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扎伊使了個原地待命眼色，林安坐到斯汀樂·拿赫身邊。
「好吧，『同志』，你給我帶了什麼？」
「首先是林先生千叮嚀萬囑咐的一套古老書籍，一共是12本，又厚又沉。」黑髮青年指了指飯店門口一個大型行李箱，「我放在那裡面了。」
林安眼神一凜。
全十二冊的《魔法大全》！
自打愛得莉婭的儀式在迪特里市舉行後，他很久沒見到這系列的書籍了。
所謂的「曾祖父」遺產，激活「系統」的必需品，以及他曾經獲得高評級條目的主要途徑……
上次他收錄的還是「預言家」條目，《魔法大全V：通往神性的半途-流浪者們詢問天地》。
沒記錯的話，魔法大全第六冊和所羅門王的七十二柱魔神、地獄召喚圖鑑和黑魔法術有關。
摁住打開行李箱的衝動，林安微微頷首。
「斯汀樂·拿赫——這名字太拗口了，我能叫你小樂同志嗎？」
「沒問題，小林先生。」斯汀樂·拿赫一口答應，「來，嘗嘗我的手藝，番茄炒雞蛋、醬豬肝，以及涼拌海帶。林先生告訴我，在龍國，不知多少交情都是在飯桌上加深的。」
「這麼說來，你不是龍國人？」林安掰開一次性竹筷子，自從沒有學姐的援助，他確實好久沒有吃家鄉菜了。
夾了一片豬肝放進嘴裡，熟悉的咸香和略微苦澀的焦煳味道瀰漫開來。
林安一怔。
這道菜絕算不上好吃，但味道像極了他從小吃到大的菜系，無論是父親或者他的姑姑，每次做飯都像是趕著上戰場，最終成品要麼夾生，要麼帶著一層過火的黑色焦炭。
沒想到斯汀樂竟然能做出林家人祖傳的味道。
「我算是個孤兒。一個傳教士把我遺棄在了教堂里，一對好心的夫婦收養了我，其中一位是龍國人。」斯汀樂·拿赫察覺到林安微變的臉色，「小林先生，菜不合胃口嗎？」
「沒，請你繼續。」
「我被這對好心的夫妻養大，他們教了我很多……總之，後來我加入了林先生所處的組織。」斯汀樂笑了笑，「斯汀樂·拿赫就是我的中文真名，只是用了某個語言加密。」
林安想不到哪國語言能把這個怪異的名字翻成中文，乾脆不糾結了，繼續追問。
「除了那段丟人的留言，林海南沒有留下什麼有用的指示。『柯默思』和泰坦星的星軌將在一年半後徹底重迭，一旦愛得莉婭·休斯成功舉行儀式，星球脈輪即將永恆存在。」
「我理解你的顧慮，小林先生。」斯汀樂攤手，「正如愛得莉婭·休斯女士的儀式一樣，我們也要在準確的時間點行動。在那之前，請耐心等待。」
「至少把你們的計劃告訴我。」
「我會慢慢指引你接近一切的真相。」斯汀樂用筷子撕開炒西紅柿的皮，挑剔地把它們放在一側，「那個時間很近了。」
「幾月幾號？」
「你知道彌撒亞是在哪天出生的嗎？」
「問得好，時至今日，神學家、歷史學家和人文學家對此爭論不休——他們一致同意的只有一點『絕不是在所謂的聖誕節』。」
「雖然大眾找不到確切資料，那位休斯公爵清楚他什麼時候創造的彌撒亞。」斯汀樂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西方，「我們和【黑都】的無冕女王都知道這個確切日期。」
「有按照《新約》加百列宣布受孕推算的九月份，以及按照歷史事件大致推算的六月份。」
「小林先生，你清楚社會科學有多不靠譜。」
「身為一名神秘者和考古系學生，這話讓我很難接茬啊，小樂同志。」
「咳咳，無意冒犯，我是個堅決的唯物主義者。」斯汀樂清了清嗓子，「彌撒亞出生的具體日期和當時古人記錄的天文現象有關。
「『伯利恆之星Star of Bethlehem』？《馬太福音》中三位東方博士看見的那顆星星，它指引博士們順利見到彌撒亞，還誤導希律王去伯利恆尋找，讓聖子免於一死。」
林安津津樂道地補充道。
「據說這顆星星划過天空時的形狀和一種地中海的白色花卉相似，於是人們用『伯利恆之星』命名了它。這種花成後來為了聖誕節的代表裝飾品，也是代表聖約瑟夫的花朵。」
「它的學名叫傘花虎眼萬年青。」斯汀樂瞥了一眼林安的臉色，勉強改口道，「伯利恆之星就伯利恆之星吧。」
「確實有一些觀點認為『伯利恆之星』是古時候人們記錄到的一起異常的天文現象。」林安說。
斯汀樂點點頭：「首先，伯利恆之星不是流星——一塊在星球大氣層中明亮燃燒的太空岩石只會閃爍一瞬，消失不見，那三名東方博士不可能花幾個星期追蹤一顆『流星』。」
「先前的理論推測是伯利恆之星是超新星爆炸的結果，亞瑟·查理斯·克拉克還寫過一本科幻短篇。未來人類在太空漫遊時見到了伯利恆恆星所在的星系，而它已經毀滅了。」
