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曉曉沒法給自己答案,可笑她活成半老徐娘,只經歷過這麼一個男人。她進了電梯,把手機里的那張照片發送出去,她想告訴他自己為他付出過多少。
回到辦公室的渝冬生看到了,那是張彩超檢查單,診斷結果為「宮內早孕」。他愣在當場,兩眼一黑,猶如五雷轟頂。
他和她分開快一年了,最後一次發生關係應該是一年前。難道她生了他的孩子?李莎說「她最近身體不好」不是藉口,而是生孩子去了?
渝冬生腦子一片空白,已經失去思考能力,他不敢細看那張圖片,上面那個小黑圓點讓他感到極度的恐懼。他該怎麼辦?怪說葉曉曉這麼久沒聲,是想給他致命一擊啊。這女人夠狠。她已經點燃那根引爆線,自己就等著粉身碎骨吧 。不過這一切好像是自作自受、罪有應得。
他不敢打電話找葉曉曉印證。
良久,他撥通任東的電話,「東哥,你過來一下。」
聽他稱呼和語氣,感覺有事兒。任東三步並作兩步趕到,直接進門關門。瞅見渝冬生有些蒼白的臉,出大事兒了!
渝冬生把手機遞給任東。
任東看了一眼怔住,確實是件大的麻煩事兒,「怎麼會這樣。」他在問自己,「確定是你的?」這句問的是渝冬生。
「確定,她只有我。」儘管如此,渝冬生仍很篤定。
「做了還是生了?」
「我不知道,不敢問。」
「你不著急,我來處理。」任東心裡沒譜,嘴上倒挺給力,「讓我想想。」
兩個大男人在屋裡悶坐著,一時半會兒沒了主意。
「我再看一下她在哪家醫院檢查的?說不定可以打聽打聽。」任東想出個法子。
渝冬生又把手機遞給他。
任東從頭到尾仔細看著,他猛地一拍大腿,「冬生,這個單子檢查日期是前年下半年的,應該是我們出國的時候。」
渝冬生一個激靈,反應過來,那個時候他倆還如膠似漆,後來生了芥蒂,也還在一起糾纏了那麼久,沒發現她肚子變大過。那就是做了人流。
渝冬生如釋重負,「她應該是做了手術。」
「幸好。」任東虛驚一場,額頭冒汗,「那她現在告訴你,想要幹什麼呢?」
「她剛剛來過,說她很難受。」渝冬生回想葉曉曉說這話時的神情,確是真情流露,還有一絲乞憐的味道。
他忽然覺得自己未免太過冷血,心下一軟,「沒事了,我來安撫。」
這種事他一個外人著實不好介入,任東嘆了口氣,「注意方式方法,別留後患,也別給希望。」
「我知道。」渝冬生感激中又有點不好意思。
任東離開,渝冬生發了個信息給葉曉曉,約她下班見面談。葉曉曉秒回應。
然後他把財務科長叫到辦公室問了金瑞的款項支付情況,最後囑咐,「他們公司就是個小型企業,資金壓不起,按照合同該支付的,儘早支付了吧。」
財務科長不多問,當即應下,隨即找新調崗到位的設備科科長田輝去了。
副書記王向林在廣泛徵求分管領導的意見後,把設備、後勤、採購、人事和兩辦的負責人進行了輪轉,其他人的安排大家都同意,唯獨翟宏良的職位難安置,各分管都不接手,最後好不容易給放到保衛科科長位置上。
當時渝冬生對翟宏良的這個安排還提出過質疑,王向林和張定坤兩位親自當面做了解釋,尤其張定坤話里話外都是「其過於高調不服管,和商家關係過於緊密」等問題。最後班子一致通過幹部輪崗方案。
翟宏良不服氣,在王向林副書記辦公室蹦躂了幾天,被訓誡一通後,不得不乖乖地搬去保衛科。報到後就請了三周的年休假,似乎是以示抗議。到底也沒敢來渝冬生書記面前喊冤。
心裡有事,一到下班的點,渝冬生便出了門。
渝冬生去商場挑了一條羊絨圍巾,到約定的餐廳等著。
沒過一會兒葉曉曉也提前到達,渝冬生坐著沒說話,他想看她怎麼說。
