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瑆廷舒展了一下身子骨靠在椅子上,經過一個月的休養,他早已恢復如初。
蘇溱兒正襟危坐,一絲不苟地畫著鋼琴譜。
在休養期間,蘇溱兒總是抽空去看望他,和他聊起校園生活,讓李瑆廷過於枯燥的住院生活變得有趣起來。
所以李瑆廷期待的不是姑媽能給他帶什麼好吃的,而是蘇溱兒是否來看望他,雖然這個想法太過無理。
"你畫了一天了。"
蘇溱兒按了按血紅的眼睛,呼出一口長氣,將琴譜整理好,大約有十頁。
"終於畫完了!"蘇溱兒站了起來活動著酸痛的雙臂。
李瑆廷接過鋼琴譜,"這是你編的?"
蘇溱兒奪過琴譜,一臉優越感地說,"這怎麼能叫編?這明明是本小姐創造出來的。此曲一發市,必定名震樂壇,哈哈哈……"
李瑆廷戳了戳她的小臂:「蘇溱兒小姐 ,距離化學交作業時間還有十二分鐘,你再笑下去就寫不完了。」
「啊!你怎麼不早說?」
(二)
深夜,天空中升起了一輪皎潔的圓月,照亮了整個校園的夜空。
月光如水,輕柔地灑在身上,仿佛是一層薄紗,讓人不禁想要伸手去觸摸那輪皎白的玉盤,感受它的溫柔與神秘。
這就是所謂白月光嗎?
李瑆廷加快腳步,給蘇溱兒送去宵夜,想著報答一下她經常去醫院看望自己的恩情。
穿過涼風習習的足球場,來到音樂教室。來的路上就已經能聽到一陣優柔的琴聲。
全校的人都回去休息了,只有蘇溱兒一個人還在鋼琴房拼命發瘋地練琴。
明明她彈的那麼好,卻依舊在沒日沒夜的練習,哪怕是放假也沒有一絲懈怠。
未來蘇溱兒一定能成為一名很出色的鋼琴家,重振她的導師蘇子薇的光輝!
李瑆廷走進鋼琴房,總能看見她陽光般燦爛的笑容,和悅耳動人的琴聲。
「你還沒回家睡覺啊,快十點半了。」
李瑆廷撓了撓頭:「給你送些吃的,怕你餓著。」
蘇溱兒一臉欣喜:「那謝謝啦。」
蘇溱兒禮貌地接過飯盒,坐在一旁大快朵頤。她很美,言行舉止也非常端莊有禮……
但吃飯的時候另當別論!
「你……吃慢點,別噎著。」
很快她就結束「戰鬥」了,明顯是餓了。送夜宵之前李瑆廷還擔心她會不會撐著,現在看來是他想多了。
她收拾好塑膠袋,扔進垃圾桶里。
"以後晚上沒人的時候就不要來找我了,你晚上一個人回家不安全。陽正天未必會善罷甘休,他難免會在暗地裡耍陰槍。"
李瑆廷聞得此言有一絲膽寒,感覺像是有人用一把從極寒之地挖出來的一把冰冷的刀片摩挲著他的脊背一樣。
"你這麼一說,搞得我都不敢回去了。"
李瑆廷透過窗戶看向黑漆漆的外面。
誰把月亮拐了?剛才來的時候還一片明亮呢,現在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你要是怕的話,我陪你一起出校門。今晚我有事,不住學校。"
說完,她收拾好東西熄了琴房的燈,同李瑆廷一起走向足球場。
她提起一盞復古風格的 LED 宮燈照亮那條槐樹小路。
"我提燈的樣子美嗎?"蘇溱兒小臉微紅問道。
提盞破燈有什麼用,還不如穿幾件好看點的衣服。李瑆廷心裡嘀咕著,接過宮燈瞧著她施加粉黛的面容。
"像白無常巡差。"李瑆廷戲謔道。
"李瑆廷,討打。"
李瑆廷立即和她拉開30米的「安全」距離。
"女俠,手下留情!"
