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在十顆野生海蚌中,能有一顆孕育出珍珠的,已是極為不易。
姜念薇知道,他們並不清楚珍珠如何形成的過程,她卻很清楚,外界物進入蚌的體內,蚌因受到刺激,分泌黏液,日久便形成了一層層的角質層,即為珍珠。
而所謂人工養殖的珍珠,便是人工異物放進珍珠蚌的體內,達到刺激珍珠蚌的壁膜,讓它產生珍珠。
姜念薇解釋道:「先用厚貝殼為原料製成球形的珠核,然後將此放入海蚌之中,只需一年左右的時間,便可以產出圓潤碩大的珍珠。」
葛村長和村里幾個採珠女面面相覷,都覺得這種說法不可思議。
「你們便按照我所說的去做,日後若是在海中捕獲那些尚未孕育珍珠的海蚌,便為它們尋一處水質清洌、環境優渥的所在,細心圈養起來,並不費事。」
其中一個較為年長的採珠女糾結了許久,終於下定決心說道:「那便按照你所說的,我們試試看。」
村里人的效率很高,很快便選擇了一塊海域養殖海蚌。
採珠女也按照姜念薇的方式養殖海蚌,步驟雖然繁瑣了一些,但都是一些較為簡單的工作,不用冒著生命危險深入海底。
只是這今年需要上繳的珍珠還沒有湊夠數,而這人工養殖的還需要一年左右的時間,葛村長正在為此事憂心忡忡。
姜念薇記起之前在貪官家中尋得的幾箱珍珠,顆顆圓潤,光澤如新,皆是上品。
她的心中一動,或許這些珍珠可以暫且解決村裡的燃眉之急。
當她讓人將兩箱珍珠抬過來的時候,葛村長和幾個村民差點跪在了她的面前,他顫聲道:「姜姑娘,這些珍珠太貴重了。」
姜念薇拿起一顆珍珠,淡然道:「這些還不是百姓的血淚換來的,等你們養殖的海蚌產了珍珠,在還給我也不遲,你們既然信我,我自然也是要幫助你們的。」
葛村長越發覺得當初接納他們的決定是正確的,對這姜念薇一家也是越發信任恭敬起來,「如此我便不再推辭,多謝姜姑娘相助。」
反正現在留在空間裡也沒有用處,倒不如先用來充數,畢竟她空間中囤積的寶物,連她自己也數不過來。
姜念薇的日常非常的簡單,一大早洗漱過後,先餵雞鴨,然後吃早膳,再是去田裡幹活。
若是日頭太大,她一般都會躲在石頭屋裡不出來,待到日暮西山,才會再次出現在野地的小路上,那時便喜歡蹲在路邊觀察那些稀奇古怪的植物。
特別是看到野生稻子的時候,表情總是會變得生動一些。
這一切,阿昭總是會在一旁默默的留意著。
姜念薇又收集到了幾株野生稻苗,準備帶回家中仔細研究。
當她轉身準備離開時,卻發現阿昭依舊跟在她的身後,不遠不近地保持著一段距離。
按照常理,阿昭身上的傷勢早已應該痊癒,但前幾日她為他換藥時,卻發現那傷口似乎變得更加嚴重。
本來她還在懷疑自己的醫術,卻在有一次送食物給他時,無意間瞥見他獨自一人,脫下上身衣物,露出結實的上半身,用手中那把鋒利的刀,在他那已經結疤的傷口上再次划過,直到傷口再次出血才住手。
想到此處,她驟然間回過頭,目光鎖定了來不及躲閃的阿昭,「你不要偷偷摸摸跟在我身後了,我早就發現你了。」
阿昭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質問驚得愣在原地,片刻後才有些尷尬地走出陰影,來到她的面前,臉上帶著幾分無奈和歉意的笑容:「還是沒能逃過你的法眼,被你發現了。」
姜念薇則是徑直走到他身前,扯下了他的衣服,目光直勾勾地落在他仍舊未愈的傷口上,「這傷口,為何還遲遲未愈?」
阿昭她審視的目光閃爍,「我也不知道……」
「你不明白?我卻是一清二楚。你故意拖延傷勢,究竟有何圖謀?」
其實阿昭想要推開姜念薇易如反掌,但他卻非常喜歡看她發火的樣子,平日裡的她太過沉穩嚴肅,就好像七老八十的老婦人。