葉曉曉面上擔憂著,他會不會因此發脾氣,心下卻生出些許高興,他主動見她,說明他還是在意她的。葉曉曉不知道的是,她這一舉動給渝冬生晃了多鋒利的一槍。
「冬生,我沒有其他意思。只是想讓你知道,我懷過你的孩子。你有知情權,儘管孩子已經不在了。」葉曉曉聲音還算平靜。
渝冬生沒動,對一個醫生來說,一塊絨毛胚胎而已,那都稱不上「孩子」。
看他仍不說話,葉曉曉急得眼淚都要出來了,「我沒告訴你,也沒經你同意就打掉,是因為我知道你肯定不會要這個孩子。」
她情緒激動起來,「當時做手術的時候,怕別人知道,我一個人去的。冰冷的手術床,冰冷的消毒液,冰冷的器械,還有撕心裂肺的痛。那種感覺,到現在還歷歷在目,錐心刺骨。」
渝冬生走過去,輕抱住她瑟瑟發抖的身子,「都過去了,沒事了。」
「知道嗎?冬生哥,我現在後悔了,早知道我就偷偷生下來,你不要我了,至少我還有你的孩子。」葉曉曉好不容易穩定下來,斷斷續續訴說著。
「我倆開始前就告訴過你,我什麼也給不了你,你是知道的。」渝冬生把她扶坐好,自己在她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服務生進來點菜。渝冬生按葉曉曉的喜好點了幾個。
葉曉曉徹底冷靜下來,兩個人靜靜地用完餐,都沒吃下多少。
渝冬生把圍巾取出來,圍在葉曉曉的脖子上,「曉曉,我渝冬生欠你的,下輩子再還。今生我們緣盡於此,各自珍重。好嗎?」
羊絨圍巾貼身異常軟和,仿佛把他冷冰冰的訣別話都溫暖了幾分。葉曉曉頃刻間淚如雨下,不自覺地點著頭,這個男人真的不再要她了。
此時此刻,她也終於把渝冬生徹底放下。
「那你保重。」葉曉曉轉身擦乾淚,頭也沒回地走了出去。
渝冬生坐在位置上,想了很久。女人,不能一味來硬的,哄哄更聽話。又想著,自己經歷了三個女人,各有特色,但都屬於熱情貼服的類型。酷冷颯爽的秦臻會是怎樣的味道?她會成為自己第四個女人嗎?
想到這,渝冬生衝動起來,他想見她,馬上見到。像陷入初戀的少男般,情不自禁。
他開車飛馳去了醫院,如果秦臻還在,他就能和她見見,如果不在,就算白衝動一回。他無論如何要賭一把運氣。
信息科的燈果然還亮著。渝冬生隱隱興奮。
走近,秦臻身旁坐著一個年輕小伙子,兩人正在激烈地討論著什麼。小伙子面對門口,瞧見渝冬生,一臉疑問。
秦臻也把視線投了過來。看到渝冬生,唇角輕揚,「渝院,你才下班嗎?找我有事?」
「沒事,看你們燈亮著。」渝冬生說著走了進來。
「渝院,我介紹一下,他是我師弟林威。」
小伙子站起來,伸出雙手,「渝院長,您好。」
他身高至少180cm以上,非常高大帥氣。年紀不大,但舉止不失穩重。
渝冬生淺淺一握,「你好,什麼時候報的到?」
「回院長話,上周一剛來。」小伙子還有點幽默。
「他就是我之前給你說起過的,我研究生期間的師弟,之前在一家公司做事。」秦臻一旁補充。
「醫院的待遇可能比不上公司,捨得嗎?」渝冬生問得隨意,這個問題大多數人都會好奇。
「秦臻都看好的地兒,我相信她,所以就跟來了。」
渝冬生注意到他說的「跟來」,而且他直呼秦臻的名字,心底頓時有點不爽。
「秦臻,早點回家。我可不鼓勵加班,再說別把你師弟一來就嚇走了。」渝冬生也不叫秦臻「秦科長」。
「沒事,渝院長,在公司的時候,天天加班、出差,我在這的兩周,過的是神仙日子。我不會走了,除非你們趕我走。」林威笑呵呵地說著。
秦臻開始收拾電腦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