蘇溱兒說:"回來,我就放過你。"
"你說的啊,不許反悔。"
蘇溱兒點頭:"君子一諾千金。"
李瑆廷老實地回到她身邊,卻不料下一秒蘇溱兒直接緊抓著他的頭髮。
"痛、痛,你不是說君子一諾千金嗎?"
蘇溱兒卻笑道:"可我是女子啊,關君子什麼事?"
"你無恥,啊——疼!"
蘇溱兒捏著他的下巴、說:"你難道不知道,'永遠不要相信女人說的話'嗎?再問你一遍,我好看嗎?"
李瑆廷好漢不吃眼前虧連忙承認:「好看,好看。宛若游龍,翩若驚鴻。螓首蛾眉、沉魚落雁、閉月羞花,香消……」
"香消什麼?"
李瑆廷心想完了:「香消玉殞都不小心說出來了。」
「沒什麼。」
「算了,本小姐放過你。」
蘇溱兒懶得計較,鬆開雙手理了理他的頭髮。
這時,被拐走的月亮又逃了回來。整片夜空皓月千里。
"我要去一趟波蘭,這個星期不回來了。"
"難怪大晚上化妝,我還以為你要去應聘白無常。"
蘇溱兒敲了敲他的腦袋:"不會捨不得吧。"
"不會。"
"你……"蘇溱兒說,"你不吐槽會下地府啊?"
"會。"李瑆廷將宮燈還給她,又繼續說,"你已經很白了,沒必要打粉。"
蘇溱兒下意識地開始擦著臉上的粉黛:"哦,待會兒我去洗了。"
現在正處於盛夏時分,天氣十分燥熱。不過晚上的足球場有清涼的河風,是個避暑的好去處。
哪怕剛剛從空調房裡出來,也沒有感到一絲炎熱。
「聽小廷說,你以前只交過一個朋友?」
蘇溱兒愣了一下,然後微微點頭。
「我為什麼能成為你的第二個朋友呢?」說出這話,李瑆廷難免有些臉紅。
蘇溱兒提起宮燈,戲謔道:「臉這麼紅,你打算應聘關二爺?」
「哪有?」
蘇溱兒將手放在心口:「因為……不知道,可能是緣分吧。」
「那你認識的第一個朋友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蘇溱兒沉思了一會兒,停了下來,白色運動鞋的鞋尖在草坪上畫著圈。白皙的小臉渲染了一絲紅暈。
「他和你很像。」
李瑆廷一臉複製的表情,這句話已經有不下40個人對他說過了。
「還在聯繫嗎?」
蘇溱兒付之一笑:「怎麼,吃醋了?」
「你的臉去哪兒了?」李瑆廷雙臂環胸。
她揉搓著左手上戴著的那條黑色繩鏈,這似乎已經成為她的習慣性動作了。
只要耍小脾氣就搓手鍊。
「他……叫李瑆。但他已經死了。」蘇溱兒的心情低落下去,顯然是在惋惜。
李瑆?李瑆廷,就差一個字?
蘇溱兒說:「他是我的青梅竹馬,以前還找我表過白,不過我拒絕了。」
她舉頭望向明月,說:「其實我今年十六歲了,比你大兩歲。只是以前生了一場大病,留級兩年。」
「如果李瑆還活著,你們一定能成為好朋友。」
"好了,不提他了。你現在是我唯一的朋友了……"
"其實……"李瑆廷打斷道,"朋友是可以主動去交的,不一定要隨緣。"
蘇溱兒愣了一下,回頭想想他說的不無道理。
走進校門後,見門口停著七輛跑車。八名保鏢站成一排向蘇溱兒行禮。
「見過蘇小姐。」八名保鏢異口同聲。
"你們怎麼來了,我不是說我打車去機場嗎?"
一名保鏢上前道:"小姐身份尊貴,家主怕您會出事。"
蘇溱兒擺手說:"還是讓家主多關心一下自己的身體吧。"
"小姐,請上車。"
蘇溱兒點頭,回首看向李瑆廷,"要捎你一程嗎?"