但此刻,她因憤怒而煥發出的生機,卻像綻放的花朵,雖帶刺卻別有一番風情。
「疼疼疼。」他故意誇張地咧開嘴,手掌緊貼在傷口處,眉頭緊蹙,仿佛真的疼痛難當。
「我只是覺得留在這裡很開心,你的家人們待我也極好,我害怕傷口好了之後,你們就要趕我走了。」此刻他的語氣中倒是帶著幾分委屈。
姜念薇這才慢慢鬆開了他的衣領,但也明顯察覺剛才的行為舉止僭越了。
那男人露出這些日子被曬得古銅色的皮膚來,如今沒有了滿身的繃帶束縛,更是一眼便能看到他線條流暢的腹肌。
阿昭面帶微笑的將衣服穿好,語氣里還帶著幾分哄小孩的寵溺,「以後我不傷自己便是了,三娘,你不要生我氣了。」
姜念薇輕輕嘆息,「我可沒有生氣,身體是你自個兒的,你隨意糟蹋,若是以後傷了根基,我可不會幫你治療,至於你說你想要留在這裡,我並不會阻攔你,只是若是你記憶恢復的那一天……不知道會不會因此事後悔。」
他倒是坦然的笑著:「我的直覺告訴我,我不會後悔,況且我在這裡的日子很快樂,這就足夠了。」
見日頭還有些大,他將頭上的草帽拿下帶在了姜念薇的頭上,為她遮擋住那刺目的陽光,那一刻,他的動作溫柔而堅定。
姜念薇的心中似乎湧起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漣漪,然而,她終究還是輕輕搖頭,帶著一絲無奈的笑意,「罷了,既如此,你今日便來我家用膳吧,我為你最後一次換藥。」
話音落下,她的目光卻不經意間被阿昭身後那片淡褐色的山岩石所吸引。
阿昭見狀,也不由得隨著她的目光望去,帶著一絲好奇,「哦?你又發覺了什麼好東西嗎?」
姜念薇兩眼都在放光,她興奮地解釋道:「這可是寶貝啊!此乃石英砂礦,乃是製作玻璃的上佳材料!」
說罷,趕緊拿出手裡的鋤頭開始砸起了這塊石頭,阿昭雖不明所以,還是蹲下身,和她一起將這所謂的石英砂鑿了下來。
姜念薇擦了擦汗水,好似不知疲憊,「這山上好像都是石英砂礦,等下次再來繼續挖!」
她美滋滋地抱在懷中,打算回去將此帶回去做成玻璃器皿,以便完成她的實驗。
只是這石英砂想要變成玻璃,還要進行高溫的煉化,原先那個簡陋的窯爐已經完全不夠用。
姜念薇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打算直接造一間窯爐房,這樣以後冶煉礦石也會簡單許多,居住在這裡的村民也會因此得到益處。
吃晚膳時,姜念薇原本坐在爐灶前燒火,卻被阿昭趕去陰涼的地方,「此等粗活兒,還是由我來干吧!」
她倒也沒有拒絕,只是若有所思的走開了。
柳嬤嬤在一旁看著,目光中滿是讚賞。
這位小伙子不僅勤勞能幹,更懂得體貼人。
今日她用做米酒剩下的米糟燒醃製許久的鹹魚,今日還分到了不少新鮮的海蝦,只需要簡單用水煮一下即可。
阿昭在幫完柳嬤嬤後,又忙著去幫桃枝砍竹子,他揮動著斧頭,動作利落而有力,不一會兒便將竹子砍好,擺的整整齊齊。
接著,他又去幫姜衍磨墨,最後他甚至還能幫邱梅雪帶孩子。
晨哥兒一看到他,便掛在他的身上「咯咯咯」的笑著,兩人的笑聲在院子裡迴蕩。
景秋蝶看到此等景象,不禁感慨:「這阿昭是個能幹懂事的。」
又看向了不解風情的姜念薇,她正在畫窯爐的圖紙,想到可以製造玻璃而興奮不已。
姜思雨悄地溜到母親的耳邊,壓低了聲音神秘地說:「娘,阿姐和這阿昭以前恐怕就認識,我覺這兩人之間絕對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此事非可輕言,即便我們此刻身陷孤島,亦應秉持最基本的禮儀之道,切忌信口雌黃,妄議他人。」
姜思雨摸了摸鼻子,悻悻地說道:「知道了,母親。」
儘管景秋蝶對小女兒進行了這番訓誡,她內心對阿昭的滿意之情仍舊溢於言表。
