。
回到客房的秦臻有些懊惱，自己只身前往陌生的城市，就是想與過往徹底了斷，也不想成為別人背後的談資，所以離婚的事她從沒和任何人講起過。今天渝院長一問，怎麼就鬼使神差地說了呢？可能是他的眼神太有壓迫感，讓人不得不說實話吧。管他的，相信他一個院長應該不會到處八卦的。
第二天的考察學習，四人被熱忱接待，梁佑彬和秦臻如願以償，收穫滿滿。就連鄧佳琳在讚嘆醫院的公文處理系統方便快捷時，也有人上前詳細給她講解了各個功能的設計和關聯。
渝冬生全程和那位副院長聊天，兩人談笑風生。
「渝院長，我聽了你在年會上做的《地市級三甲醫院基本建設方向思考》的交流發言，站位高，觀點新，簡直語驚四座，令人佩服，優秀醫院管理者的稱號真是實至名歸啊。還說下來一定要認識認識你，結果你沒參加年會結束後的晚宴。」
「拙見拙見，承蒙您誇獎。今天一見，你們這樣的大醫院才是實力雄厚，走在醫學的前沿，這不就吸引著我們上門取經來了嘛，非常感謝您和您的手下不吝賜教。」
誰不願意聽好話，被表揚呢？只要你說得夠真誠。
兩人的交談從客套逐漸融洽，渝冬生把話題切入到信息系統自主開發上。
「我們八年前就有自己的研發團隊了，我們的態度一直比較開放，只要是有利於信息化建設，不管是開發、外購還是合作都是可以的。比如醫療流程控制和數據管理等核心系統和專科特色比較強的，都是自主研發或者合作開發，而外圍的、成熟的、易於對接的、與硬體密切相關的系統還是會選擇外購。
自主研發就是深度的定製化服務，好處就是：自由、任性。但是自主研發並不是每家醫院都有能力嘗試的，它需要研發人才儲備、相關機制保障、院領導的長期支持等各方面的支撐。研發過程中也一定會面臨人才、技術瓶頸等問題，而且隨著醫療和信息化技術發展的不斷提速，困難只會越來越多。還有醫保政策會不時變更，它的接口又不像流程，醫院做主就可以進行改動。
在如今醫療信息化產業時代，外購成為主流的當下，你還準備選擇自主研發這條充滿荊棘的路，確實很難得。」
渝冬生聽得很認真，逐漸陷入沉思。秦臻也站在他身後默默聽了個全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