他搖了搖頭,指向二十步外的小區說:"我家就在這兒。"
"這麼近!"
李瑆廷揮手告別,頭也不回的走進小區。
蘇家真不愧家大業大,接個人還得派八名保鏢,七輛跑車護送。
真沒想到她在蘇家身份竟真的這麼高貴,哪怕是小說也不敢這麼寫啊。
剛走沒過四分鐘,李瑆廷的手機響了,電話居然是蘇溱兒打來的。
「怎麼,白無常應聘結果出來了?」
李瑆廷還沒進家門電話就打來了。
「你就是李瑆廷?」接電話的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你們是誰?蘇溱兒呢?」
這時一陣寒風湧入樓道,無比淒涼。這在夏天是極其不常見的。
一種不祥的預感如潮水般湧上他的心頭。
男人笑了笑:「她對你很重要吧,長得挺水嫩的,我已經很久沒玩過這麼漂亮的姑娘了。」
「你把她怎麼了!」李瑆廷厲聲道。
「別急,我還什麼都沒幹呢。不過你兩個小時後不來,就難保我不會對她幹什麼了。」
男人臉上掛著得意的笑容,語氣輕快地說:「城東三里柳樹林石橋,不見不散。對了,不許報警,局裡有我的人,你要是報警我立馬撕票!」
電話就這樣被強行掛斷了。
「混蛋!」李瑆廷一拳砸向牆壁。
……
李瑆廷心急如焚,他飛快地衝下樓去,借了一輛電動車就往城外跑去,車速只快不慢。
綁匪綁架蘇溱兒只有一個目的,要錢。可要錢,不應該找蘇家嗎,找李瑆廷幹什麼?
那就只有一種可能,李瑆廷心知肚明,他的矛頭都是指向自己的。
而且能幹出這種事情的人,只有陽家那位了,除此之外李瑆廷想不到第二個人。
可陽家怎麼敢對蘇溱兒出手呢?那無疑他只是想利用蘇溱兒將自己引誘到郊區,然後將自己抹殺。
那不去不就行了嗎?反正陽家又不敢動蘇溱兒。第二天他照樣畢恭畢敬地把蘇溱兒送回蘇家。
可萬一綁架蘇溱兒的人不是陽家的人呢?世上有很多事情都不是絕對的。
他若是去了,無非是送死。要知道蘇溱兒身邊有八名保鏢,他竟然能在八名保鏢的保護下綁架蘇溱兒,證明他們實力不俗。
而且又不能報警,他隨時都可以改變主意,自己去了也救不出蘇溱兒。不去反而能保全自己。
可若是不去,李瑆廷已經不敢想像他會對蘇溱兒幹什麼了。說不定他們已經……
總之去了的話,必死一個,甚至兩個都會死。自己與蘇溱兒只不過是朋友而已,真的有必要拼上自己的性命嗎?
真的值得嗎?
李瑆廷的人生還很長,他可是立志成為一名優秀的化學家,研究出對人類有貢獻的物質,從此留名化學界。
若是去了,這所謂的夢想豈不都是空談?
李瑆廷的速度慢了下來,他開始猶豫了。綁架蘇溱兒的應該是陽家的人,他應該不敢對蘇溱兒怎麼樣吧。
要不,回家?
蘇溱兒可是蘇家家主看重的人,還有兩個軍官哥哥,應該沒有人敢動蘇溱兒吧。
要不,打個電話給蘇天辰,叫蘇家人去救她?
