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回憶

  吃完這頓飯，他確定祁沉真的是他男朋友。少年明媚似陽光，眼帘下眼睛仿佛盛著所有的陽光。

  後來他才知道，那段時間簡星和他吵架，沒有溝通出一個結果，簡星獨自一個人出國，就這個，他還是聽別的朋友說的。

  他們這場戀愛沒有公開，也沒有明說，就像某種默契。

  他也是那個時候才知道，原來簡星和祁沉沒有在戀愛，他們只是按照從小到大習慣的方式來生活。

  事後段煦嘉回想起來，不免覺得好笑，祁沉和簡星從來沒有對外說過他們在談戀愛，可是所有人都覺得他們在談戀愛；而他和祁沉明明就是在談戀愛，可是卻沒有人知道。

  和祁沉在一起的那個冬天，段煦嘉覺得溫暖又那麼難以忘懷，可是美好的事物通常都有一個不長久的毛病。

  於是後來的事情發生的很正常，祁沉提分手。段煦嘉追問為什麼，祁沉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說對不起，然後給了他一張卡，然後轉身離開。

  之後他再也沒在華大見過祁沉。他那段時間的狀態真的太不對了，還是被住在同一個宿舍的陸衛渟發現了，有一天晚上陸衛渟就帶他到外面吃飯，哄他喝了幾杯酒，終究還是年紀小，幾杯酒下肚，陸衛渟給了一點引導，他就一股腦的全都說出來了。

  他說祁沉答應他的追求了，他說祁沉會帶他一起吃飯，會細心的告訴老闆菜品不用放蔥，如果還是遇到服務員粗心加進來的蔥會被他細心的挑出來；他說他知道祁沉家裡條件好，但是從來沒有想過他的錢；他說他們會一起去圖書館學習，祁沉很厲害，會幫他解決自己不會的課題；他說自己經常對著祁沉開玩笑，說胡話，可是祁沉卻從來沒有生氣……他說我是真的很喜歡他。

  段煦嘉上學晚，比同年紀的人少一到兩歲，上大學那年才剛過17歲生日，他18歲的時候，有個長相英俊，像光一樣曜眼的Alpha靠近他，成為了他的男朋友，對他細心體貼，會對他溫柔的笑，他怎麼可能不心動。

  可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卻連手都沒有牽過，像在恪守什麼原則。可是當時他只當祁沉不懂談戀愛，理所應當認為自己應該諒解他，於是他更主動的去找祁沉，一直以為只要足夠真誠，他總會真的喜歡自己的。

  後來他想明白了，自己沒有說過不吃蔥，他卻把挑蔥這個習慣刻進骨子裡了；他溫柔體貼，完全不像沒有談過戀愛的人。

  他身上有著愛了一個人很久很久的痕跡。

  他的眼前像起霧了，模糊不清，繼續說，「我攢錢買了一個手工，自己動手裝好了」說到這裡他突然笑了，「好難組裝的你知道嗎？我學了好久，終於裝好了，我送給他，他說喜歡，我真的很開心。」這個東西陸衛渟有，是一個小有名氣的品牌推出來的積木，一個漂亮的風車，白天段煦嘉上課，晚上就坐在宿舍里拼，他還打趣過段許嘉，說他拼這麼用心，是準備用來討哪個小情人的歡心啊。

  而當時，段煦嘉只是低頭笑，不解釋。想到這，陸衛渟恨不得給自己一耳光。

  當時要是自己多問幾句，是不是就不會這樣了……陸衛渟想。

  「後來我還是想知道為什麼，第二天跑到他租的房子底下等他，看見他提著行李下樓，我剛想走過去，就看到一個阿姨抱著箱子跑過來，問他箱子裡的東西真的不要了嗎。他看了一眼，說不重要，不要了，還說如果阿姨喜歡就送給她了。」段煦嘉抬起手，抹掉眼眶裡的眼淚，「可是那個箱子都沒有關緊，我看到了那個風車，原來他說喜歡不是真的。」

  記憶里的自己愣在那個角落，看著祁沉的車子離開，卻始終沒有往前一步。看他的樣子，陸衛渟給他遞了一張紙巾，開口說：「三，祁沉是出國了，聽我家裡人說，他去找簡星了。」陸衛渟決定把話都說完，免得日後段煦嘉從旁人那裡得知還要再難受一次。

  聽到這裡，段煦嘉知道了，原來感情里不是有足夠的真誠就能換來另一方的真心。

  那時候是春天，段煦嘉長這麼大，第一次看見那麼多雨的春天。

  就算是雨季長，也總會有結束的那天。

  那天晚上之後，段煦嘉又恢復了和往常一樣的生活，好像他也不記得這段經歷。平時認真上課，課後喜歡去參加活動，沒事的時候就和朋友一起聚餐或者出去玩。他還是喜歡和朋友打趣，喜歡開玩笑，喜歡熱鬧。一切都和以前一樣，卻又好像不一樣。

  後來大學畢業，繼續在華大就讀研究生，然後研究生畢業，工作，有條不紊。

  他那個時候心裡確實有份怨恨，埋怨祁沉對待那個手工的態度，明明說喜歡可是扔掉的時候卻沒有一絲猶豫。

  不知道是在怨恨他那樣對待手工，還是像對待那個手工一樣對待自己一樣。

  等到再睜眼，已經傍晚了，他後知後覺的知道，自己在回憶中睡著了。

  他打開手機，看到天氣預警，華城最近氣溫會持續下降，嚴重時會有強降雪，華城人都知道，經過最強的寒冷就會迎來下一個春天。

  他突然想回家，回到南方，去看看永遠艷陽高照，永遠四季如春的南方。

  他急切打開手機訂購回瓊州的票，訂購最早的一班車——明天早上的票。

  段煦嘉急忙起來收拾行李，動作急切的像遷徙的候鳥，仿佛只要再慢一樣，就會死在這場寒冷的冬天裡。

  段煦嘉在一片和煦的陽光中睜眼，車窗上沒有因為寒冷而結的霧和霜，地面上沒有積雪，不遠處的山鬱鬱蔥蔥，這些都是他熟悉的景象，這郁瓊州，是他成長的地方。

  瓊州是最南邊的城市，四季如春，沒有寒冷。他走出車站，走進瓊州的艷陽里，像離家的遊子投入母親的懷抱。

  他來到預定的酒店，把行李安置好，就步行進入熟悉街道，品嘗熟悉的食物，用方言和當地的商販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