林安回憶著那段浪漫的宇宙文學，它充滿了人類對神和未知的狂想。
「『神啊！宇宙間有億萬恆星，為什麼你偏選上這顆？你用大火斷送了整個世界的人，只是為了照亮伯利恆的早晨？』」
「可惜，超新星——一顆恆星在我們目擊到的地方爆炸，其亮度會在幾周或幾個月內急劇增加。因此假如伯利恆之星是超新星爆炸，不可能只有《馬太福音》記錄了這個現象。」
斯汀樂·拿赫伸出一根手指。
「說起來，第一起紙質超新星記錄來源於龍國史書，東漢中平二年，一顆星星於空中閃耀將近八個月不停歇。」
「公元185年。」林安肯定地說。
「排除多種假說，大眾已經接近真相了。」斯汀樂頷首，「那就是伯利恆之星是木星和金星的合相。這兩顆行星在公元前2年變得非常接近，看起來像一個明亮的燈塔。」
「也就是說，6月17號？」林安挑眉道。
「還要晚上三天左右。」斯汀樂咧開嘴，露出一口白牙，「6月20日，是我們行動的日子。」
繞了個大圈子知道了日期，林安蹙眉道：「這和『柯默思』有什麼關係？」
「今年的6月20號，伯利恆之星將再次出現。金星和木星合相，同現蒼穹，在低空中閃爍青白色的光芒，這也是前文明『姆』留下來的遺產被遙遠星體『充能』之際。」
林安的瞳孔驟然縮小，之前他在想那些從12000年前的遺蹟里發現的東西到底該如何「充電」。
原來是天體交匯……
怪不得公爵總會挑選某些特定的時期分裂安休斯的靈，原來這些日子是宇宙中類「伯利恆之星」現象出現、阿格尼亞技術的產物效率最高的時候！
但這又是什麼原理呢？
忽然間，林安想起了梅佐敘述的童謠。
一艘宇宙飛船從仙女座駛來，女媧和盤古幫助了現代人類，最終他們和外星人達成協議，並把飛船被廢棄在星球軌道邊緣，成為了月亮……
難道星體合相打通了某種宇宙穿梭的脈輪，以至於泰坦星和遙遠的仙女座——據說是姆大陸人移居的恆星系——產生了共鳴？
類似「柯默思」輻射，這也會導致泰坦星的能量矩陣發生變動？
知道的越多，林安越是覺得這個世界隱藏了太多秘密。
在星球的真相面前，個人恩怨顯得份外渺小。
「在那之前……」斯汀樂緩慢出聲，打斷了林安的思緒，「我暫時沒法透露更多，不是想當個謎語人，我也不知道他們的打算。」
「斯汀樂·拿赫先生，那你們那邊建議我現在做什麼？」林安的語氣緩和下來。
無論之前對此人謊報假名有多不爽，正如斯汀樂所言，他們是站在同一條戰線的同志。
「林先生讓我根據你在雨林建立的部落規模隨機應變，如今嘛……」
斯汀樂環顧四周，金薩沙的大街小巷依舊破敗骯髒，在世界樹的重建下，早有了些許欣欣向榮的意思，遠近布滿了腳手架、水泥桶和大貨車。
「你已經把班圖首都打下來了。」
「唉，實在閒得無聊。」林安無所謂地說，「我喜歡速戰速決。」
「那我沒事做了，林先生本來是要求我協助您征服班圖國。」斯汀樂攤了攤手，「接到新的指令前，我會待在您的身邊。如果有什麼能做的，請儘管吩咐。」
林安轉動眼珠：「實際上，或許還真有事讓你幫忙……」
斯汀樂一愣，沒想到自己學得龍國客套話竟然在真正的龍國人面前不管用。
「不過在那之前，深入了解一下彼此吧。」林安站起身，「除非你願意把你的神秘原型告訴我。」
雖然兩者算是盟友，但源頭級神秘者大多不願意讓對方知道自己的太多信息。
「我可以給你一個提示，這東西和我有點關係。」
斯汀樂拿出一張塑料面具戴在臉上。
這張面具的皮膚青白，猶如冰冷金屬，頭生獨角，兩隻沒有眼仁的眼睛呈現明亮黃色，隱隱發出微光。
腦海中略過了無數個戴面具神靈的原型，系統仍沒跳出數據，林安遲疑地說：「你戴的是布須曼人的創世神——螳螂之神卡恩的面具？」
「不，是艾斯奧特曼。」
斯汀樂摘下面具，表情似笑非笑。
「我在街角小賣部隨手拿的，用以增進我們之間的感情。聽林先生說，你小時候喜歡看奧特曼和數碼寶貝。」
林安額角青筋暴起。
特麼的，這傢伙故意拿個做工惡劣的盜版塑料殼子誤導我！
什么小樂同志！
他分明是樂子哥啊！
等等，誤導……
斯汀樂·拿赫該不是位「預言家」——更可怕的是，他興許像熊孩子洛奇一樣，是位掌握預言家之力的「夢境之主」。
無論如何，最好早點給樂子哥找點樂子，不能讓他在身邊亂晃。
「是時候離開了。」林安面無表情地說，「我還有不少事情，你先和【獅子座】登記一下。她會給你介紹世界樹系統的使用流程。」
斯汀樂收起筷子，笑道：「我聽你的，小林先生。」(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