就這麼辦。
……
夜色愈發暗淡,月亮早已沒入濃雲之中。現在是午夜十二點,城外的郊區如墳地一般寂靜。
貓頭鷹在林梢咕咕地叫,兩雙圓溜溜的大眼睛在暗處盯著這名不速之客。
男人看了看手錶:「12點半,看來他沒來。」
男人看著跑車上睡得十分安詳的蘇溱兒,嘆氣道,「你們自以為的友情在生死面前,一文不值。」
「未必!」
這時,一名少年孤身一人站在石橋上。天空中的圓月透過雲層,將皎潔的月光灑在他身上。
李瑆廷終究還是來了。
「你遲到了。」
李瑆廷冷笑:「你究竟有什麼目的?」
男人蒙著面,有點像日本的忍者。而且他的腰間正掛著一把日本刀。
「我只收到了一條指令,殺了你。」
李瑆廷大步向他走去,沒有絲毫害怕。
「反正我也快死了,能不能告訴我誰僱傭你來殺我?」
黑衣人笑了笑:「重要嗎,反正你快死了。」
「你會放過她嗎?」
「你都死到臨頭了,還有心思管別人。」黑衣人說,「看來你很喜歡她。」
「喜不喜歡我不知道,但我就是不想看到她有任何閃失。還有,你殺了我後會放過她嗎?」
「這不在我的考慮範圍之內,我的首要任務是殺了你。」
李瑆廷苦笑:「我不想死在她面前,能不能換個地方?」
「我這輩子殺人無數,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會把與自己毫不相干的人看得比自己的生命還重要。」
此人名叫「冰螭」,是一名經驗十分豐富的國際殺手。他行刺六千多次,從未失手過。
但他沒想到,這次他要殺居然不是什麼達官顯貴,政府高層,而是一個普通的中學生,要是一刀殺了他太沒有意思了。
所以他並不急著殺了他,反而還和他聊了起來。他很好奇,為什麼會有人不惜重金去殺一個初中生。
他肯定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李瑆廷搖頭,月光漸漸照透整片柳樹林。
「你錯了,蘇溱兒是我的朋友。她對我很好,我很喜歡她。」
李瑆廷領著黑衣人朝江邊走去。
「你快死了……」
「我知道。」李瑆廷從兜里摸出一塊曲奇餅,「只有一塊,不給你了。」
黑衣人說:「你不害怕?」
「當然怕,我的夢想還沒有實現呢。」
「我是世界著名殺手冰螭,你能死在我的手上不虧。」
李瑆廷冷笑:「難不成死在你手上還是一種榮幸?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你殺的人,可是未來的對人類有貢獻一名化學家。」
說完,李瑆廷開始吃起曲奇餅。
「沒想到我這輩子吃的最後一頓居然是這個。」李瑆廷嘆氣,將曲奇餅吃完。
「你有點淡定過頭了。」
李瑆廷看了看手機,微微一笑。
黑衣人似乎一切盡在掌握之中,語氣平緩道:「你在拖延時間,等蘇家人來救你們。」
這時,蘇天辰領著十幾名保鏢從樹林裡沖了出來。
黑衣人連忙拔刀,朝李瑆廷斬去,卻不料李瑆廷從懷裡摸出一塊鋼板擋了下來。
剎那間,李瑆廷飛快地後退跟他拉開距離。
自從上次被陽正天打了之後,李瑆廷晚上回家的時候都會在身上帶一塊鋼板。雖然有點重,但關鍵時刻還是用上了。
「你中計了。」
李瑆廷一臉得意,有時候不得不佩服自己的智商。平時腦子笨,一到關鍵時刻就變聰明了。
好一招調虎離山。
回去一定要讓蘇溱兒好好誇誇自己!
而黑衣人卻沒有絲毫害怕 ,似乎一切盡在掌握之中。李瑆廷又不自覺的謹慎起來。
「你不害怕嗎?」這次輪到李瑆廷問他了,「你覺得你能打的過我們十幾個人嗎?」
黑衣人取下頭套笑道:「小傢伙,你有沒有聽過將計就計?」
李瑆廷大笑:「難道你還能翻盤嗎?」
蘇天辰一揮手,一名保鏢上前。而冰螭並沒有拔刀去砍他應付他
因為他的目標是——李瑆廷!
那名保鏢輕鬆將李瑆廷擒下。
「我們的目標自始至終都是你!」
李瑆廷一臉錯愕,他們居然是一夥的!
好一個將計就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