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3章 隱患
眾頭領聽得王厚喝問,俱都大驚失色,吃酒的灑了酒,吃肉的噎了喉,談笑風生的如荊忠更嚇得目瞪口呆,面色如土。
王煥到底有些見識,他當即起身離席,來到王厚近前俯身拜倒,口中呼道:「冤枉!俺等自歸降朝廷,受得官家恩典,沐朝廷威嚴,直以忠義為先,妄心不曾有半點稍縱!更遑論坐反焉!煥不肖,懇請上官明察也!」
有王煥作示範,荊忠作為貫會見風使舵的靈醒人,立刻有樣學樣,也跟著湊到王煥身側俯身拜倒,口中大呼冤枉。
其它如楊溫、韓存保、徐京、李從吉、張開、項元鎮、梅展等並幾個不出名的頭領醒悟的稍微晚一些,卻也先後離席拜倒,與王煥、荊忠同呼冤屈。
唯有賈敢因著在線親兄弟賈進死於宋軍之手,心中一直對大宋朝廷頗有些隔機,只囿於兄弟義氣,卻不得不隨波逐流,故下拜的遲些,更有些不情不願,拜倒後亦不曾言語。
如此卻讓他顯得頗有些特立獨行,以至於坐於主位的童貫忍不住細眼覷他。
王厚俯瞰一眾拜倒的頭領良久,卻才道:「老夫觀汝等倒也有些恭敬,且先寬待一二,待得查明外間變亂,再依律論罪便是。」
當下王厚命親兵出帳,點選一二前來申訴的軍校進帳稟情,其中過程自不必言述,只眾頭領聽得後,卻都神色各異,尤其賈敢怒道:「都是些等好利之徒,壞了朝廷的恩裳!堪恨廝們無道理,佛面上去刮金!」
王厚聞言面色一僵,童貫更是冷笑連連。
王厚卻道:「索性只是些小亂,不曾出得人命官司!可見爾等治軍之謹慎,實令老夫欣慰也。只怪下頭的吏員貫會欺瞞,卻作得這般腌臢行子!直壞俺軍心,當真是該殺!來人,且將分發恩賞的主管廂官拉出去斬了,懸首示眾!一干串通的佐吏,皆重責二十軍棍,以儆效尤!」
王煥躬身道:「大帥!如今營中因賞賜不足,人心紛擾,以致軍心難安,如之奈何?」
王厚回顧童貫,抱拳恭聲道:「使相以為如何?」
童貫頷首道:「此般軍卒倒也可堪一用!罷了!本使發手書,且調用些軍資,明日補足賞賜缺額,以安定軍心士氣便是!」
事罷,童貫與儀仗大隊回返湟州城大營,王厚卻暫留在義軍大營過夜。
晚間,王煥與帳中侍奉王厚,卻道:「阿爹,今日您與童使相來勞軍,緣何用些腌臢贓吏,以阿爹之精明,怎會被欺瞞了些?」
王厚卻冷笑一下,道:「你這廝懂個甚!自來山野匪寇受招安,都要吃這一回欺辱,以觀其作應。若個真心歸降的,但受些冤屈,正說明他等真心降伏,過後申訴一二,自也解了委屈,才好重用一二。若得當場反作,甚至殺人害命,足見其匪性不改,桀驁難馴,須得謹慎防範,細細搓磨,以免日後生些禍患。」
王煥聞言,卻是失色,驚道:「如此我等豈不是要被上官覷眼疑心?」
王厚沒好氣的說道:「蠢才!你家上官是哪個?!」
王煥故作恍然道:「哦!俺家上官是阿爹!阿爹,俺那些弟兄都是良人,實不曾有悖逆之心。」
王厚道:「我豈不知,汝等近來連場血戰,一時殺性難斂。今日汝之悍卒面對些贓吏卻能忍受些殺心,著實難得。」
王煥笑嘻嘻的應道:「阿爹明見!」
王厚卻道:「只汝營中有一將官,今日行止卻有些異處!那廝冷麵虬須,有十分悍氣,卻不知是哪個?」 王煥卻知道父親王厚乃是精細之人,義軍營中的大小將官的來歷身份,王厚絕對掌握的一清二楚。
王厚這般說,絕不是真不知曉那廝是哪個,只是作個話引子而已。
王煥低頭道:「莫不是賈敢兄弟?賈敢兄弟為人粗豪,武藝高強,乃是十足的猛將之才。近些但逢戰事,他都衝鋒在前,所立功勳不在少數。」
王厚道:「那廝有個兄弟,喚作賈進的,是不是在招安前就死了?」
王煥道:「賈進兄弟亦是猛將之才,只是初來見識短淺,不識軍陣之厲害,被劉仲武斬於南康城下。不過父親且放心,賈敢兄弟頗識大體,絕不會因賈進之死有妨大宋。」
王厚道:「你這廝便是心陋,不知人心險惡。因賈進之死,賈敢於朝廷而言多少是個隱患。更兼他今日行止頗有些不妥當,只怕童使相早看在眼裡,那閹宦看著大氣,其實是個心狹狠毒的,貫於睚眥。那賈敢受他覷眼,早晚要吃他清算報復。」
說到這裡,王厚長嘆一聲,道:「賈敢未來如何,老夫自無甚掛礙。只憂慮爾等看不清勢頭,被童使相恨屋及烏,被那廝連累了些。」
王煥聞言,面上卻是露出些駭然,連忙道:「賈敢兄弟只是行事粗陋些,實無悖逆之意。阿爹,您是此間帥臣,地位尊崇,莫若與童使相說說情,以解此厄。」
王厚道:「你不懂,便老夫關說,那閹宦或許面上好說,背地裡必將更深恨賈敢,說不得連老夫也被他嫉恨一二!」
王煥這才慌了,道:「這該如何是好?」
王厚卻道:「辦法卻有,只對不住你的兄弟義氣。」
王煥默然,他也是聰明人,豈會不知父親王厚所說的辦法,只是不願為之而已。
王厚卻不肯罷休,只高聲道:「那賈敢與你等已然是妨害之人!為今之計,要麼讓他戰死,要麼他自出走,除此之外別無第三條路可走。」
只王煥不曾應語,帳外卻有一人哆嗦了一下。
那廝捧著一個茶壺,卻與帳外守護的親兵道:「煩請將軍通稟一聲,小人荊忠奉些香茶,進獻大帥。」
那親兵瞪了荊忠一眼,卻入內稟報,然後便聽得王厚道:「東西留下,人且退下,就說老夫乏了,就將安寢。」
親兵隨後出帳,卻與荊忠說得應答。
荊忠心思連轉,面上卻賠著笑,只留下茶壺,然後轉身離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