兩人年紀相仿,阿昭的相貌也是她所見過男子中拔尖的。
她本就捨不得姜念薇再次出嫁,既然阿昭失去了記憶,留在姜家做個上門女婿給念薇助力,倒是個不錯的選擇,不過,這一切還是要看女兒自己的心意。
自上次那起風波之後,她如同被霜打的茄子,再也不敢輕易觸及與姜念薇再次結親的話題。
用完晚膳之後,姜念薇便將阿昭喚到自己房中,「你過來一下。」
如今眾人已經習慣海島的生活,她也沒有那麼恪守死板的規矩,直接將他帶來了房間。
這是阿昭第一次來到姜念薇的房間,這裡擺滿了各種各樣的植物盆栽,簡易的木頭桌上則是圖紙和書本,看的出來她平時的愛好。
姜念薇拿出了藥箱,再次囑咐道:「說好了,這是最後一次替你上藥了。」
「知道了。」
既然她願意接納他,留他在身邊,那麼他也不必再用那種自損的方式來博取她的同情和關心了。
在姜念薇細心地為他處理傷口時,阿昭的目光不經意間落在了桌上的一塊玉佩上。
看著這溫潤的青色玉佩,阿昭心裡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他的手在即將觸碰到玉佩的那一刻停住了。
他猛然間意識到自己的舉止過於唐突,瞬間收回了那隻不經意間伸出的手,臉上浮現出一絲尷尬的微笑,裝作不經意的問道:「這玉佩是你一直以來帶著的嗎?」
姜念薇並未抬頭看他,只是繼續她手中的事,「這塊玉佩是別人送我的,但對我而言非常重要,意義非凡。」
這是煜王送給她的玉佩,將來若是遇到危險,還可以用玉佩保命,自然是意義非凡。
當阿昭聽聞此言,卻曲解成了另外一番意思,心中湧起了一絲莫名的失落。
別人送她的,還意義非凡?
肯定是哪個花花腸子、不務正業的小白臉,難不成是她的前夫?這讓他感到了一陣煩躁。
卻不敢當面問出內心的想法,只能默默嘆息。
但姜念薇並未發現他的不對勁,又給了他一顆藥丸,就著一碗清水服下。
隨後又拿起圖紙,興致勃勃的和他說起來想要建成的窯爐,「到時候啊,你一定要來幫忙!」
阿昭則是一句都沒有聽進去,但即便如此,他還是木然地點了點頭,低聲應道:「好。」
待他離開之後,姜念薇才開始認真琢磨起從商這件事。
要說這海島最豐富的資源,那自然便是椰子,一些熱帶水果以及海產。
除了椰子之外,其他的水果都不易保存,海產也是需要低溫運輸才能保持新鮮,若是解決了這個問題,並不愁找不到銷路。
恰好這核桃空間便有這樣的能力,可以用來保鮮,若是可以將這些批量化種植生產,再銷售出去倒也不失為做生意的好路子。
可惜這做生意最重要的便是人脈,他們現在身處這偏遠的海島根本沒有人脈可言。
但是母親家原本就是從商的,但不知為何,如今母親景秋蝶已經不再和外祖母家有來往。
姜念薇便尋了個機會,委婉提出了這個疑問:「娘,你雖沒有兄弟,可是卻還有姐妹,為何我們與景家,如今卻像是陌路人一般,鮮有往來?」
言及此處,景秋蝶的眼中不禁泛起一層淡淡的哀愁,「我確實有個姐姐,我們僅差兩歲,年少時,關係親密無間,如影隨形。可自從你外祖父和外祖母離世之後,我們姐妹之間的往來便漸漸稀少,直至斷絕。你知道,景家並無男丁,這龐大的家產終究不能交予我們姐妹之手,能貼補我如此豐厚的嫁妝,已經難得。」
她輕嘆一聲,雙眸中流露出深深的無奈與遺憾,「你外祖父曾為姨母招了個上門女婿,原以為能為家族帶來一絲希望,誰知那陸家心懷叵測,他們在你外祖父和外祖母離世之後,便露出了真實的嘴臉,如今景家名存實亡,全都有陸家來掌管了,我再也聯繫不到長姐,只能與母家的親戚斷了聯繫。」
姜念薇不由想起上一世發生的事情,陸家有一名叫陸岩的人,憑藉著過人的才智和謀略,成功躋身太子幕僚之列,成為太子身邊不可或缺的智囊。
景秋蝶見念薇陷入了沉思,便輕聲問道:「念薇,你突然問起這些,是有什麼打算嗎?」